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回答吴应喝令的是左近一人咽喉中箭。
吴应又一次蹲了下去,后面站起十余个弓箭手向路灯下黑暗处乱射。
吴应就这灯光仔细向中箭者看去,不及看得仔细,又是两声惨叫。
两个弓箭手被射杀。
但这也暴露了李征如今的位置。
吴应再次跪坐在盾牌后,手指东南方道:“他在那边!”
陡然,梨香院那边传来连着好几声惨叫,有人惊怒交加大骂道:“他妈的,他有埋伏!”
跟着有人叫道:“小心,有弓箭手!”
“他们有手弩!”先大叫那人怒骂,“反了,反了,私藏弓弩,他们是……”
是什么?
他没能喊出来。
梨香院前面灯光明亮,这些身穿皮甲的南城兵马司军卒便是活靶子,夏侯真甚至能从容瞄准精确点杀。
吴应心沉到底,这里早料到他会来,这是做好了准备等他来自投罗网!
要不要撤退?
这时,凝曦轩东南方又传来手下的惨叫。
“国舅,他们有埋伏,怎么办?”当时有人急忙叫道。
吴应心下稍稍有些无措。
忽的,身后心腹喜道:“这小子没箭了,他们人不多。”
东西两边也传来喊叫声:“他们人少,不要怕。”
还有人叫道:“把侯府的人叫来,叫他们给咱们顶着!”
此刻已转到盾牌手正东侧的李征也不由心下失笑,吴太后给她两个孙子准备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唯独吴应身边是一群有点本事的废物。”李征心道。
心里想,手上可以点也没闲着。
来到计算好作为掩体的寿山石后,李征仔细一看,吴应蹲的太低,身边好几个军卒护着,要狙杀此人还不是时候。
遂再发连珠箭,这一次却没能一箭一个,三箭只杀两人。
吴应骇然,他怎么又到侧翼了?
难道是左右两边还有帮手?
凑近灯光一瞥,吴应稍稍宽心。
还是隆治御制羽箭,那只能是李征。
耳边不断传来或远或近的惨叫声,吴应心急如焚,他没想到这场突袭居然能被提前料到,更没想到王府居然有弩弓。
“更有心算有心,若禁卫军闻声赶到,只怕谁也跑不了,临川侯府阻拦不了太久。”吴应心想,“荣宁二府若再横插一手那更麻烦。”
遂断然下了决心,低声喝道:“你们跟在我后面,先抓住这反贼!”
说罢竟脱下头盔跃出人群,以弓箭步小步快速向寿山石方向冲来。
李征果然又是连珠箭,吴应听风辨影,手中大枪犹如游龙,轻轻点出五朵花一般的枪影。
但他点了个空。
连珠箭根本就不是冲他去的,而是在盾牌手转向的时候龟壳一般的防御出了漏洞,李征抓住这个破绽,对暴露在灯光下的弓箭手点杀。
手中一支羽箭,口中叼着的两支羽箭各命中一个目标,此时盾牌手护住弓箭手,再没留出狙杀空间。
李征不强求,以抛射向盾牌后发出最后两支羽箭,当即扔下硬弓,从寿山石下面扯出一把大枪。
吴应大喜!
玩对枪?
他脚下加快,却向着正南方侧着冲了出去。
李征扯着枪向南方发足狂奔,这是要脱离弓箭手的射程。
吴应知道,但他对自己的枪法太自信了。
所以,他拉开了和十来个心腹的距离,三个呼吸,便追到李征身后。
李征拖着枪,听到身后脚步声加快,当即跃身而起,手中骑兵大枪如怒龙腾空向身后扎去。
吴应大笑:“竟敢在我面前使回马枪!”
他是枪法名家,从一开始见李征倒拖着大枪小步后撤便知道他要用回马枪了。
因此这一招,吴应不但没有中招,他反而马步站稳了,腰间发百斤之力,手中超过一般花枪许多的花枪左右一闪,枪头正点在李征大枪枪头下三寸之处!
只听沉闷砰的一声,吴应花枪竟碰断了李征那军中所用的大枪。
吴应大笑道:“我教你怎么用枪——还往哪里跑?”
李征不能不跑。
方才略一交手,他明知道吴应枪法果然在他之上,而力气甚至数倍与他,他还会傻乎乎的回头用棍子和人家交手?
于是他在前方飞奔,脚下已经乱了。
吴应持枪小步快步在身后追杀。
两个一前一后转眼奔出三十余丈,吴应心腹喝道:“国舅爷小心暗算!”
吴应闷哼一声,迅速算出自己已经脱离盾牌手弓箭手足足二十余丈,当即脚下放缓。
对方有弩弓!
而他又不是个完全没脑子,怎么会冒险在微光下中伏?
可这时他才放缓脚步等手下,这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听出自己与盾牌弓箭手距离二十余丈,却没想过李征绕着弯诱骗他追杀而来,而弓箭手们见他追杀,便转头走直线试图跟上。
这有什么用?
这可有大用!
这里是会芳园,遍地水渠与寿山石,盾牌弓箭手能空格键跳跃?
他们要赶上至少要十余个呼吸。
于是,吴应又一次听到弓弦振动。
李征哪里来的弓箭?
当然是入夜后设计好路线提前藏好的。
扔掉手中枪杆,李征从草丛中扯出一弓一箭转身便射。
同时,一支强光手电筒发出强光,正中吴应眼睛。
吴应大叫:“不好!”
同时手中花枪抖出七朵枪花护住身前上中下三路。
哪里只是不好!
一箭射出,李征扔掉弓,抄起强光手电筒一照,同时拔步向吴应冲去,冲出三五步,弯腰从草丛扯出他自己的大枪,就地一滚,大枪带着奔势,奔腾的猛虎也似,斜着从地面扎出。
大枪从吴应东南方扎入,正扎进脖子左侧大动脉。
一击得手,李征再一次贴地翻滚来到吴应身后。
这第二枪便从他右侧大动脉刺过去。
再次得手,李征持枪第三次贴地翻滚,同时吐掉口中叼着准备应对不时之需的手电筒,钻进草丛后才放开大枪,却又扯出来了一张硬弓,一壶羽箭。
至此,吴应还没死透,乱舞花枪之余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脑子里乱的很,他想不到哪里不对,遂要大声叫阵。
正是这一下憋足了力气的试图怒吼,让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脖颈原本冰冰凉凉的,这一时竟然突突直跳,紧跟着,灼热的疼痛先让他耳朵失聪,随后迅速蔓延到脑门上。
吴应蓦然睁大双眼,全身何止数百斤力气转瞬散空,他清晰察觉到自己双腿发软,不可控制的便倒了,便趴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