风叔见钟玄情绪有些低沉,连忙转移话题:
“昨天的事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钟玄摇摇头:
“没事,只是些孤魂野鬼,不值一提。”
佛跳墙缓缓放下手里的粥碗,面无表情。
吃的好好地,为什么突然骂人呢。
它们不值一提,那我算什么,微生物么?
钟玄似乎反应过来,顺势捧了佛跳墙一下:
“这位是佛跳墙大师,昨晚多亏了他。”
佛跳墙又面无表情地看了钟玄一眼。
是啊,多亏了我,要不然那个厉鬼不会死的那么惨。
也多亏了我,师父的袈裟才会变成金丝抹布。
风叔眼睛一扫就明白钟玄又把别人打击到了,也不揭破,只是微微点头。
钟玄想了想,忽然问道:
“风叔,你有没有听过怪谈协会这个组织?”
“怪谈协会?你在哪遇见的?”
风叔一惊,刚要站起身,下意识瞥了眼瞪大眼睛听得认真的阿莲,干咳一声说道:
“阿莲,阿玄这里没有茶叶,你去楼下店里买点茶叶上来。”
“叔叔~”
阿莲哪能不明白风叔想让她离开的心思,顿时有些不太情愿,腻声撒娇。
“快去,别在客人面前失了礼貌。”
要是在往常风叔也就顺水推舟依了阿莲,但今天不行。
钟玄也看出这事估计和阿莲有关系,从兜里抽出张大钞递给阿莲:
“去吧,给自己买点零食吃。我这屋子不长住,家里什么都没有。”
“不不不,玄哥,我不能用你的钱。”
阿莲慌忙摇手。
钟玄笑笑:
“你叫我玄哥,我这个当哥哥的想请妹妹吃点零食不是天经地义么,跟我客气什么?”
阿莲为难地把头转向风叔,她知道叔叔向来教育她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谁知风叔却一反常态地点点头。
阿莲有些惊讶地接过港币,脚步雀跃的蹦跳着出了门。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东平州又有些荒僻,平时哪有机会随意支配这么多钱。
“风叔,阿莲还是应该多见见世面,港岛繁华迷人眼,太单纯容易被骗。”
钟玄想起了那个被男朋友拉去做毒贩的陈珠珠,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同样这么天真这么有活力。
风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忽然审视地看了看钟玄,泛起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说起这个怪谈协会,我确实听说过。我以前在港岛当差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特别奇怪的杀人案。
凶手对于亲手杀死自己妻子的事供认不讳,却一直坚持他妻子那时已经不是人,而是被鬼占了身子。
在审讯室里,那个男人显得非常惊慌,不住地祈求我让我快点杀了他。
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还是大致能听出一部分事。
据那个男人自己说,他和妻子都是那种家族传承的驱魔术士,专门解决邪异事件。
某次机缘巧合,他发现港岛有人在养鬼蛊。”
“鬼蛊?”
钟玄心脏突的一跳,对于蛊这个字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英叔面色有些阴沉,点了点头:
“对,据说是在活人身上种下蛊,等人死了之后,他的鬼魂就像是染了毒瘾,需要不断附身其他人吞噬魂魄才能缓解那种饥渴感。
被吞噬魂魄的人也就变成了一具肉体空壳。”
钟玄手指紧了紧,这不就是第一诫里面的鬼么,没想到早就出现了。
“那为什么我没听警署那边传出过相关风声?”
“据那个男人所说,他和她的妻子好不容易找到那个邪派老巢,拼命杀掉了那个幕后主使。可惜他妻子也被幕后主使反扑到重伤濒死。
他眼睁睁看着妻子就那样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正当他强忍悲痛想把邪派老巢付之一炬的时候,他妻子却突然又活了过来。”
钟玄大概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中了那种鬼蛊?”
“没错。”
风叔叹了口气:
“他亲手砸碎了妻子的头,却也感觉到有丝陌生的魂魄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后来他就被赶来的警察抓住了。
在审讯室里,那个男人一直祈求我们赶紧动手杀了他,说自己快要压制不住那丝魂魄了。
唉,都怪我当时犹豫了。”
佛跳墙听得双眼圆瞪,相比之下,别墅里那一家子简直就像是鬼界的良好市民,从不外出惹事,安分守己地待在别墅里等着找合适的替身投胎。
他忍不住插嘴问道:
“那个男人最后也被厉鬼蚕食掉魂魄了吗?”
