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海风狂躁,海水在深夜里呈现暗黑色,翻滚不休仿佛要择人而噬。
不断有水浪巨爪凶狠地拍在栈桥之上,无功而返后再次酝酿着下一次的攻击。
钟玄站在码头,衣服被猎猎海风吹得呼啦作响。
他看着远处将军澳模糊的轮廓,大概估算了下距离。
“夜叉!”
一声低喝,钟玄整个人飞起如同鬼魅,融入了狂风之中。
如此大的风浪,让空气中的“丝绸”变得厚实无比,一脚踩踏下去可以借力窜出很远。
不过,由于“丝绸”流动太快翻滚不休,导致钟玄必须时时注意脚下的落脚点及发力方向,容不得一点失误。
远远看去,在海湾上空,一只人形夜叉肆意狅扬纵掠如飞,似乎在将狂风玩弄于股掌。
没过一会,钟玄双脚踩在了将军澳的地面之上。
近千米的大庙湾就这么被他横渡过来。
将军澳隶属新界,距离九龙着实还有段距离。
钟玄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服,又看了看仍旧漆黑的天色,右脚重重踏地,极速向前掠去。
好在七号风球将至,再加上夜色浓重,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根本没什么人影。
连最喜欢在这个时间走街串巷的古惑仔也都猫起来找乐子,不敢上街。
钟玄就这么在夜空中一路极速奔驰,却没被任何人发现。
等他到达九龙住处的时候,天边才刚刚泛起丝微光。
走进楼道,钟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平日里无论几点回来,仿佛从不睡觉的保安队长卢雄总会热情地打招呼。
但今天保安室一片安静,别说卢雄了,就连其他保安也不见踪影。
而且周遭的阴气比往常浓郁了许多。
不过钟玄现在来不及多想,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他坐电梯上楼回到屋子之后,换了身衣服,将那面怪谈协会的牌子取出来放在了茶几之上。
又仔细观摩了半晌,依旧没从牌子上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材料看不出来,其他的地方都是普普通通,别说灵气,就连点阴煞之气都没有。
钟玄叹了口气,放弃打算从牌子上寻找线索的想法。
既然无法知己知彼,那就强大自己。
刚好先天一炁升了一大级,可以提前将炁在身体各部位多存储一些。
就算待会对方来者不善,也能让他们铩羽而归。
他盘膝端坐在沙发之上,将丹田之炁逐渐引导到五脏之内。
这个过程中钟玄惊喜的发现,随着技能完整度的提升,不仅炁的总量增加了一倍左右,就连炁的纯度和恢复速度都大有提升。
他大为振奋,面对狗狗祟祟的敌人,多一分实力就多了一张底牌。
感觉到五脏已经开始微微刺痛,钟玄停下了引导动作,长吁口气。
丹田中剩余少半的炁还在缓缓增长,一种富裕的感觉油然而生。
终于算是从赤贫状态迈入了殷实人家。
感谢秦尸老铁送上的助攻。
诶?提到秦尸,钟玄忽然想到它的蜕化之路。
成为不化骨之后,秦尸靠着把躯体里的阳气存储在头颅之中来进行阴阳融合。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把炁放在头颅之中温养?
钟玄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实在忍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
头乃百阳之首,温养出来的炁肯定带着强烈的诛邪属性。
如果能成功的话,不仅能让画出的符咒除邪更有效果,还凭空多了个储藏炁的容器。
唯一的风险就是,脑袋毕竟是个精细器官。
但凡出了点意外,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只会流口水。
钟玄不是个喜欢赌的人,要是在平时,这种代价高风险大的项目,他肯定想都不想就直接略过。
但这次不同,那个怪谈协会给了钟玄很大的压力。
无论是协会的情报能力、背后势力还是对于钟玄表现出来实力的无视态度,都表明这是个从未遇见过的庞然大物。
石坚再强,秦尸再抗揍,终究也只是单枪匹马。
但这次的敌人明显是早就扎根于港岛许久,连警方都被渗透。
钟玄自己确实不怕,但谁又能没有牵绊呢?
