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六十一章 两朝帝师袁可立(1 / 1)面包不如馒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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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宁二府为自家事百般奔走,到底见了效果。

这是可喜可贺之处。

也有人为朝廷之事上下奔走而不得。

玄武湖畔,一处近几年才修建的私宅,门匾写着“颍川侯府”四个字。

钱谦益从轿子里下来,抬头看着侯府大门,面色郁结,不知今夜深夜来见颍川侯是福是祸。

颍川侯袁可立,两朝老臣、两朝帝师,太上皇为太子时与之年龄相差无几的袁可立被太宗皇帝封太子洗马,因清贫耿直,为太上皇所敬重,不以袁可立比自己小几岁而轻视他,东宫以“老师”称呼。

太上皇御极六十年,袁可立始终极受重用,自东宫而为礼部主事,迁兵部左侍郎,进兵部尚书,只不过由于朝廷党争而始终没能入阁。

十一年前,当今皇帝从西安府回归北都,迅速被册立太子,袁可立又以礼部尚书任太子太傅。

再后来,袁可立卸任中枢,以兵部尚书总督山东、辽东,称得上是两朝重臣。

隆治元年,袁可立进封太傅,总督山东、辽东,封爵颍川侯,世袭。

今日一早,袁可立奉诏从蓬莱回京,显然是要参与朝廷军机。

而如今的钱谦益内外交困,上有周延儒温体仁与之不睦、福王利用了他一回,如今又隐隐试图逼着他这个东林魁首加入拥戴太上皇亲孙继承大统之势。

钱谦益想辞职。

但今日得知袁可立回京,钱谦益来了热情。

他和袁可立在这个时空的关系不可为不亲密,袁可立二任帝师之时钱谦益以翰林院编修为太子伴读,袁可立没少提点他。

挥退下人,钱谦益上前扣门,抱手立于门下静候。

门子报入,不片刻,里头出来个相貌魁梧、身材高大的青年,面色欢喜远远道:“受之兄,多年不见,故人可好?”

钱谦益忙长揖道:“伯应近来可好?”

青年笑道:“吃得好睡得好,只是打建奴没打好,羞见故人。”

那人便是袁可立嫡子袁枢,出门与钱谦益把臂相见,一派不胜欢喜之情。

钱谦益问:“老师可好?”

“好是好,只是不知中枢之局,也不知二圣之意,正心烦意乱。”袁枢道,“受之兄,局势如何啊?哦,请,家父得知你来很高兴,正在中堂等候。”

钱谦益慌忙整理衣冠,与袁枢把臂而入,口中道:“内阁倾轧更重,宗室野心勃勃,时局艰难。”

两人一路过了前厅直到后堂,堂上开着门,坐着一个面貌清矍长须雪白的老者,便是天下名臣、两朝帝师袁可立。

钱谦益趋步上前叩拜,热泪盈眶道:“老师归来,二圣便心安了。”

袁可立抬手道:“快起来,坐下说。”

而后直问:“圣恭安否?杨鹤不是入阁了么,难不成他还会主张与蒙古建奴议和?”

“圣恭安!”钱谦益忙向东边拱手,一丝不苟行了弟子之礼才坐下。

然后才说道:“杨武陵(杨鹤)自然不会提议议和,朝中也没几个主张议和之人。不过,不过多得是主张先安内而后攘外之官员。”

“荒唐!”袁可立不喜,道,“二圣南下,以圣驾驻跸南都,江南虽不至于稳如泰山也足以支撑大局,如今关外抚宁一线前有袁崇焕,后有孙传庭,此二人有经纬之才,足以保山海关不陷落,只不过他们要的是朝廷信任。”

钱谦益心里大吃一惊,当即明白了袁可立的战场选择倾向。

老先生恐怕不是要力主先打建奴的人。

果然,袁可立直言道:“受之,如今首辅次辅不和,吏部与礼部同僚不好贸然参与宰辅倾轧,你作为礼部右侍郎应当有所作为。如今建奴劫掠于内外虽然也是大患,但比起黄台吉此人勾连漠南蒙古图谋先定北方之策,后这才是麻烦。”

钱谦益便试探着说道:“学生看着二圣也是这样的意思,如今武烈王北伐,便是要先打蒙古。”

“此事老夫知道,受之,你与武烈王不睦,那不过是个人意气之争,不必在意。”袁可立忧虑,“不过,唉,老夫担忧的是武烈王年幼,只怕当不起督帅之重。二圣也是没有法子,若是还有人可用,武烈王该回肃藩,有三五年乃至五七年沙场历练,以甘肃我军对肃王一脉之尊奉,定然能养出第四代武烈肃王,到那时才好使之督帅一方啊。”

袁枢连忙道:“受之兄,此人若何?”

