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君点了点头,算是对经受问心镜考验的小五做出了评估。
“问心镜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此子颇有野心,乃阴毒之相,恐伤人伤己,慎用之。”
她如此对羽忧说道。
羽忧却是摇摇头,答:
“师姐误会了,他并非我的手下,我答应他给他一个机会,如今他得偿所愿,至此已是全法。”
自己自然也不会再徇私为他牟利什么。
但秦雪君却并不这么觉得,自那些提问中的回答便可以看出,羽忧已经帮助此人走过了最关键的一步。
“放心~”
秦雪君上前,亲昵地捧起羽忧的脸蛋。
羽忧嫌弃想要躲开,却是径直贴在了那半边黄纸的脸蛋上。
“有师姐在,谁也欺负不了咱的小师妹!”
……
轰轰。
小五的身后,突然传来沉闷的声响,他急忙往后看去,却被许久不得见的日光晃了眼睛,他急忙伸手遮挡。
石门,打开了!
而自己也并未被抹杀……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经通过问心镜的考验了?
说实话,当被提问到那几个尖锐问题时,小五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他选择了赌!
很显然,他赌对了。
羽忧和秦雪君走进石门,羽忧露出笑容,对小五说道:
“恭喜,你的身份令牌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制好。”
“多谢羽大人提拔。”
“是你自己的功劳,不过,希望你能好好使用这个身份。”
小五拜了一礼,认真答:
“定不辱没山海司之名!”
秦雪君点了点头,手腕一翻,一枚钥匙朝着小五飞去,而后平淡对小五发布命令:
“近些日子我司人手空缺,今日押送了一批恐被肉太岁赐福之人,你与其他通过问心镜的新任行官,负责看管他们。”
小五收下钥匙,点头应下。
不一会儿,秦雪君就带着他来到林府的一间屋子。
屋子设了禁制,唯有持有密钥之人方能进入,小五对这林府也不算陌生,这么间小房子,可以关下那么多人?
可待他进了屋子,才发现并非是自己想的那般,只见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画卷,画卷上呈现的赫然便是一缩小版的林府。
秦雪君看出了小五的诧异,开口解释道:
“此乃我大黎工造司制成的简易法宝,内部自成一空间,虽不大,却也能容纳数百号人了。”
她伸出缠满黄符的手指,点了点小五手中的密钥:
“以炁灌注,便可入画。”
“若想出画,便在心中念诵我教与你的口诀。”
口诀!
小五心中微动,秦雪君说的这口诀,正是山海决的一部分,他知晓这才是山海司行官这一身份最重要的东西。
有没有修习山海决,代表着行官的两个层次。
羽忧的强大,便是因为她比其他行官掌握着更多种的山海决神通。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有像羽忧那般的天资,可以同时将那么多山海决神通都学会,普通行官可能一辈子也只能精通其中的一两种,当真正接触过山海决后,小五才发现羽忧确实是真正的天才少女。
不过因为这一次的考核乃是临时而为,所以山海司这边并没有打算教给小五这一批人山海决,不过若是后面表现好了,自然便能顺理成章修习。
秦雪君对小五说道:
“你且先试试,熟悉一下流程。”
小五点头,将体内的炁灌注进入密钥。
这一动炁,四周便有些阴冷,秦雪君微微诧异,此人居然还是稀少的生死鬼神道修士?
小五只觉得天旋地转,短暂的眩晕过后,便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林府的这间屋子里,不过身前的秦雪君已经不见了,画中世界的色调呈现出一股朦胧的灰色,仿佛被天道遗忘了一般。
小五推开房门,见到秦雪君与另一位行官,正带着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往府内走去。
秦雪君扭头见到小五,驻足停下,那一位行官也跟着停下脚步。
“刘义。”
“属下在。”
“正巧,从谷雨城东边的某个镇子,发现两只被太岁赐福后化形躲藏于市井之间的狐妖,便由你看管吧。”
那一位行官走上前来,对小五抱拳一礼,将两只狐妖交给他,并与他说明了二狐的情况后,从画中世界消失。
当听到这位行官说起此狐有使断肢重生之能后,小五也吃了一惊,惊愕看向那只被设下禁制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的老狐妖。
一只狐妖居然有这种本领!?
断肢重生……能否为六子寻回身躯?
秦雪君见小五出神,便提醒道:
“你并不需要时刻在画中世界看着他们,此简易法宝,没有三境的修为是无法从中逃脱的,你只需定时查看他们的状况便是。”
“切记一点,他们并非犯人。”
小五恭敬应下。
随后将两只狐妖带进刚刚自己走出的屋子后,这才撤下两只狐妖身上的禁制。
“两位受累。”
那老狐妖虽有怨怒,却也并对小五发泄,只是问道:
“敢问,我师徒二狐,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就被人抓了过来?我们又何时才能离开此地?”
小五无言以对,只是告诉它们,之所以它们会被抓进来,与肉太岁有关。
那老狐妖当即愤怒:
“什么肉太岁!老夫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肉太岁。”
一旁的小狐妖扯了扯老狐妖的尾巴,那老狐妖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愤怒的情绪一瞬间偃旗息鼓,再也没闹腾过。
小五将二狐安顿完毕,念诵心法,身形自画中世界消失。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后,陈金秀等人也重新回到谷雨城。
此时小六与老二的情况便已经不是很好,腹中无法被满足的饥饿感,致使他们根本没法控制住啃食东西的冲动。
老二的情况要比小六好些,他能够运炁压制,可小六已经是饿到啃起了马车的车帘的地步。
下车后,老三第一时间便去购买大量吃食,而陈金秀则调动体内的炁,勉强替小六压制那股饥饿感。
大约过了小半刻钟,老三火急火燎地提着一大堆吃食回来,老二与小六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扑了上去。
他们的吃相疯狂且丑陋,仿佛就像是没见过食物的原始人,这般狰狞模样让陈金秀的心有些发凉。
如今可以肯定,二人定是害了某种恶病!