思虑许久,他弹了弹手指,丝丝炁顺着经脉直接向头部涌去。
炁体逐渐汇聚在头部之中,钟玄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大脑阵阵胀痛。
不行。
或者这个方法不对。
他强忍着不适感,想要驱使这些炁重新回到丹田,却突然发现炁自动分成了一大一小两股。
大股炁体直奔百会穴,而后逐渐盘踞凝实,灵魂竟然有了飘然欲飞之感。
另一细股则没入皮肤之中,引得脸庞阵阵酥麻。
钟玄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面皮在随着炁的流转而颤动。
能引起颤动,也就是说可以改变五官轮廓。
钟玄直接跃起,朝着卫生间走去。
镜子外,钟玄细致地调整着炁的分布,控制五官朝着印象最深的那个人的样子开始变化。
镜子里,那张原本英俊非凡的脸,逐渐开始变得有几分桀骜,几分威严,几分波澜不惊。
终于,他的脸逐渐变成了石坚的模样。
年轻版的石坚。
是的,自打穿越以来,给钟玄留下印象最深的人不是英叔、不是任婷婷,而是石坚。
他的心机深沉,他举手投足间的威力无俦,他对登仙得道的疯狂执念,他研磨神魂的凶狠毒辣,都给钟玄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虽然钟玄最终还是逃得一命,但也要归功于天龙八部的神魂,和机缘巧合得到的源自黄父不死不灭的天赋技能。
所以石坚对他来说,是一个恨到极处,但又必须不断接近的目标。
钟玄不断练习着对石坚面容的模仿,心中对于加入怪谈协会的计划也在不断完善。
日光像个鬼鬼祟祟的顽童,顺着窗子悄悄的在房间里爬行。
终于,钟玄成功掌握了对于容貌变化的操纵,时间也刚好来到了上午十点。
咚咚咚~
钟玄开启大衍息神诀,走过去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
他笑容不变,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
来人是个中年,西装笔挺,带着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他无视了钟玄请坐的动作,瞥了眼放在茶几上的牌子,嘴角扯起了个微小的弧度,语气礼貌又疏冷:
“看来钟先生应该考虑清楚了。”
钟玄笑笑没有接话,开口问道:
“贵姓?”
“钟先生叫我信使就可以。”
“想不到怪谈协会竟然用只红厉鬼来当信使,果然是别出心裁。”
自打它一进门钟玄就感受到了,这个人的肉体丝毫没有生机,魂魄携带的阴气又过于浓郁。
很明显,这具肉体只是厉鬼暂时的容身之处。
虽然被一语道破跟脚,信使的表情却丝毫未变,继续用那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
“钟先生,大家都很忙。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您的最终决定。”
“我希望能加入怪谈协会。”
信使突然笑了两声,但表情却疏无笑意:
“呵呵,钟先生,我之前说过了,您不太适合我们。
凡是加入协会的会员,都有各自的势力和独特的资源以供交换。
当然,我知道您的实力很强,但可惜并不是最强。
我们不缺打手的。
而且就像我之前说的,您有些过于正义了。”
钟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信使,貌似有些苦恼的问道:
“你在羞辱我?”
“不,钟先生,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信使丝毫不慌,仍旧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我们对您的了解可能比您想的要深。
七十多年前,茅山出了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弟子,精通符箓,力大无穷。
他的武器是一把黑色大斧,曾独自诛杀数百鬼婴。
可惜天妒英才,当时已经快要得道的茅山掌教觊觎他的肉身,为他设下研磨神魂的大阵。
不过大阵出了点意外,茅山掌教和那位弟子一起不见踪影。
据说这个弟子和掌教同归于尽了。”
信使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钟玄,微微探头道:
“钟先生,我们认识你。
七十几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可对于我们协会的一些成员来说,只是个符号而已。
当然,我个人对您能活下来表示恭喜,并额外送您一条情报:
这栋楼十二层的阴气很重,也许今晚就会有厉鬼降临。”
说完,信使直接伸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牌子。
眼见就要碰到的时候,牌子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摁住。
“钟先生?”
信使脸上已经带上了不耐烦的神色,缓缓抬起头。
又突然愣住了。
面前的钟玄虽然身材衣服都没变化,但却换了另外一张脸。
伴随着他的面容变化,一股凶戾夹杂着威压的澎湃气息瞬间而生,直接朝着信使压了过去。
信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不单是换了张脸,连带着气势和魂魄强度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钟玄似笑非笑,声音再也不复之前的清朗,仿佛是粗粝石子在摩擦着嗓子:
“既然你觉得钟玄这身份太过正义,那贫道能否加入怪谈协会呢?”
“你是?”
信使心里有了些猜测,但不敢确定,只是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贫道石坚。”
信使登登登后退了好几大步,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