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屠户许是觉得这酒香醇,很是不错,倒是劝顾安和陈生良也喝点,切莫错过。
见自己好心拿出分享的美酒,却也有两人不领情,纪飞艳撅起小嘴,有些不悦。
“看来陈公子还有这位顾额……顾安兄弟,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纪飞艳将脑袋一撇,生起了闷气。
她师兄见状,咬了咬牙,开口对两人说道:
“我师妹一片好意,二位也不必这般不近人情吧?”
屠户在一旁帮腔,一边夸人家小姑娘如此好心,一边再去讨酒喝。
有两人在帮自己说话,纪飞艳也不再赌气耍性子了,偷偷打量着顾安和陈生良,似在等两人做出反应。
陈生良扭头和顾流对视一眼,两人接过酒盅,将其中的醇香酒液饮下。
纪飞艳顿时喜笑颜开:
“喝了我的酒,咱就是朋友了!”
“等到了清溪古城,可要相互扶持啊!”
纪飞艳叽叽喳喳,便又开始围着陈生良问东问西。
一直到酒劲上来,她这才靠着车厢沉沉睡去。
少了她的吵闹,车厢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渐渐上头的酒力,以及颠簸的马车,不一会那满身横肉的持刀屠户也开始鼾声大作。
陈生良闭目依靠着车厢,顾流有样学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了纪飞艳与她师兄轻声交谈的声音:
“他们应该都睡了吧?”
“嗯,我看着他们喝下肚的。”
听到师兄笃定的话语,纪飞艳总算放下心来。
掀开门帘的声音响起后,顾流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外面赶马的车夫便被人扔下了车。
纪飞艳重新回到车厢,往车厢旁一靠,将双腿交叉搭在陈生良的腿上,全然不再似先前那般甜美可人的模样。
就连喊“陈公子”时娇腻的声音,也变得十分不耐烦起来。
她一边用脚踹着顾流和陈生良,一边嫌恶地吐槽道:
“这俩货还真是谨慎,居然这都不喝我的酒。”
“演的真累。”
“好在有个蠢货帮忙,要不然这一票还真做不成!”
纪飞艳的师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给这屠户留个全尸。”
两人毫不避讳地在车厢内交谈,似乎对那能够迷晕人的酒液十分自信。
可顾流心中门清,除了本就没有任何感知的自己之外,身旁那位闭目一动不动的陈生良,也没有受到酒液的影响。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演技很是不错,顾流都差点以为这两人真是初出茅庐的宗门中人了。
不过……既然这陈生良也明白这两人欲图谋不轨,却并不采取行动吗?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偏僻的谷地,这里鲜有人烟,倒是杀人抛尸的好去处。
身旁这具尸没有动作,顾流也索性不动弹,看看这对男女到底要做什么。
不多时,两人便开始行动。
倒是没先对顾流和陈生良下手,而是选择了屠户。
只听利器划破肉体的声音,噗叽噗叽的,最后那两人从屠户身体里,挖出了一枚鲜活的心脏。
那屠户倒也是真的厉害,连心脏都被人挖出了,居然一声不吭,真是硬气。
哦不,是那酒液当真厉害。
因为屠户身躯庞大,两人费了好大劲,才将他的心脏挖出,装进了一只布袋中。
纪飞艳兴奋地擦了擦汗,双手满是血迹:
“圣教来的那位使者说,收集七七四十九颗修士心脏献给心神,便可入得五猖圣教,如今你我就差三颗,今日倒正好凑齐了!”
五猖圣教?
顾流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
他此行本身就有一个寻找五猖教中大焱旧部的目的,不曾想居然这么快就听到五猖教的名头了。
但在接触过真正的五猖教教众后顾流也明白,他们所信奉的,并不是五藏神中的心神,而是五通邪神。
这两人,大概率是被人坑骗了。
纪飞艳挖了屠户的心脏后,在顾流与陈生良之间游移不定。
“先挖这个长得好看的吧,那人全是疤痕,太丑了。”
顾流:“……”
见两人要对自己动手了,陈生良也终于不再装下去,而是睁开了眼。
纪飞艳与她师兄:“!”
轰!
顷刻间,马车四分五裂,几道身影从车厢内掠出。
顾流趁着这个机会落到了一旁的草丛里,静静地看着双方斗法。
从实力上来说,二境的陈生良是绝对占据优势的。
纪飞艳显然对一切如常的陈生良感到非常惊讶。
可很快,她便又换成了原先那般娇腻的模样:
“陈公子?”
“可否借小女子心脏一用?”