“雄烈刚猛,常人不及。”钱谦益公允评价道。

袁可立摇摇头不赞同。

“老夫听说此人一夜之间并吞五城兵马司,手法极其激烈,似足见兵法之要略。可毕竟年幼,此次北伐所督帅又是三大营兵马,只怕难以驾驭。”袁可立苦笑一声。

“老师,这个,这一次,老师只怕判断错了。”钱谦益脸色古怪,提起嘴角满脸纠结。

袁可立一惊:“阁部收到进军急报?贺虎臣有什么说法?”

钱谦益长叹一声,摇着头感慨无线道:“今日学生散朝后求见陛下,得见贺虎臣等老将经由徐州发回来的密报,密奏上说武烈王一路行军极其诡谲,极其不讲规则,然极其能收拢军心。如今还不见其统兵作战之能,却足见整编军队之道。”

袁可立浓眉扬起,喜道:“有什么细节?”

“两个细节,一个是三大营辎重永远能跑在主力之前抵达预定目的地。第二个,如今三军一日不见军令传下来,军中竟有将士忧虑督帅是否为小小的杞县官吏所害,每早中晚,必有军卒以巡逻为名进城看一看才好放心。”钱谦益道。

袁可立大笑,拍手称赞道:“贺虎臣五个人,无一不是当朝名将,历经卫戍、禁军之职,能让他们头疼,那才是为帅之道。好,老夫这下便安心了。”

钱谦益无语。

那家伙越厉害,他心里越害怕。

那可是说他钱谦益当礼部侍郎是高就了的宗室啊。

他要是成才了,那他这个东林魁首岂不是……

“你是被福王给利用了,福王之意在于肃藩十万屯军以及河西营,前者本身就比一般卫戍军更有战斗力,后者更是天下第一骑兵,哪一个宗室不想捏在手里?”袁可立笑道,“你不必忧虑,此事老夫愿从中说和。”

钱谦益登时大喜,便说:“老师不知,如今的宗室,唉,自太上皇亲孙……”

“你们都不要参与,他们成不了大事。”袁可立冷笑一声,“老夫早就知道那两个,太上皇不会用他们,纵然要从宗室选择也不会让戾太子与二庶人之后窃据大统。”

钱谦益茫然,放着亲孙子不扶持,为何要扶持宗室?

“这老夫可就不太清楚了,然太上皇之意早在当今圣上登极之前便定了,大约是出于对戾太子与二庶人之憎恶。”袁可立摆手,“天家之事,我等为人臣子不便多言,你先回去,明日一早老夫去面圣,你今夜所说之事,老夫自然会与二圣提及。”

一夜无话,次日天命,天空灰蒙蒙的,要下雪。

袁可立穿上蟒袍,命袁枢在家闭门谢客,自一路急行直往宫里来。

到文华殿,皇帝在殿前广场等候。

袁可立慌忙要拜见,皇帝与之携手道:“先生年迈,朕本不忍心让先生奔波。然国家危难,先生自山东发回来密奏说,辽南金州张盘如今已站稳脚跟,随时可策应北伐,朕不能不请先生回来商议。”

“陛下殚精竭虑,老臣岂能畏惧这么点奔波之苦。”袁可立欣慰道,“得见陛下龙体康健更胜往昔,老臣便安心了。”

“好得很,如今心情好,身体也好,只要一心想着北伐便好。”皇帝笑道。

进了殿内,袁可立直言道:“陛下,臣昨夜听钱谦益说过,武烈王北伐,已取得军心,然如今驻军开封府,老臣之见,只怕还有些不妥。此番要图谋干掉林丹汗,便须靠近战场,开封府距离太远了。”

“不远,三大营如今行军之快先生不知,”皇帝透露,“他们可不携带一点口粮便长途急行军千里,而且阿罴只怕是在找战机。一旦捕捉到战机,漠南蒙古此次来多少,只怕要被吃掉多少。”

袁可立正要说小心为上,皇帝屏退左右道:“三大营此次携带火炮足足有三千门,全部都是新式火炮;弹药更无忧虑,没有一百万发也有五六十万发。”

袁可立吓了一跳,哪里来的这么多武器?

皇帝笑道:“这可不是朕给准备的。”

袁可立刚坐在绣墩上,遽然又站起来。

肃王之后掌握着这么多火炮,这不是国家的福分。

皇帝笑的很意味深长。

袁可立知道,这位皇帝虽然很温和,一般不坚决,可他一旦坚决起来,那是绝不会改变的。

就像他袁可立,他在蓬莱既不相信山东驻军,山东巡抚,又不用当地的禁军,他自己组建军队,又重用作风刚猛乃至于刚愎的猛将张盘渡海在辽东半岛南部金州建立登陆据点,此事被朝廷里的文武大臣弹劾了何止百次。

可皇帝始终留中不发,从没让袁可立在山东被弹劾波及。

由此也可见,皇帝也是个信任谁便不轻易怀疑的天子。

对他这个帝师如此,对武烈王只怕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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