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忧身形一个闪烁,便来到了水蛟所在之处。
一人一妖望着那空荡荡的屋子,从落灰的形状来看,显然这里曾摆放过一口棺椁。
羽忧伸手摸了摸内部,并没有灰尘,说明那口棺材恐怕就是刚被人取走!
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大胆行事,这让羽忧脸色青红变化。
“究竟是何人!”羽忧气的直咬牙,实在太丢人了。
不过,黑棺的遗失,倒是洗清了那镖队几人的嫌疑,确认了他们被人利用了这一事实,毕竟这些人的行踪自己都看在眼里。
现在没了那口黑棺,羽忧也不必再顾及使用山海司法术,径直催动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将消息简明扼要地发送给了正在信安郡处理妖患的同僚。
并同时联系远在大黎皇都的山海司总司。
羽忧的山海司令牌从她的手中缓缓升起,悬于半空,散发出淡淡光芒。
滋滋滋,不一会儿,有一道平静的声音自其中传出。
“行官羽忧,可有事禀报?”
羽忧答:
“我在江南东道谷雨城,有紧急之事需要禀告十二支,请为我联络。”
玉牌中再次传出声音:
“事件等级?”
“至少乙级,若放任恐会升级为甲级。”
……
沉默了数息,玉牌中的声音明显沉重了几分,它再次向羽忧确认道:
“行官羽忧,确认本次事件为乙级,并有发展成甲级的可能是吗?”
羽忧语气认真:
“是。”
“好的,我会为你联络正在轮值中的十二支,一刻钟后给你答复。”
“多谢。”
玉牌黯淡下去,重新落回羽忧的手中。
水蛟望着那枚玉牌,心中不由得叹息,最近这江南东道,可能不会太平咯。
山海司对事件的轻重缓急分成了甲乙丙丁四级。
丁级,乃是一些乡镇村落所面临的灾祸,通常影响人数在几十上百人,大部分于上级所属地张贴悬赏令便能解决,无需通告山海司。
丙级,便已经是灭城级危害,通常影响人数在数千上万人,此时便已经属于大型事件的级别,山海司会派出行官前来镇压灾难。从规模上来说,谷雨城此次所遭受的便已经可以当成丙级。
乙级,已经属于洪涝、大旱等等能够影响千百万人级别的天灾,若某地发生乙级事件,那大黎在得知消息后的八个时辰内便一定会做出决定并付诸行动。
甲级,大黎建国以来两百余年,也只出现过两次,每一次都属于能够使皇朝灭亡的程度。
在还没收到答复之前,羽忧的眉头便没有舒展开过。
一时间心里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便不该听张真丘的。
祂是一地父母阴神,对这城中百姓有感情,不愿将谷雨城作为战场,将城中百姓当成牺牲品实乃情有可原,可自己就该直接让山海司派遣行官过来,彻底将谷雨城封锁掉的!
不过事件已经发生,此时再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羽忧如今只能寄期望于山海司十二支。
过了片刻,羽忧的山海司令牌倏地从她的掌心飘起,再次悬于空中。
不过这一次,说话的是一道粗矿的声音:
“我是酉。”
羽忧神色一喜,酉大人虽然在十二支当中实力排名中游,但他一手大日金乌真诀可是十分强悍,乃是至阳至刚的神通绝学,天生克制鬼魂阴物。
由酉大人来对付那口黑棺,倒是再好不过!
羽忧当即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简单地报告给酉大人。
令牌的另一边听完后,沉默片刻,再次询问:
“那口黑棺生啃了中三境的谷雨城城隍?”
“是……”
“我明白了,三个时辰后,我会抵达江南东道,届时你将所有细节一并整理给我。”
得知将会有十二支亲自前来处理此桩事件,羽忧总算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心神这才稍稍舒缓了些。
一放松下来,这身体的伤势便又开始隐隐作痛。
“疼死了……不过嘿嘿,那尊五通邪神定然也不好过!”
羽忧虽然在对决中落败,却也拼死重创了对方,因为晓得对方只是一尊化身,所以羽忧用的还是能够伤到祂本体的招数。
只是可惜,将师傅给的一颗护魂珠消耗掉了。
“待回去后,再向师傅要一颗吧。”
……
羽忧重新回到陈金秀几人的身旁,说道:
“我上司很快就会到达谷雨城,可能会询问你们一些事,不过放心,我信任你们。”
陈金秀自认自己除了隐瞒了显佑伯主大人的藏身之处外,并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事,自然也未心虚,点点头答:
“若能帮上羽姑娘的忙,那自然是极好的。”
小五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羽姑娘的上司?若是他能开口,自己加入山海司之事,应该便是板上钉钉了吧?
