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去,”林妹妹又嗑了块桃子皮,笑吟吟道,“那是我们来的不巧,大王可要……”
“没罪,没罪,林妹妹来了我却要走,若说有罪,我也有一半。”李征连连摆手,好歹没让林妹妹说出“万请恕罪”的话,登时再三澄清道,“咱们二一添作五,都没罪最好。林妹妹收了神通吧,再说下去今儿我都忘了做什么了。”
林妹妹便白了他一眼,被母亲在脸上掐了下,才摇摇地过去在客座坐了,就是腿还短,足尖点着地,多少有些气呼呼。
李征看着便笑,道:“你这个林妹妹,我总想着你是否要别样的萌死别人。”
林妹妹可不懂什么叫做萌死别人,这次终于啃了一口桃,眼睛转了两圈,老学究似的点着头,也不说话,意思很明确。
去忙吧,你可是个大忙人,不比人家整日闲着没事便皮一下,皮一下,终于让母亲在脸上掐一把,掐一把,然后便天黑了。
李征看懂了,便乐得不行,暗暗道:“多亏我还是颇为了解林妹妹的,那小嘴巴一扭,换做别人还未必看懂她的意思呢。”
林妹妹哼一声,脸颊蹭了下那金项圈儿,这时便不怎么不喜欢了。
这项圈,也还行吧,这个总是能懂人家,还愿意回应的大王不那么以为人家,人家心里就很高兴。
不以为她怎么样?
林妹妹心想:“意会之事岂能以言传?就,就那么个意思罢了,也实在没有什么其它意思,你懂我了罢?”
言而总之,便是“懂的都懂”。
李征一路无阻,直进了宫里才被正在奉天门外转悠着看一群工部官员和工匠们规划新皇宫的太上皇拦住。
“还缺多少钱?”太上皇透露,“江南(安徽江西)的粮食才运过来一万石,流民却越发多了,置办粮食每日可花费不少啊。”
李征忙叩见,起身道:“撑到年后不出问题。”
“那是按照最少人数定的,不作数。”太上皇使眼色,让李征小心那帮工部官员,口中道,“还有金陵新建重建工程,才给你拿了两千万两银子,够修路?够修整秦淮河?晚些时候再送去一千万两。”
李征会意,余光瞥见几个工部官员迟疑着想靠近听,遂笑道:“若是要整体改造,连倒塌的城墙与东城修建并在一起,三千万两不够,便是再多三千万两也未必充足。陛下积攒的木料添的多,一时倒也没有缺少钱货之虞,只是粮食很少。”
太上皇摆手不让他说,带着去武英殿,屏退左右才道:“小心些,且不说这些日子以来整天查你那宝货来路的勋贵,如今他们找不到你的路子,可没少在宫里蛊惑我们。就只是后宫吴太后,她可比此前来南都三年里见外人的次数还多,所料不错,南城兵马司吴应只怕要有举动。”
李征试探道:“不如杀之?”
“他们缺钱养人马,如今你那积攒了两千余万两银子,半晌再送去一千余万两,便是他们不敢全部抢走,总也要拿走‘长出来’的。”太上皇责令,“你不要心慈手软舍不得下手,但凡找上门的,你关上门先宰了,只一个擅闯王府便足够,何况宫里早准备好了借口。”
吴应便是吴太后的亲兄弟,不是一母同胞,但却是吴太后十分照顾的,二圣南巡之前,吴太后为吴应求了一个昌黎县伯爵位,如今掌握着南城兵马司千余人的队伍。
李征见太上皇如此说,心下便少了些许顾虑。
不过,自从他来南都,这么些日子以来,勋贵外廷自然追查他哪里拿来的那么多宝物,大部分人既查不到来处,自理所当然认为是肃藩的遗产。
可皇帝就一点也没追查过?
李征不信。
他如此一沉吟,太上皇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只踹了一脚笑骂道:“那么小心干什么!你信与不信我们都没有追查过,只不过确实派了人跟在勋贵集团与外廷文官的身后。”
李征依旧不能相信。
太上皇气道:“你不看如今是个什么形势?朝廷南下,几乎等于置身江南乡贤地主与文管集团之手,百般挣脱不得。如今有你这么一个虎狼之人,皇帝岂能不重用你?便是要与你不睦,那也该十数年之后。”
是啊,那十数年之后呢?
“关我屁事?”太上皇摊手,“十年后我都不在了还管你这个?”
李征只好再三保证:“臣……”
“屁话少说,好事多做!”太上皇笑吟吟道,“好事做多了,你就会发现好事做多了,于是好事就上门了,你信我。”
李征发誓:“臣信赖天家犹如婴儿之于父母!”