陈生良面露微笑,终于开口:
“可。”
不过声音却尖利空洞,显然是嗓子被毁。
说罢,陈生良取出自己的折扇,在纪飞艳错愕的目光中,往心口狠狠一捅。
没有血液流下,陈生良将折扇抽出,向着纪飞艳挑了挑,似乎在说:“来取。”
纪飞艳神色变幻,只见陈生良的胸口留着一个空洞,哪有什么心脏?
她神情扭曲,低声骂道:
“妈的,你耍我!”
纪飞艳手腕一翻,那柄用于肢解的短匕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师兄!”
师兄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持着匕首向陈生良攻去。
二者所修神通绝学为削肉刀,专攻剥皮刮骨,刀芒划过之处,定会皮开肉绽。
奈何对方是一具阴尸,这削肉刀法,完全派不上用处。
陈生良打开折扇,身上厚重的尸气骤然爆发,差点被让顾流起了肌肉记忆要将他祓除。
毕竟这玩意儿在眼前蹦跶,对阴神来说,那就跟凡人面前摆着一只会走路的烧鸡一般。
愿力在自己面前走路!顾流擦了擦嘴角,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忍住……
与自己猜测的结果几乎毫无差别,纪飞艳与她师兄完全不是陈生良的对手。
每每当两人提刀攻向陈生良时,他身上便会长出骨刺,挡下二人的刀芒。
那骨刺分明有好多次可以直接洞穿纪飞艳与她师兄的要害,却总是收住生长之势,屡屡让二人险中逃生。
久而久之,连纪飞艳也察觉到了,对方明明有着瞬杀自己与师兄的实力,却在这里陪自己玩老鹰抓鼠的游戏!
欺人太甚!
纪飞艳咬牙切齿。
虽然这次算是自己踢到了铁板,可对方这也太折辱人了!
知道自己已成了对方掌中玩物的纪飞艳,索性将手中短匕扔在地上,不再挣扎:
“死前能否告诉我等,为何迷魂猴儿酒对你无用?”
陈生良瞥了一眼一旁的草丛,而后淡然一笑,合拢折扇抵在心口的空洞处:
“这不明摆着吗?我这身躯乃是一具尸体。”
纪飞艳眸中闪过一丝怨恨,问道:
“我做你奴仆,禁脔,可否饶我师兄一命?”
闻言,陈生良露出诧异的神色,连她的师兄也惊呆了。
“师妹,何必向他求饶!”
陈生良上前,以折扇挑起纪飞艳的下巴,反问道:
“我一具尸体,收你做禁脔又有何用?”
纪飞艳有些绝望,却还是想挣扎一下:
“该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们?”
陈生良收起了玩味的神情,脸色变得凝重:
“你们所说的圣教使者是何人?”
纪飞艳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问的是这个。
“说了你就会放过我们吗?”
“你们现在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
纪飞艳轻咬下唇,最终将自己的遭遇说出。
原来二人本是青梅竹马,外出游玩之时,机缘巧合于一座山洞之中找到半册古籍,上面记载了如何引炁入体与制作迷魂猴儿酒的方法,二人跟着古籍练了练,发现还真的练成了!
只是,光有练炁心法,没有神通绝学一样无法在修行界立足,二人便想了一个办法,假扮宗门人士,坑杀其余修士,从他们身上夺来神通。
刚做成了几次,就突然有一位自称是五猖教长老的男子,找到二人。
表示二人行事风格颇受圣教欣赏,愿意吸纳二人入教,只是需要考核条件,这条件便是收集七七四十九位修士的心脏,献给五藏神之一的心神。
最终,便有了如今这一出。
陈生良听完,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问道:
“那位自称五猖教长老的男子,姓甚名谁,是何模样?”
纪飞艳苦着脸答:
“他每次出现都以不同的面貌,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他每次都能精准地寻到我们,并将我们收集的心脏带走……”
……
居然有人在冒充圣教暗中收拢信徒!?
陈生良沉默,纪飞艳与师兄便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半晌,那纪飞艳才壮着胆子问道:
“前辈,可否放我等一条生路?”
陈生良终于回过神来,给了两人一个微笑。
“下辈子记住了,圣教信奉的不是心神,而是寿与天齐五通之神。”
“圣教也没有长老这种东西,只有主祭!”
二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陈生良:
“难道说……”
噗。
还未等二人说话,连已经有骨刺自她们的体内生长,撑破了二人的身躯,自口鼻眼眶中长出,渗人至极。
陈生良收拾完二人,嘴角上扬看向一旁的草丛:
“道友,戏可看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