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征这里没得到准确的打击目标，贺虎臣和尤世威都有些不安。

尤世威先汇报自徐州所得大军，得知中军有大量的军械，孙承宗没有给这支兵马配备武器装备。

就连最基本的刀枪都没有配备。

为此孙承宗写信告罪，备言徐州之缺口。

早在隆治元年太上皇划分江北战区，以淮泗督帅督徐州时，孙承宗就从宣大南下，经过两年多的打造，利用内帑皇庄的物资他倒是打造出一支兵马，可武器太缺乏了。

在书心中孙承宗坦承：“老臣虽筹集一个工匠营，自平阳（临汾）调火炮局工匠一部到徐州听用，然铸炮进度极慢，至今徐州新老十四万精兵，只有火炮三百门，多不能用，炮弹质量参差不齐，比宣大、榆林火炮质量差数个层次。”

此外还有冷兵器。

尤世威禀报说，徐州十四万禁军、近五万卫戍军，皮甲者连一成都不到。

他可是见过中军配备的冷热各种兵器的，骑兵原本就有长枪弯刀，炮兵配备了腰刀，就连辎重营火头军一类都配备了腰刀。

这不是徐州兵马所能比得上的。

“披甲率还不到一成，这怎么打？”李征吃惊，“我在榆林时候，贺人龙所部披甲率也有三成。”

贺虎臣赔笑问道：“督帅多照顾高迎祥，榆林镇高迎祥所部披甲，啊，这个披甲率有多少？”

“六成左右，”李征知道他们的意思，遂道，“全军换装罢，三大营所有甲胄、武器，包括所携带的那批火炮弹药全部给孙督帅送过去，我再补充一批。”

三个老将不解，送给孙承宗他们当然愿意，孙承宗以二十万兵马往那一摆，江南就安定了，二圣也会得到安全保障。

可中军用什么？

李征叫红娘子去退思堂，片刻取来两身甲胄。

一种是布甲，类似于清代影视剧里那种，用厚布作底，里面夹带铁片，外面用铁钉铆钉的那种。

说到这个有人可能就要说了，清代甲胄丑的要命，要这个作甚？

这就误会了，清代甲胄本身是明代边军布甲，经验证明那是能降低初级热兵器伤害的甲胄。

李征从现代订购的五万件背心式棉甲用的是现代材料，虽不是凯夫拉之类的好东西，但也是现代合金。

重量轻，一套棉甲总重量不到二十斤（12公斤），这是穿在下面的。

外面依旧是铁甲，但还是合金铠甲，一套山文甲或鱼鳞甲，重量在二十五斤到三十斤左右（18公斤以内）。

这是无论将帅士兵都配发的制式铠甲。

头盔却分了高下。

将帅头盔自然是凤翅抹额盔，里面有内胆，如现代工地安全帽里子，如此既能防止流矢，还能有效防备钝器击打。

士兵头盔完全由工地安全帽改造而来，便宜，量大，而且外面涂抹着金属漆，看起来与铁盔兜鏊没什么区别。

头盔还带着项顿，也就是护颈，里面是合金叶子，外面还有一层锁子甲，防护性极好、延展性极强。

三个老将拿着看了半晌，轻倒是轻了不少可防护性能保证么？

李征没说，红娘子抓起一个往地上狠砸，砸了七八下，头盔一点变形也没有，还总是能弹跳起来。

……

“就要这个！”贺虎臣当即道，“大王，能有多少？”

“这种棉甲可作为暗甲，铁甲叫骑兵装备。”尤世威连忙道。

李征道：“省着干什么？这种铠甲是一体式的，行军时候装在车上，就算仓促作战，只需要往身上一披，一边跑一边扣扣子就行。就算来不及穿铠甲，棉甲也足够用。”

三个老将面面相觑，听这意思一人两套？

“要不然伤亡率可能会比较高，还是用甲胄来提高防护性好了。这种甲胄，无论步兵骑兵都能用，斥候营已经试验过了，一会你们发下去，一人三套里衬，一套棉甲，一套外甲。”李征吩咐，“兵器也全部换掉。”