……
……
谷雨城郊外的一处密林内,顾流的化身顾安这边。
凭借着对阴气的敏锐,顾安成功寻到了一座阴气深厚的古代墓葬。
此墓主人已经积阴多年,恐怕不出五载,便会化僵成为僵尸,只可惜,现在这份阴气,将会被顾流截胡。
也算是间接帮大黎消除了一桩未来会成为鬼患的隐患了。
顾安的身体碎的不成样子,顾流只好亲自用愿力挖开墓穴,并让顾安躺了进去。
从此地的阴气浓度来看,大约三天,便能够填满顾安的丹田。
届时顺利成为生死鬼神道修士之后,身上的伤便可以用炁慢慢修复了。
……
……
三个时辰后,与羽忧约定时间相差无几,谷雨城上空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划破天际。
感知到羽忧的令牌位置,十二支中的酉,将背后的那对火翼收拢,从空中落下。
羽忧早已等候多时,见到那道火红身影落地之刻,便激动地上前,有些崇拜地行晚辈礼:
“晚辈羽忧,见过酉大人。”
酉撇了撇嘴,神色有些嫌恶,倒不是讨厌羽忧,只是他不喜这种繁文缛节。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多礼。”
羽忧这才抬起头看,便见一位一头长发胡乱地在脑后扎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正在给自己的胸口抓痒。
他神色糜颓,似提不起什么干劲。
不过他的身后,倒是背着一只木盒子。
羽忧正想继续说话,被酉径直打断:
“听你的报告前,我还有正事要做,你去准备一些线香来。”
线香?
这玩意儿陈金秀可是备了许多,正好分了一些给羽忧。
而酉大人拿了香,背后突然张开一对火翼,火翼扇动起来,卷起滚滚热浪,羽忧和水蛟急忙跟在酉大人的身后。
仅仅只是数息时间,酉便已经来到了谷雨城城隍庙,推开门走了进去。
庙中的香烛已经熄灭,供奉在张真丘神像之前的三根线香,有两支燃在中途截断了,有一支则是早早便熄了。
那尊被漆满了金粉的巨大泥像,也已经从中裂开,再无一丝灵星。
羽忧心中沉重,默默跟在酉大人的身后。
只见那位邋遢的中年男子,却一改糜颓的神色,满目庄重地来到张真丘的神像前,取过一支线香,在香尖轻轻一捻,便将其点燃。
“张道友,你我二十年未见,今日,某送你最后一程。”
酉大人将那支线香插入香炉之中,只见它飞快的燃烧,不一会儿便燃尽了。
轰隆一声,张真丘的泥像突然倒塌了下来,空出了原地的神像底座。
酉大人随手打了一个响指,那神像的泥灰便突然焚烧起来,可身处庙中的羽忧却未感到任何热气,反而有些阴冷。
待张真丘的神像彻底燃尽,酉大人这才将自己背后的木盒卸下并打开。
而后将一尊金色神像从木盒中取出。
此神像面容威严又慈祥,赫然是一尊全新的城隍像。
酉大人十分郑重地将这尊神像,摆在张真丘空出的神像底座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从他的怀里飘出一张金色字卷。
一枚枚金字,自字卷上飞出,悬于空中。
“志心皈命礼。”
“社稷古公,天下正神。铨福国显忠之行,禀赏善罚恶之仁。都邑之主,诸郡侍从。所隶十三布政,案判十八真师。庙社万年,恩扶亿劫。设作福作威之权,造注生注死之柄。遇神力以护谷雨,遇阴兵而驱夷寇。至灵至圣,乃正乃公。
金钱满载,负运者不惮其劳;玉册同登,修崇者必获其福。”
又重复了先前的操作,捻起三支线香,将其点燃,插入香炉之中。
青烟袅袅直上,酉大人双手合十,念诵道:
“志心称念火墀运化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只听他此句话念完之后,羽忧便突然觉得所处的这间城隍庙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似乎有一种福祉临身之感。
不仅如此,整座谷雨城内的百姓都感受到了。
他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城隍庙的方向。
青衣小鬼与红皮小鬼,在向那尊新的城隍像叩拜着。
城门口的那对狮兽铜环,也拍打着城门,一边为张真丘哀悼,一边为新城隍的到来贺喜。
线香燃起的青烟被新城隍神像吸入,祂的面容越发威严。
酉大人重新恢复成了原先颓靡的状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