“是,他正说着话,突然性情大变,笑着改口说之前的话都是在开玩笑。
那个男人还告诉我同事,只要给根烟抽,他就把一切都交代出来。
我刚要阻拦,同事就已经凑了过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钟玄见风叔满脸痛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风叔勉强笑了笑,继续道:
“我那个同事直接朝我扑了过来,被我开枪打死了。
本来我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进监狱,没想到有个年老的警司出面,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还问我有没有兴趣调去杂务科。
我拒绝了。
这件事虽然没造成太大影响,但我也因此被调往东平州,一直到现在。”
“那阿莲……”
“那对夫妻就是阿莲的父母,我后来领养了阿莲。你刚才说的怪谈协会,我在那件案子里面见过相关的证物,是一面方形牌子。”
钟玄忽地起身来到柜子旁,拉开抽屉取出那面牌子递给风叔,问道:
“是不是这种?”
“没错,就是这样的!”
风叔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阵,忽道:
“有点不太一样,我见过的那边牌子后面写的是‘乙’。”
“乙?”
钟玄摩挲着下巴,看来那个养鬼蛊的幕后之人在协会里等级排名不低啊。
“你这个牌子是哪来的?”
风叔表情也有些凝重,本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没想到十几年之后又见到这种牌子,阴魂不散啊。
“就是从那个九菊一派的保险箱里翻出来的,和他们门派的功法放在一起。”
钟玄答了一句,转头朝佛跳墙解释:
“九菊一派是之前风叔和我协力捣毁的一个邪术团伙。”
“诶,阿玄你不必谦虚,九菊一派的事上我没出过什么力。”
风叔连忙摆手。
佛跳墙看向风叔的目光激动到如同见了知己。
朋友,我懂你!
钟玄沉吟了下,看向风叔道:
“风叔,我这两天突然有个想法。你看港岛最近怪事频发,更有怪谈协会这种组织在背后觊觎,我们这些人各自为战,有时候难免会吃了势单力薄的亏。
不如大家联合起来,分享消息互通有无,碰见难缠的对手也好有个助力。”
英叔想了想:
“你是说咱们也成立个协会?”
“没那么正式,就是拉个圈子,大家互相认识认识,碰见邪门的事情共享一下,一起评估下危险度。
人多力量大嘛。”
“嗯,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现在都有什么人选吗?”
“我刚到港岛不久,对这方面的人认识的不太多。目前能想到的只有我自己,风叔你,佛跳墙和一个叫钟发白的茅山道士。”
佛跳墙一脸懵,怎么又有我的事。
不过他非但不反感,更是满心激动,有种齐心协力干大事的感觉。
风叔倒是一愣:
“你认识阿白?”
“是,之前深水埗警署的案子就是我俩一起解决的。怎么风叔你也认识?”
哦~又是一起解决的。
风叔理解地点点头,看来又多了位天涯沦落人。
“我也是茅山的,当然认识。不过他是九英道长一脉,我是武清道长一脉,平时联系不多。他还在开杂货铺吗?”
“没错。”
钟玄也是恍然大悟,难怪风叔动手时拳脚间杀气凌厉,原来是武清师叔门下的,就是不知道是风雨雷电哪位的弟子。
见佛跳墙一言不发,钟玄还以为他有意见,笑着问道:
“大师,不知道您这边意见如何?”
“哦哦,我没什么意见。我在想,那个怪谈协会经营这么久,肯定盘根错节。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养鬼蛊的听起来都这么难对付,恐怕其他成员也不是易与之辈。”
风叔虽然也这么想,但不希望大家的信心被打击到:
“邪不胜正,再难对付,他也终究是被消灭了。”
钟玄却摇摇头:
“恐怕没那么简单。”
既然黄耀祖和杂务科都已经出现,说明那个鬼蛊终归还会再次现世的。
估计当初阿莲父母当初干掉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这号码还是从阿天那要过来的。
“喂,我叫钟玄,找黄sir,对,他认识我。”
钟玄握着电话安静等待。
风叔和佛跳墙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猜到了可能和鬼蛊的事情有关系,纷纷屏息静听。
杂务科。
坐着轮椅的小伙子握着话筒喊了一嗓子:
“黄sir,有个叫钟玄的找你。”
黄耀祖用力捏了捏手里的档案,走过来拿起话筒,语气故作轻松:
“呦,钟大师,有什么指教?”
“没有,你放心,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你,我可是见识过钟大师神奇道法的。”
“嗯好的,拜。”
黄耀祖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又仔细看了遍档案,而后将档案扔在了桌子上。
他转身看着窗外,神情凝重。
那份档案静静地躺在桌子被电脑遮挡出的阴影之中,上面贴着的那张帅气的青年照片有点看不真切面容。
照片旁边的姓名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
李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