里衬很简单，里头一套上衣下裤，分四季长短不同，都是棉质，灰色。

外面还要穿上一套牛仔面料的外衣，红色。

外衣外面再穿上棉甲，棉甲外头才是外甲防护。

这会很臃肿，可这是冷兵器军队。

骑兵兵器一人一把复合弩，射程远还配备箭匣，可在马背上快速换装；近战兵器一人一把弯刀，蒙古刀形制，但长度更长综合性能更好。

炮兵则不需要那么笨重，一件坎肩式凯夫拉装夹片背心，一套红色牛仔面料上衣下裤，一面合金盾牌、一把腰刀。

步兵一如骑兵装备盔甲，但必要的时候少数士兵还装备一套外甲。

兵器分兵种。

李征将步兵分为三种，近程、远程、工兵。

近程步兵配复合弓、长枪、腰刀，少量先配备新式火铳，非三眼铳。

远程则配备火炮、巨弩。

此外便是工兵，这里的工兵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工兵，算是三大营里的二线部队。

这些部队的配备，用这时代的将领眼光看那简直丧心病狂。

一人一把短工兵锹，这本身就能替代腰刀了。

李征还给这些非精锐士兵配备了一面盾牌，合金盾牌。

这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工兵的盾牌是可以用螺帽快速结合起来的。

一面一平方米的盾牌只能保护一个人，十面用螺帽连起来那是多大的面积？

更丧心病狂的是，李征还给工兵配备了定制的脚手架。

一旦在战场上形成两军对垒局面，工兵可用脚手架配盾牌迅速搭建出一个小型钢铁城堡，再以他无穷无尽的辎重供应，你让对面的敌人怎么打？

不过工兵之中，李征特殊设立了一个炮兵队。

他们配备的可不仅仅只是传统火炮，还有一种李征太熟悉的神器。

没良心炮。

没良心炮又被称之为飞雷，这种炮其实是在条件不足的前提下攻击敌人堡垒阵地的。

但如果没良心炮打出去的火药包在敌军头顶开了花那会怎么样？

而且，工兵还配备了长枪。

用钢管制作的长枪，排兵布阵的时候可以拧下后面的部分，但要是形成两军对垒的时候，接上后面的部分，那就是一丈五到一丈八的长枪。

这还不是让人挥舞着用的，十几斤的铁枪那是要累死自己的士兵。

这种长枪是通过钢铁堡垒上面的孔洞扎出去，抽冷子弄死敌人，或者形成枪阵为中军布阵争取时机的。

三种兵器铠甲摆在地上，三个老将挨个挨个试了下。

“都换？”贺虎臣最后确认。

李征让他去外面那些新修建的商铺里搬运。

尤世威尤世禄撒腿就跑。

贺虎臣犹豫着建议：“督帅，那些商铺……”

“那是给皇庄的人留着的。”李征挥挥手。

贺虎臣再没什么好说，给城北二营发了消息，便带着军卒推着车，一车一车装备往军营里带。

正月三十这一天，三大营换装完成，但要熟悉装备还需要一些日子。

当晚，尤世威收集原本装备的所有兵器，很牛气轰轰地给孙承宗飞鸽传书。

孙督帅，快来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但是，你得拿人来换，我们没工夫训练新兵，你得给我们送一万老兵！

然后，三大营准备埋锅造饭。

不想天刚黑，红娘子带着进驻城内的亲卫营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车一车的饺子。

当然这是速冻的，可这天寒地冻的，上哪去找三万多人吃一顿的饺子去？

“还各种口味自己选？”火头军从上到下都傻了。

今年出征吃得好，他们还想正好做年夜饭，用一些节省下来的材料，给全军好好做顿饭，吃饱了或许明年就没有人吃不到了。

可这一车一车的饺子送来了，这还做什么年夜饭啊？

“先别忙，把个人物品都领一下。”红娘子一看火头军要马上煮饺子，忙拦住，这还有大事呢。

也没太大的事，不过是一人配备一个刷牙杯，一个行军水壶，铁的；一人一条毛巾，一个绿塑料盆；一人三条绑腿（绷带）；一个队三把工兵锹。

顺带着一人发一个双肩背包，绿色尼龙料子。

关键是，这些都不收钱！

红娘子传达军令：“全军无论将校，一人多发一套个人物品，都存在度支仓，可在合适的时候送回去给家里用。”

别的倒是其次，那绿色塑料盆和毛巾可是好东西啊！

一时三军欢呼，将城内城外的乡绅地主也吓一跳。

忽的贺虎臣察觉不对，拦住红娘子问道：“斥候营呢？”

