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想活的那就不要让他们活!(1 / 1)面包不如馒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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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后,汤睦邻看着空荡荡的县衙欲哭无泪。

不是说过些天才走吗,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他不敢面对卢九德这种宫里的内侍啊!

卢九德是带过兵的,那是真上过战场的内侍,当年二圣南下,卢九德奉诏为蓟州镇监军,那时候黄得功还只是密云卫的小队正,亲眼看到过卢九德提着刀疯了一样上去跟建奴对砍。

这么一个内侍,汤睦邻当然不敢面对。

他也知道有些事他能瞒得过李征,却瞒不过这些内侍。

于是只好本分做事,将主簿做的一丝不苟。

宋县令更不敢有任何差池,他虽是开封府县令,却知道凤阳府巡检司巡检太监是什么人物。

卢九德便很轻松,带着从新兵中选出来的百余人,会同流民营壮丁将堆积在路边的物资往城外新修的村庄搬运。

就是他有点犯嘀咕,那么好的铁皮房,怎么流民营才离开半个多时辰就全部被带走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难民们倒是兴高采烈,不以为铁皮房被拆走而抱怨,那是军中用的,肯定不能一直留给他们,何况城外用几天便修建出来的房子也很好。

那当然很好了,全部都是现代楼房拆掉后的材料,也没有用油漆之类,更没有新家具,没有异味,流民进去一看,比铁皮房保暖,而且家家户户都放了不少粮食,足够迟到秋天,甚至节省一点能吃到明年过年。

再加上卢九德表明身份,那是皇帝派来建立皇庄的太监,皇帝的皇庄可不会饿死人!

杞县于是安定了。

可开封府一点也不安静。

临近黄昏,知府马士英正在府衙后院坐立不安。

有来拜访的老友笑道:“武烈王北伐为名,要在开封府建立皇庄,这不是你老兄的机遇么,你害怕什么?”

“集之只看我热闹!”身弱面瘦的马士英责道,“隆治元年,集之以江南赋税难以征收而议以皇庄扩张,为东林所不容,如今丢官去职,却又来劝我?”

顿了顿又不满道:“自宰辅周延儒,及兄本职之所在六科给事中,外廷哪一个不以那一年言论,而以‘阮大铖终身不得入翰林’为共识?兄如今又劝我,却为何故?”

原来拜年之人竟是阮大铖。

他两人这时空依旧还是同榜进士,阮大铖大十岁,因这时空没有阉党,阮大铖自然无法依附魏忠贤而为士林所恶。

可他天生是个投机者,隆治元年,二圣南巡至金陵,阮大铖看准时机以户科给事中上书,言内帑皇庄在江南扩充之事,立即引起东林党人的排斥,就连如今担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其同乡、东林党重要人物左光斗都上书弹劾他。

于是阮大铖被罢官,勒令回怀宁(安徽怀宁)思过。

可阮大铖哪里是能闲得住的,在家里才呆了两年,如今趁着王师北伐便提前赶到开封府来找同年马士英。

这几年,他看出了马士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不是死板的站在一个方面的人,此人畏惧皇权,也不敢得罪东林,开封府在他的手里不但没有完成皇庄入河南的使命,开封府乡绅地主甚至当地驻军军官反而扩大了对土地的控制权。

这是要掉脑袋的!

但阮大铖没有一来就跟马士英直说,直到今天大年初一,时机到了。

方才马士英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出来后便显得极其焦躁,阮大铖认为时机到了。

故此马士英这么揭老底,阮大铖不但不怀恨在心,反而越发欣喜。

这个胆小鬼,他被吓破胆了。

于是道:“你我若非同榜进士,我何必奉劝你。年前十多天,自杞县来的密报多了罢?杞县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虽然没有传出血流成河之说,只怕抵抗皇上的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罪名很简单,流民。”

马士英颓然坐下,端起酒杯吃了两口热酒,愤然透露道:“是有此事,方才杞县有人传书,武烈王已将杞县交给凤阳巡检司巡检太监卢九德、三大营只怕已经快到开封府了!”

阮大铖豁然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看着落雪,半晌道:“这是冲着你们来的。”

马士英大惊。

“其一,流民遍地而整个河南三司竟无一个对策,圣上岂能不怒?皇庄入河南,那是要打破现有土地所属现状,敢阻拦者必死无疑。其二,你作为开封知府,本身有权兼管指挥使司及禁军,然许定国以军屯为名侵占民田你无所上报、刘良佐以修建校场为名侵占良田逼杀人命你也无所上报,你罪过可不小!”阮大铖道。

马士英反驳:“并非我不愿管,可朝廷诸公有言在先,不可动摇河南三司,我如之奈何?”

