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玄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了殡葬铺子,眼瞳逐渐泛起绿光。
嘭!
殡葬铺子的大门被猛地合上,挡住了他侵略意味十足的视线。
钟玄隐约看见铺子老板是个穿着大褂的中年人。
看来这个地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太平,他记下铺子的位置,打算等白天的时候来好好拜访一下。
应该不是警司的人,香港虽然不大,但想找到个故意藏起来的人也没那么容易。
况且钟玄来这的消息只有钟发白知道,而且为了保密,他把手机都关机拔卡,留在了钟发白的铺子里。
虽然没了通天箓,但立命之本的金刚之力还在,钟玄仍堪称为一头绝世凶兽,绝不是随便什么厉鬼邪物能随意触怒的。
又往前走了段路,香浓的锅气伴随着锅铲碰撞声传了过来。
燕叔没骗人,都不用尝,光闻味道就知道这个小饭铺确实有一套。
钟玄拐进去后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店铺。
而是利用楼后面的空地支起来的摊子。
可能因为过了饭点的缘故,没什么客人。
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钟玄对着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看见后赶忙走过来,还没来的及说话,门口突然传来阵老迈但中气十足的斥责声:
“喂,这是我的位子。”
钟玄转头看去,一个长着正经猪腰子脸的老年人正瞪眼睛看着他。
老人身边还站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钟玄起身就要让位置,那老人却不依不饶:
“不知道不会问啊?鼻子下面长嘴是做什么用的!年纪轻轻的,一点事都不懂,长双眼睛都不知道做什么用。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若是以前,钟玄可能只是飒然一笑,不会把老人的蛮不讲理放在心上。
但自打阴气入体,随着百会穴的纯阳之炁消耗的越来越多,他已经快压制不住心中的冷漠和暴虐。
见老头还在喋喋不休,钟玄不再压抑自身气势,微微侧头斜睨了过去。
老头正骂的上头,突然感觉被猛兽盯上了似的,凶悍气息直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正准备劝说的老太太也面色突变,用力拖着老头往后退。
老板也直接被这股快凝结成实质的煞气惊得说不出话。
当啷~
本来安心炒菜的中年厨师猛地抬起头,扔下炒勺之后单手摁住操作台,以一种极不符合年龄的敏捷跳了过来。
飞荡之间,两条大毛腿在睡袍间若隐若现,十分的辣眼睛。
他快步奔至钟玄身边,一把攥住钟玄的肩膀,语气严肃:
“朋友,老人家上了年纪,无心之言罢了,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钟玄借着他这一拍,也恢复了几分神志,肩膀一震摆脱了厨师的手掌,似笑非笑道:
“上了年纪就更应该别倚老卖老,给自己多积阴德。”
老头感觉周围空气猛地一松,终于摆脱了那股窒息感。
他听钟玄这么说,眼睛一瞪又要发脾气,却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强行把嘴边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老太太也是满脸惊恐,拽着老头就往外走:
“老爷,我突然没胃口了,咱回家吧。”
老头借坡下驴,顺从地被拖拽出饭摊。
不过出门前的那声冷哼,是他维护体面的最后倔强。
钟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对老板说道:
“一份糯米饭,一份蚝油生菜,再加一杯奶茶,外带。”
“啊?哦,哦,好的,稍等。”
老板慌张地在小本子上胡乱记了几笔,转头朝着厨师埋怨道:
“友哥,赶紧去准备吧。”
厨师却一动不动,冷冷地看向钟玄:
“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钟玄根本不理他,弹了弹手指:
“你们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还是说只有老顾客才配吃你们的饭?”