红娘子轻笑，你们才发现斥候营不见了？

“三路斥候营已携带物资赶赴河套去了。”红娘子透露。

五个老蒋以手加额，他们没想到的人家已经想到了，那还提什么意见？

然红娘子又传达密令：“明日清早，骠骑营开拔，绕过开封府直奔河南府（洛阳）。”

杨嘉谟笑道：“声东击西？”

“不，神机营替换骠骑营，设法秘密向河套地区，尤其贺兰山北麓前进。真正的骠骑营准备渡河直奔大同。”红娘子道。

杨嘉谟低头一算，这不算什么难题，可去大同干什么？

卢象升还守不住一个大同？

“督帅说了，卢象升防御十足，进攻不足。”红娘子颇为忧虑地道，“可车骑营却要带着新兵伪装成主力部队向北都方向运动，督帅之令是抵达之时要迅速隐蔽转入宣化府赶赴大同。如此一来，神机营人手太少，怎么打得过林丹汗主力？”

这一下李征的作战意图便明确了。

五个老将互相看着，都明白了李征的意思。

你们要是有意见尽快提，不提明日便遵令行事。

“这还是声东击西之策，我三大营主力部队突然出现在大同府，若敌军不来进攻，则我军向漠南进军，做出佯攻漠南姿态，而让林丹汗自以为南下之机成熟，不得不钻入我神机营埋伏圈。”贺虎臣叹道，“可神机营才这么点人，就算加上新兵及榆林、陕西（固原）两镇人马也才多少？太冒险了！”

“可提前密令平凉府熊廷弼北上！”马世龙建议。

“那是想被斩首了，督帅军令既下，我们只有遵命的份儿。”贺虎臣道，“先这样执行吧，到开封府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孙承宗到了也能与我们一起劝一劝。”

军中不知军令，热腾腾的饺子一出锅，士卒们分批吃饭时，惊喜的发现居然还有绿菜。

这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白萝卜胡萝卜？

还有海带！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不认识但却好吃到死的鱼肉。

现代拆好的带鱼罐头，一人半斤也没多少钱，李征敞开了供应。

可吃完饭，怎么还有果子？

砂糖橘一筐一筐放在地上，一人五个吃完了明天还有。

“这比地主老财过得还好，”有老卒问道，“督帅也吃这个啊？”

“别想了，这会还在外面埋伏呢。”红娘子也在军营吃饭，也就顺口说。

军卒们没多想，只以为是暗哨，便都感慨一声“到底是肃王的后人”便去慢吞吞消食去了。

李征那边也没有太大情况，年夜饭才开始，他带着亲卫营，以马彧为先锋官，打破了白天来敦促“剿匪”的地主家，就穿着铠甲，用黑布蒙着脸，就把人家给抄家了。

李征穿着龙袍，大摇大摆进了地主乡绅家，且不说别人，死皮赖脸跟着的汤睦邻都觉着祖宗都要诈尸了。

他是真完全没有顾虑啊。

“要顾虑干什么，今晚参与剿匪的都是我心腹，其他的都是死人，我要顾虑干什么？”李征道。

汤睦邻骇然，当即指着目瞪口呆的地主乡绅，信誓旦旦地道：“大王，他们有罪，侵吞土地、买卖人口，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草民有证据！”

李征想想，很为难地道：“可说不定我军在你家里这会都找出来了呢？”

汤睦邻嚎啕大哭，也不敢恳求，只带着马彧，熟门熟路闯进地主乡绅家账房，对明面上的账簿视而不见，踹开后门来到后院，指着地上道：“这里藏了不少银子，挖开就能找到。”

马彧奇怪，我要银子干什么？

“对账啊！”汤睦邻急道，“你不跟他们账册上线对账，怎么彻查账簿？只有每年收支与账簿上对不上，那才算出了大问题。”

李征很高兴，公开称赞道：“汤秀才是个好乡绅，孤打算让他暂代杞县令，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乡绅地主便跪了一地。

有汤睦邻这厮作内鬼，谁家经得住军队彻查？

于是还不到子夜，李征满载而归。

小小的杞县，他竟搜罗出数十万两银子的财富，这还只是地主藏在自家院子地下的那点，他们在开封府钱庄存的才是大头。

那这不就是给了他在开封府下手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