“还有第三!”阮大铖冷笑,“瑶草兄,你不要告诉我飞鸽传书是你搞的,若你府中以飞鸽传书窥测督帅行踪,那本就是死罪,何况这武烈王乃肃藩之后、爵封双郡王,那是天家子,你怎敢用府衙传递紧急之飞鸽传书窥测他的行踪?”

马士英一呆,这他没想过,可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阮大铖好笑:“人家这么干你就这么干?”

他政务能力并不如马士英,但他善钻营,马士英多少有点呆。

遂与马士英出谋:“不要在这等着,我料明日一早三大营必到门外,你要去迎接。”

这一点马士英很赞同,人家是督帅又是钦差,还是手握王命令牌的第一等封号郡王,更是大虞皇朝唯一一个藩王,他这个知府去迎接那是太祖皇帝定的规矩,他不想违反。

可他明白阮大铖的意思,这件事不能通知许定国与刘良佐两人。

这,行吗?

“皇庄入河南势不可挡,那是用铁蹄带来的,不是与你商量的。作为知府若不能配合,那就只有死,没有别的选择。”阮大铖趁机劝告,“你也该站队了,何况如今太上皇嫡孙出世,你总不愿意一直待在开封府吧?不尽快回去,你哪里得从龙之功?”

马士英沉默许久,问阮大铖作何打算。

阮大铖笑道:“此来本为访友,如今既遇上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要瑶草兄助我。大丈夫岂能空老泉林、郁郁久居人下!”

马士英束手无策下,只好依从阮大铖之见。

然两人都不曾想到,才到夜半,开封城南城校尉来报,武烈王大驾已到城外,命马士英即刻去见。

马士英魂飞魄散,慌忙穿戴整齐,死活拉上阮大铖直奔城南。

才到城外,两人两条腿打哆嗦。

许定国死了,刘良佐也死了。

两人首级挂在城门口路边,掉落的血水在地上冻成了冰凌。

城门校尉也大惊,叫来士卒一问,方才有打着亲卫营旗号的骑兵到来,将两人首级挂在了路边,一言不发便回去了。

马士英心里一片冰冷,他知道两人为什么会死。

他们必定是得知大军启程的消息,急忙之下要去灭口,被三大营的前锋抓了个正着。

“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马士英长叹。

阮大铖一问,马士英道:“此二人在开封县不但以军用为由占据大片土地,还在城外为自己侵占大量良田。为此,刘良佐年前派军卒在流民中暗杀不知多少人,那都是被他逼着走投无路只好作了流民的。然此人不但贪鄙,而且狡诈,他想将自己所侵占土地合法化,我百般推辞,才留下了几个有些门路的证人。”

剩下的不比他再说阮大铖也猜得出来。

原本刘良佐还想尽快让证人“自愿”证明他刘良佐所获土地为合法,只需要抢在大军抵达开封府之前完成便可。

可如今谁也没想到李征大年初一不好好过年,竟然突然开拔向开封府禁军。

武烈王大驾一旦明日到了开封府,那些被逼着走投无路的人岂能不去告状。

于是,杀人灭口便成了刘良佐唯一的选择。

可此事李征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提前派人抢在前面去抓刘良佐许定国?

到了大军营地,马士英心都凉了。

他原本还想行军如此仓促,此刻肯定还没有安营扎寨,那就打开城门至少请王驾先进成,而后赶紧让开封府尤其开封县的达官贵人们大早上就赶过来拜见,如此还能给一些人抢一线生机。

可面前已经在平地上扎好的营寨,比马士英所见过的任何一座营寨都好,人家何必进开封府?

遂通报求见,片刻里面传出法旨,叫马士英“及随员”一起进去觐见。

马士英阮大铖低头走进辕门,忽觉脖子上一冷,忙扬起脸向天空看去。

辕门上挂着十几颗人头,血淋淋的还在往下滴血。

是许定国刘良佐的亲兵头目。

中军帐外,上百个士兵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马士英认出正是许定国刘良佐的心腹亲兵。

众人见了他也不敢呼救,反而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马士英。

马士英心中寒冷到极点,这些人眼神里透出来的意思只一个。

知府大人也要被斩首,开封府大小官员只怕都活不成。

那他们这些许定国刘良佐的心腹,干了不知多少坏事的货色还能逃得过被斩首的结局?

马士英不由心寒,这一下,他油然感谢起阮大铖。

要不是今日与阮大铖有一番交谈,便是在此刻他也未必能下定决心,背叛东林就背叛东林好了,先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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