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年辞别殷红绫。

离开酒楼后，他就在东漠镇闲逛，了解风土人情。

是正儿八经的了解，不是去青楼了解。

这是他的习惯。

去酒楼、商铺等等找人攀谈，方锦年这才知道，东漠镇是元法宗控制的地方。

这里的所有商户都要交税，而且税率相当的不低。

更令人蛋疼的是，这里绝大部分商户都是元法宗控制的。

大宗交易都是元法宗在做。

戈壁来的商队，若是有点零星东西出手，他们是管不了的；但是大宗交易，只能在元法宗以及附属势力的商铺进行。

方锦年也就此知道，肥皂这东西进了东漠镇。

这是凭借陆家的关系，通过陆家设在东漠镇的商铺来进行交易的。

而且，肥皂这东西很受欢迎。

至于走沙商队，方锦年也打听到了一点风声。

听说飞沙商队这次送来的好东西不少，有不少高档药材，还有好几种精炼出来的秘炼金属，赚了不少钱，采购了许多的物资，但偏偏他们的队伍人员不整，看起来就是很好捏的软柿子。

大家都猜测，会不会有哪家商队暗中下手，抢劫走沙商队。

另外，戈壁商队最常采购的货物就是粮食。

其中一种粮食就是“血粟”。

这东西是大魏种植，但是大魏这边却是最穷的人才吃，大多数都是拿来喂牲口。

血粟的能量充足、饱腹感强，非常的养人，但是口感极差。

据说吃起来就跟吃泥巴一样令人反胃。

戈壁那边就将血粟磨成粉，然后加入到其它粮食里。

如此一来，可以让粮食吃的更久，养活更多的人。

另外，高纯度的酒浆也是紧俏的商品，但是难以直接饮用，戈壁商队运回去后会重新调配。

戈壁那边太缺粮食了，没有条件酿酒。

除此之外，方锦年还打听到了戈壁里的危险因素。

其一就是风沙。

风沙的出现没什么规矩，也没有固定的路径。

小风沙还好，若是遇到大风沙，那就很危险。

商队为了躲避风沙，往往会就近寻找避风地。

紧急情况，东拐西拐，加之黄沙漫天、视线不好，很容易就迷失。

等到风沙消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去哪里了。

其二就是沙蝎以及各种戈壁生物。

这些生物通常生活在地底，但有时候又会跑出来，往往是成群结队。

沙蝎可不是小蝎子，而是餐桌那般大的巨物。

甲壳很硬，尾针有毒，而且凶残无比。

普通实力要强于内气武师，有些沙蝎还有合气武师的实力，更有甚者是元阶实力。

不过，沙蝎既是夺命凶物，同时又是宝物。

如果击杀元阶沙蝎，挖出其内丹，那就相当于引元玉。

同样，气阶的沙蝎也有内丹，吞下后就是极佳的灵丹妙药。

遗憾的是，内丹无法保存。

它是一团凝聚了精华的肉。

不能及时服用的话，内丹就会腐烂。

用盐腌制也没用，因为能量会流失。

还有种生物，比沙蝎还恐怖，那就是沙蜥。

这鬼东西能够捕猎沙蝎，幼年体就是元阶，成年体的实力比筑元境还强，有些机缘巧合甚至还能达到大圆满武尊的层次，堪称商队噩梦。

一只幼年体的沙蜥，就需要两三个开元武尊才能对付。

如果遇到成熟体，那就只能想办法跑。

遇到沙蜥，能活命就是老天眷顾。

同样，沙蜥也有内丹。

而沙蝎和沙蜥出没迁徙之地，往往就有机缘。

沙虫是戈壁的宝物，绝大多数武修都喜欢沙虫。

它口感好，水分充足，能量丰富，肉质鲜嫩。

哪怕是生吃都是美味。

不仅如此，它可以提升武者的修为，哪怕是对凝元境都有一定的效果。且沙虫出没之地，往往是天地元气的汇聚地，能够发现最天然的“引元玉”。

同时，这些地方往往还有天生地养的灵药。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戈壁的修炼机缘比白江县那等地方要多很多。