“不不不,当然不是,靓仔你别介意,马上就做。”
老板连忙赔笑,回身一看,那个友哥已经坐在椅子上愤愤地抽上了烟。
让他去给钟玄做菜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亲自动手。
老板叹着气朝操作台走去。
友哥面带愤怒的盯着钟玄,钟玄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老板略显拙劣的动作。
终于,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老板将打包好的食物递给钟玄,还满脸赔笑:
“靓仔,你别介意。刚才那个是东叔,大家都叫他臭口东,说话向来难听。
不过东叔这人嘴硬心软,打交道多了你就知道了。
东叔的老伴梅姨也是难得的心善,帮过街坊邻居不少忙,所有友哥才会不开心的。”
友哥哼了一声,不耐烦插嘴:
“你和他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钟玄对老板笑着点点头,抽出一张大钞递了过去。
老板看着手里的大牛有点犯难,也不知道零钱能不能找的开。
“这……你稍等,我去找钱。”
“不用找了,我以后再来的时候直接从里面扣。”
钟玄拎着打包袋朝外走去,临出门前还朝着友哥挤挤眼睛。
今晚非常放纵,体验了一把古惑仔身份,那感觉就像是在公路旁边的树林里偷偷小便。
有点羞耻,又有点爽。
友哥可就不太爽了,被钟玄气的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对着老板怒气冲冲。
“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要是还不知悔改,不会有好结果的。”
“哎呀,友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钟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快步离开。
有意思。
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屋邨里,藏着这么多奇人异士。
友哥话里的意思可能只有钟玄明白。
钟玄还以为友哥之所以看自己不顺眼,是为因为偏帮那对老年夫妻。
现在看来,友哥很可能察觉了钟玄身体里不断散发出来的阴气,以为他修习了什么邪术,所以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看来以后得多来几次排挡,和友哥多交流交流。
“本以为钟发白的运气会好一点,没想到和金麦基他们一样衰,随便介绍个住处都不安生。”
钟玄边走边感叹,却浑然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自觉。
他就从来没想想过,为什么自己走到哪,哪里就有怪事?
他就像是个行走的臭鸡蛋,不断吸引着周围的苍蝇。
君不见金麦基孟超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遇见邪事首先得观察一下钟玄在不在附近。
回到住处之后,钟玄满怀期待的打开了餐盒。
各自尝了一口,他又迅速把盖子重新盖了起来。
失策了!
早就该想到,那老板要是真的有做菜的手艺,为什么还要雇友哥当厨子。
糯米饭太黏,水分太多没能炒干,失败;
蚝油生菜太咸,耗油比生菜都多,失败中的失败;
最可气的就是那杯奶茶,竟然给放了盐!
看来这老板的排挡能坚持到现在都没被人掀摊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平时绝不亲自动手。
钟玄虽然很饿,却也没有挑战自己味蕾的心思,索性盘坐在椅子上,继续梳理内腑的阴气。
过了不知多久,他猛地睁开眼睛。
有股巨大的寒意正顺着房门向屋子两面侵袭。
活人住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有这么浓的阴气。
钟玄快步来到门口,打开了屋门。
由于阴气太过浓重,竟结成了团团湿雾,如水流般在楼道里涌动。
咚!咚!咚!咚!
沉闷的踩踏声不断响起,越靠越近。
钟玄扭头看去,眼眸骤然一缩。
雾气缭绕中,四个高大的身影排队向这边走了过来。
身影身披艳丽但残破的衣袍,打着油伞,面容被麻布挡的严严实实。
由于身材过于高大,伞尖几乎可以触碰到顶棚。
是高脚鬼。
属于鬼差的一种,专门负责寻觅在阳间徘徊不去的鬼魂。
钟玄都无语了。
妈的,本来来这个地方是为了不被打扰,没想到连他娘的鬼差都出现了。
就在钟玄准备关上屋门,和鬼差互不打扰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低声的呜咽。
他把头转向另一边,发现之前遇到的那个偷吃贡品的女人,正一只手搂着那个白化病男孩,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闭眼侧头,身躯颤抖。
眼见四个鬼差越走越近,钟玄也知道不能和这几个家伙对视,赶紧伸手捞过旁边的女人和孩子,嘭地一下关上了屋门。
女人发现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尖叫出声,发疯似的跑到门口想要冲出去,却被钟玄一把拦住,捂住了嘴巴。
嘘!
钟玄伸手指了指门外。
踩踏声却忽然在门口停了下来。
雾气顺着门缝缓缓挤进屋子之中,房间的温度比刚才下降了不止一成。
屋里的三个人都知道,鬼差就在门外。
而且很可能正透过门板看着屋里的人。
女人额头渗出大滴冷汗,顺着鬓角蔓延到下巴,随后滴落在地上。
小男孩的身子也不停颤抖,把头埋进了女人的衣服里。
钟玄挡在女人和小男孩身前,手背到身后,准备拔出魂斧。
双方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咚,咚……
终于,踩踏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钟玄曾经听英叔说过,其实地府里面有无数鬼差,大多是从厉鬼里面恶中选恶,干的全是脏活累活。
像英叔那种茅山道士,如果有心,死后怎么都能混了管理层当当。
他突然萌生出了想法:
不知道消灭了这几个鬼差,能涨多少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