“哎,这就对了!”太上皇喜不自胜,琢磨片刻问道,“这看着也快成年了,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
“长得好看的,知书达理的,身体健康的,一心向善的。”李征据实启奏道。
太上皇琢磨又琢磨,半晌以手加额道:“这不好办啊,长得像样的,你不能在百姓人家找。百姓人家的女儿饭都吃不饱谁还在不长得好看不好看?牙粉都买不起,哪来钱打扮自己,女子不打扮,一般不好看。”
李征也叹道:“是,这很不好找。”
“所以还得找有点家底的人家的女儿,但是有点家底的,你比如这个荣府的大小姐,”太上皇忧虑,“娃,不是爷小看,爷怕你打得过管不住!”
李征跟着长叹:“这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你就是性子再好,架不住娘家想得多。”
太上皇点着头,想想道:“不管了,有人替你想,你只要安心长成才。”
再说起白糖贸易,李征道:“陛下,据这个李言所言,与民间商贾市井言谈,红毛鬼如今在东番占据土地建造城堡,俨然吃我大虞白糖壮大自己,我们不可不急切图谋。”
“你能拿出多少白糖?”太上皇忙从柜子里翻出一本账簿,翻了看一下递给李征,忧虑道,“咱们家在福州潮州可只有不足三十万斤的年产量,主要是缺少甘蔗。而且,海商与海寇封锁着大海,咱们没法扩大生产。”
“但凡需要,一日一万万斤也不存在问题。”李征真心实意劝道,“此事只怕还要太上皇操心,皇帝陛下没那么多精力应对,臣只怕年后就要去北方,这种大事总要有人管着的。”
他倒是想完全一手掌控,可牵涉到数额巨大的国际贸易他没有那个实力。
太上皇有些不愿意,叹道:“倒不是怕别的,只怕你听了人家的话,对家里有想法。”
“岂能有什么想法!”李征再三力请,“陛下既如此说,臣越发要脱手。”
太上皇考虑再三,不太自信地道:“一两年内非要打这一仗吗?咱们再攒一点家当,再清理一些贵勋文臣,到时候毫无拖累开战,岂不是胜算更多?我是不怎么会打仗,但也知道打仗打的是辎重,你如今急于求战,人家掐着你辎重供应,你可就要冒险了。”
他甚至透露:“你不要看孙承宗这些人是我提拔的,他们可不和咱们完全一条心。”
“是,孙承宗虽与文官集团并非同气连枝,但他与辽西袁崇焕算是东林掌握兵权之代表。”李征道。
太上皇摊手,那你还要急于开战?
李征半真半假透露:“那是别人,臣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旦开战,臣手里只要有三五百万两银子,十万人马吃半年就不存在隐患。”
“那半年后怎么办?”太上皇恼火,“如今,什么也比不上你顺利长大!”
“陛下拳拳之意臣心领神会,”李征笑道,“可到了战场上,臣何须什么人供应辎重?若是孤军深入辽东,黄台吉积攒了这么多年,那金子银子他花也是花,我花也是花,何必客气。”
太上皇咂咂嘴,差点忘了这是个猛虎了。
可这也不行。
“你若是去北方战场便要掌控北都大军,三十万大军要全部归你!”太上皇道,“所谓节制,不过是虚名而已,你要做的是该杀的全部杀掉,直接掌控北都三十万大军,在东北战场说一不二,哪个不听号令便杀掉。”
李正心下一喜,便回道:“若如此,那就更简单了。有两万人马,臣手握天子诏令,便可在任意区域内集中优势力量应对任何内外之敌。到时就地筹措的粮草携带一批,没收的金银财富卷走一批,便可得至少两年不需要辎重供应之机。两年天气,凭数百万上千万两银子,臣至少可杀掉黄台吉麾下可战之力之七成。”
“而后回头整顿?”太上皇惊喜。
“不,对那些已经形成的大军头须鲸吞之,杀掉带头的,降服中间的,收编改变基层的;而后蚕食如四王八公之流渗透的军队。”李征毫不掩饰自己的粗暴手段与巨大野心。
这就看二圣能否同意他这么做了。
太上皇竟丝毫也不犹豫,当即密令:“到时我给你一些人手,不要担心北方落入你的手里会怎么样,我不怕你造反,皇帝不怕你的麾下给你搞一个黄袍加身。”
为什么?
李征这就不明白了。
太上皇懒得和他解释,哼哼几声说道:“这江山落在李家子孙手里,总比落在外人手里好。”
“何不扶持福王鲁王?”李征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