但是，这些机缘都是不能带走、不能交易的。

内丹也好，天然引元玉也罢，都是无法保存的东西。

沙虫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方锦年在东漠镇就见过沙虫，通体洁白，就跟玉石一样，是一根蠕动的虫子。

这东西的生命力很强，而且不危险，可以活捉。

方锦年问了问价格，十两银子一根沙虫。

他不缺十两银子，但是对白白嫩嫩的虫子确实没啥胃口。

虽然商家一个劲儿的说好吃，但方锦年还是敬谢不敏。

前世的时候，他被父亲骗着吃蚕蛹。

喜欢的人喜欢得很，而方锦年却被蚕蛹的口感搞得毕生难忘。

就连穿越了，他都下意识的觉得不好吃。

另外，盛夏是不跑商的。

盛夏季节，戈壁是没有商队的，因为太热了。

戈壁的气候非常极端。

盛夏时节，整个戈壁被阳光炙烤，仿佛整片大地都被烤熟了。

这种气候，哪怕武者强行忍受，畜力也受不了。

而盛夏季节，又是最佳的狩猎季。

这个季节沙虫最多，活动最频繁，是寻觅各种机缘的好时机，就是颇为辛苦。

在社会层面，戈壁跟大魏不同。

这里没有嫡庶之分。

因为修炼资源难以保存，所以，全看个人机缘。

嫡庶是分配制度。

没啥分配的时候，谁也没兴趣争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不过，戈壁这边有“幼子守灶”的传统。

年长的哥哥姐姐照顾弟弟妹妹，而最小的儿子负责给老人养老送终。

另外，戈壁的男女关系非常保存，比大魏那边还要保守。

这跟表面看到的不一样。

很多刚来戈壁这边的人，看到戈壁女子性格热情奔放，时不时抛媚眼，表情魅惑，就以为这边的女人开放。其实不然，那只是她们的性格。

看起来是狐媚子，但跟男人发生关系时，却极为的谨慎。

除非得到男人的许诺，或者看到最实际的利益，否则，她们宁死不屈。

原因很简单。

在戈壁生存太艰难了。

怀孕、产子、养活孩子，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得不到保障的话，就不会发生关系。

所以，戈壁这边有很多女人终身没有嫁娶，而男人想要娶妻，那是要付出许多东西的。

也因为生存艰难，戈壁这边的女性很好强，有着男性般的刚毅性格。

这番走访，倒是让方锦年明白一个道理——不同的风土人情，其实是跟生存环境和社会环境有关的。

最后，方锦年还听闻一些传说。

说是数千年前，戈壁其实不是戈壁，而是富裕的膏腴之地，万里沃野、水草丰茂、绿木成荫。

戈壁之所以变成这般，是因为仙人大战。

大地被打碎，山峦和河流被打碎了，整个天地都被打碎了，原本的沃野就受到仙人大战的影响，变成了戈壁。

这个传说，戈壁人深信不疑。

他们一代代的都坚信，这个地方就是仙人导致的结果。

方锦年则相当的怀疑。

因为他见过仙人。

你说仙人将一座城弄成废墟，他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但是一望无尽的土地全都变成戈壁，仙人有这么猛吗？