“三儿,你快去寻小五!”
“是,头儿!”
老三很听话,二话不说便往林府赶去。
小五得到了大姐头们回来的消息,显得十分欣喜,立刻出了林府前去迎接,本还想着自己加入山海司无人分享喜悦,没想到大姐头就回来了!自己一定要请几人喝一顿好酒!
可当小五真的来到陈金秀面前时,却见头儿与三哥愁眉不展。
“头儿,怎么了?”
“你二哥与六子,害了一种饿病,如今一人一天估计得吃百分人的食物,否则便会饥饿难耐,啃掉出现在面前的任何东西!”
陈金秀简单地将二人的病症描述了一下,小五这才发现二哥的神情果然不太对!
至于那陌生的瘦削身影,便是六子的新身躯?
“头儿,六子这身躯……”
“是一位能使断臂重生,白骨生肌的神医治好的。”
能使断臂重生,白骨生肌的神医?
小五一愣,那不就是自己刚刚关押的两只狐妖吗?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他打断陈金秀的话语,焦急询问:
“那神医可是一头狐妖?”
“是……”陈金秀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小五居然知道?
小五神色复杂地看向二哥与小六,忍不住问道:
“那二哥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众人齐齐看向恢复了一些清明的老二。
老二面露苦涩,知晓自己已经逃不了这一环,只能将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
“那夜我喝完了酒,便看到那薛神医鬼鬼祟祟地出了城……”
他将自己如何被那仙肉诱惑并将其吞食的全过程道出,可小五却越听越心惊。
最近山海司在忙些什么,他早就清楚了,不就正是为了寻这太岁一物吗?
从二哥的话中听出,这所谓的仙肉,分明就与太岁一模一样啊!
陈金秀见小五愣神,不由得打断他的思绪:
“小五,你可有法子?请那位薛神医替你二哥与六子瞧上一瞧。”
小五回过神来,神色一变,额角流汗,当即应下:
“放心吧头儿,一定有!”
殊不知,没人知晓他在听说了仙肉后,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嘿嘿,这份功劳归自己了!
只要能将仙肉的消息告诉那位十二支酉大人,那自己被传授山海决,岂不是板上钉钉之事?
奈何陈金秀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只好先答应下来。
“头儿,你们且先在此等候,我进去通报一声便出来!”
小五扭头往林府踏足,留下陈金秀几人望着他的背影……
小五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往那关押着两只狐妖的画卷世界,而是来到了酉平时办公的议事厅。
不过酉今日不在,却有一女子落坐首位。
小五知晓,此人便是另一位十二支,巳大人,与她报告也一样。
只见此女双目锐利地望着小五,似想要将他的目的看透一般:
“说。”
小五短暂地将自己有关太岁猜测的消息与巳说出。
巳听着听着,便直起了腰,眼睛直勾勾望着小五的双眸:
“根据你那几个江湖兄弟所言,那用于使断臂重生,使白骨生肌的仙肉,恐怕正是肉太岁无疑。”
“至于那饿病……恐怕便是太岁赐福所留下的后果。”
她望着小五不断变换的神色,神情未有丝毫波动:
“你……可是希望我下令让那对妖狐替你那两位兄弟治病?”
小五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不由得有些窘迫:
“此乃属下的私心罢了。”
事到如今,巳几乎明了事件原貌的巳,并未再针对此事追究什么,而是轻笑着对小五说道:
“可惜,太岁之力诡谲无端,并非人力所能掌控,更别说两只无法依靠自身化形的狐妖。”
“不管是那狐妖还好,还是你的兄弟也罢,若已经接受了太岁的赐福……那便好自为之吧”
……
……
清溪古城。
陈生良在墓穴中遇见的怪事已经越来越多了。
与先前一样,几人还是被困在通道内,没有寻找到出口,可突然传送进入他们那边无尽通道的修士却越来越多了。
顾流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似刁元慧那般,进入了真正的外室,但那些传送进陈生良这边的,一个不差都被五人合力击杀了。
连地面都被染成了血色,地面似是不太平整,那些血液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滚动而下。
顾流将身前的一头一境鬼物斩杀,收取完愿力与香火后,便认真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太岁是墓穴主人所放置的,还是后期它自己长出来的?
这具身躯,要冒着被毁的风险,下那墓穴中一探究竟吗?
就在他犹豫之时,陈生良那边终于有了变化。
顾流急忙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在陈生良身上,只见通道轰隆作响,那原本七弯八拐的墓穴通道,居然变直了起来!
与其说直,倒不如说是竖了起来。
陈生良几人自进入通道那一刻起,便已经杀了约有几十上百位修士,在通道笔直竖起后,他们的尸体与血液便统统向着底部落去。
陈生良几人也不例外。
片刻后,他们的通道与最初刁元慧所走的通道重合了,五人来到了刁元慧提前到达的外室。
顾流也终于,能够重新看见外室中的景象。
刁元慧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那三十三丈方的方形地面,如今以被那些被五猖教教众斩杀的修士的血液染红,一具具尸体落在其上,且都呈现脑袋朝内的姿势。
不知是否是巧合,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在簇拥着最中央的那一口石棺一般。
陈生良踏着粘稠的血迹,径直朝着那口石棺走去:
“哼,装神弄鬼。”
待他走到石棺之处,往棺内看去时,棺内的景象已与先前顾流所见不同。
只见一裹着血色肉膜的纤细身影,正安静地躺在石棺之中。
正是被太岁包裹住的刁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