戈壁有多大，压根就没人知道。

仅仅探索出来的区域，就有九分之一个大魏那般大。

更何况，还有更深处，完全没有探索的地方。

保守估计的话，最起码也是五分之一个大魏。

这特么是仙人能搞出来的动静？

这分明是灭世！

……

……

严格说起来，东漠镇虽然只是个镇，但却比白江县城还要繁华。

这就是交易枢纽的价值。

方锦年一直闲逛到深夜，这才去客栈休息。

他住的是最好的客栈，麟驹有人照顾，东西也有人帮忙搬运看守，只是价格非常的感人。

黎明时分。

殷红绫带着走沙商队离开东漠镇。

出发时有51人，返程时却只有23人，超过半数的人都在途中丧命。

现在，还有三个伤员，其中一位重伤的还是开元武尊。

殷红绫让伤员躺在板车上。

商队用的是蛮血骆驼，这种骆驼有蛮驼血统，堪称戈壁之舟。

它们力气大，性格温顺，脚力强，能驮重，比马匹更加耐寒耐旱耐热，缺点就是速度慢。

走沙商队有上百匹蛮血骆驼。

两头骆驼拉一辆重车，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慢慢悠悠的就往戈壁深处进发。

商队只需要管理打头的骆驼，后面的骆驼就会跟着走。

水源只是备了一些。

途中需要的水源，主要靠沿途补充。

但是饲料却需要自己备足。

车队运载的大部分都是粮食，少部分是日用品。

方锦年还看到了方府制作的肥皂，感觉非常的有趣。

走沙商队对方锦年这位公子哥很好奇，副领队黄坎还故意凑过来打听方锦年的来路。

方锦年报上“林方”这个名字，然后就对于自家的来路只字不提。

殷红绫知道黄坎这人脾气不好，生怕黄坎冲撞了“林方公子”，便吩咐黄坎去前边领路，她自己陪在方锦年的身边。

她骑的是马。

因为马的速度快。

商队行径时，队伍拉的很长，足足有数百米。

作为队伍的负责人，需要时常的前后跑，发布命令或者通知。

蛮血骆驼速度太慢，因而需要马。

这就在像是草原放牧的人需要马匹，驱赶羊群、牛群，抵御狼群，都要用到这种速度快的。

至于为何不徒步？

其实，武者爆发起来，速度快于马匹。

但是，商队的负责人需要保存体力和精力，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马匹可以帮他们节省体力和精力。

长途走商，整天前后跑，时间久了，会影响精力和体力，继而影响战力和决策力。

因此，商队会带着马匹。

前方有什么情况需要小心，骑着马就能沿路通知；后方有什么情况，也可以骑着马去前边报信。中途有什么人发信号，骑着马就能过去查看情况。

骆驼车队连城一条线，马匹则走在队伍的侧翼。

方锦年骑的麟驹，在队伍里特别的显眼。

麟驹各种属性，要远好于蛮血骆驼与马匹，却是贵人才养的起的畜力。

方锦年放慢了速度，跟着队伍慢悠悠的晃，旁边跟着骑马的殷红绫。

“麟驹力气足，载两个人没问题，咱们共乘一骑吧。”说话间，他就要去楼殷红绫的腰，故意做出好色油腻的动作。

殷红绫下意识的躲避。

方锦年笑问道：“你不是要夜里侍寝吗？抱一抱都不许么？”

他看着殷红绫，看她给什么答案。

殷红绫：“我是领队，需要威仪。还请公子给奴家一些颜面。公子若是需要，晚上我尽心伺候。”

方锦年：“我听说戈壁女子看似热情，实则保守。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殷红绫：“昨日，公子在镇内晃悠，想必打探了不少的消息。我走沙商队的情况，想来公子也是知情的。奴家这点姿色，能入公子法眼，实乃奴家之幸。

公子有需求，奴家不敢推辞，愿以贞洁清白之躯来伺候公子。

红绫并非青楼之女，也不是欢场贱人。因而，有些话，我还是想跟公子说一说的。”

“你讲。”方锦年打量着她。

殷红绫：“途中遇到危险，还请公子不要袖手旁观、拔刀相助。”

方锦年：“既然同路，那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自会出力。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殷红绫：“若是红绫怀孕，希望公子能有所补偿。”

“怎么个补偿法？”方锦年问。

殷红绫：“钱财方面，公子看着给；但是孩子，我希望公子能带走，好生养活。”

方锦年：“你不喜欢孩子么？”

殷红绫苦笑着，没有解释。

方锦年意识到殷红绫还有别的秘密，于是就开启了金手指，进行洞察。

果然，这女人确实有难言的苦衷。

今日，若非方锦年主动开启了这个话题。有些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主动开口说。

随即，方锦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起了商队的收益。

这长路漫漫，一路运送粮食和物资，消耗必定很大，也不知道能够获利多少。

当殷红绫详细说了说商队收益后，方锦年震惊了。

这比他想象的要少的多。

“难怪没有大魏商行跑戈壁这条商路。”方锦年感慨道：“盘剥太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