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3章 人前显圣(1 / 1)佐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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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的那位道人,在经幡上显示的名讳为闫云庆。”

“此人拥有轮回转世身。”

这道人也姓闫?

顾流回想起,当时守城的兵士与城中的妇女们,不都是喊他陈老道吗?

他取回这柄被他丢入湖中的七星铜钱剑,又是要对谁出手呢?

“顾大人,可要将其擒下?”狼行发问。

他认为若是让这道人回了城,恐怕会生出一些事端。

“不必。”

顾流制止了狼行的冒失行为。

他跟在疯道人的身后,一路随着他回到了福泽城。

只见疯道人目标很是确定,一路上并未有任何停歇,径直来到了福泽城的县衙大门。

踏步走了进去。

县衙门口的几个小吏一时间都没认出是他,好半天才惊觉过来:

“陈道长?”

“陈道长,您……”

疯道人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衙内走去。

小吏们犹豫了片刻,还是无人敢拦,放了疯道人进了县衙。

那疯道人踏过县衙大门后,便直奔正堂而去,进了暖阁,寻到了正在处理案卷的知县闫少秋。

那是一个枯瘦的汉子,虽然狼行调查过说他时年五十七岁,却并未从他的身上看见多少岁月的痕迹,乍一看只是像一个瘦削的青年。

他的骨相,与疯道人有三分相似。

只不过这闫少秋审案也很奇怪,身旁放了足足七只烧鸭,还有一大盆吃了一半的白米饭。

也许这对活人来说已是恐怖至极的食量,但与鬼怪打几百年交道的顾流却再清楚不过,饿鬼饿鬼,无物不食,最喜人肉,尤其是婴孩,岂是烧鸭米饭之流能够喂饱的?

说实话,就他这种食量,连一些练武之人都不如,更别说被太岁赐福了暴食能力的镖队老二了。

这位县令真的是饿鬼吗?

但普通凡人又确实没有这等食量,狼行手中的经幡是佛道法器,在这一点上不会出错才对。

哗啦,疯道人进了暖阁,带来一阵快风,掀起了闫少秋案桌上的卷宗。

卷宗落在地上,闫少秋愣了愣,并未置气。

这等不请自来的作风,他再熟悉不过是谁了。

“怎么,总算有空来见我?”

闫少秋俯身将那些纸张拾起,语气中并无责怪,反倒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

拾了卷宗仰头,果然见到是疯道人前来。

却又对其焕然一新的面貌感到诧异,起身向他走去:

“今日怎么这般模样?”

见惯了他平日里不拘一格的放荡姿态,如今再见他这幅样子,着实是一时间习惯不了。

疯道人冷着脸,对闫少秋的热情无动于衷。

“云庆。”

闫少秋似是早就习惯了他的冰冷态度,呵呵一笑:

“怎么,可是想通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回案桌撕下一只油腻的烧鸭腿,塞进嘴里啃噬。

连骨头也被他嚼碎成渣子,囫囵吞了下去。

也唯有这个时刻,疯道人一直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色。

“这才像是饿鬼的样子。”

藏于虚空之中的顾流赞赏道。

而疯道人,也应了福泽城县令闫少秋的话:

“不错,大兄,我想通了。”

大兄?

原来这闫少秋,是这疯道人的哥哥?

从经幡给的答案来看,两人应该是亲生兄弟或者表亲,不是似陈金秀那般的结义兄弟。

闫少秋,是福泽城现任城隍之子,若他俩真是亲生兄弟,那这疯道人岂不也是?

难怪城门口的那条老黄狗他也喊兄呢。

见疯道人终于愿意称呼自己为大兄,闫少秋面露喜色:

“你呀你,要是早个十几年便想通了,何至于此?”

“这样,一会儿你与我去买些香烛,咱们去见见父亲。”

疯道人一挥袖,那柄七星铜钱剑,便从袖中飞出,冷声道:

“不必买了,正巧我也有话要与祂说!”

“你……”闫少秋指着疯道人,气的浑身发抖:“你这孽障!你拔剑是要做什么!?”

可正气着,突然眸中便闪过一抹古怪的血色,他再次跑回案桌上,将整只烧鸭都塞进了嘴里,满手满口都是油脂,又挖起一大团饭,往自己的喉咙塞去。

顾流可以清晰地望见,烧鸭的骨头渣子,刺破了闫少秋的食管,可他却似毫无察觉,依旧将其咽了下去。

伤口也未曾流血,不一会儿,竟然便恢复如初了。

事到如今,他到底是人还是饿鬼,已经再没有任何疑问。

疯道人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闫少秋吞食食物的丑态,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毕竟从小到大,哥哥吃饭的样子,他已经见过无数遍了。

自己拔剑做什么?

正是为了终结这一切。

但他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他知晓,一切的源头,或许都来自于那座送子娘娘庙中的神祇,若想要让哥哥与饿鬼分离开来,唯有将那位神祇,至少是那尊分身杀死。

可他别说对鬼子母神出手了,连进都无法进入那座庙!

他踏上修道这一条路,不正是为此吗?

可在这座福泽城中,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就只有身为城隍神的父亲了。

此次他取回自己的剑,正是为了说服父亲一同逼出那尊诡异的神祇,不求杀死祂,至少将其从福泽城赶走!

将案桌上剩下的所有烧鸭与米饭全都席卷得一干二净后,闫少秋终于是喘过气来。

他冷冷指着疯道人,质问:

“云庆,你可是又想要对娘娘动手?十几年来的那一次,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大兄,那从来就不是什么娘娘。”疯道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混账!”

闫少秋一拍桌子:

“娘娘不与你一般见识,所以在那次你刺杀娘娘失败时,才留了你一命!”

“没想到你竟不知悔改,还要再次打乱娘娘的计划!”

闫少秋的话,似乎戳痛了疯道人,他的神色也变得狠戾起来:

“什么计划!”

“祂的计划就是把你,把小朗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不只是你!还有这座福泽城!”

“现在!祂的手更是已经伸到城外去了!你知道有多少外乡人前来祭拜祂吗?”

疯道人提到的小朗二字,总算是让闫少秋冷静了一些。

小朗正是闫少秋的儿子,如今刚过十六岁。

他也与闫少秋一样,出生之时便被鬼子母神转化为了饿鬼,如今食量更是比他还大。

他喃喃自语:

“小朗,小朗……”

“云庆,我和小朗,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虽然吃是吃的多了些,可活也能活的更久。”

“你是修道之人,天生便能长命,可我们呢?”

“我们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娘娘这是在福泽全城,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娘娘呢?”

“就算我说的是错的,可父亲呢?父亲作为大黎皇帝亲自册封的城隍神,连他都没有说什么,难道父亲的判断也是错误的吗?”

“父亲他,也是支持娘娘的啊!”

闫少秋神色有些狂热地质问着:

“你们可以修道,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够飞天入地,寿数悠长,可我们凡人呢?”

“就因为我们没有修行的天赋,便该死的比你们更早吗?”

“为什么要将我们称之为鬼?”

他走到疯道人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看我,与你不说七分,也有五分相像吧?”

“我不是你的兄长吗?我怎么会是鬼呢?”

疯道人后退了一步:

“大兄,原来你才是疯子……”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闫少秋眸中闪过一抹血色:

“你上哪去?混账,给我回来!”

“你不许坏娘娘的好事,那是我福泽城全城的福祉!”

疯道人不管不顾,对闫少秋的呼喊充耳不闻,化为一道流虹掠出县衙。

守门的小吏惊了。

不一会儿,闫少秋就从正堂追了出来。

可他不过是凡人之躯,又怎能追得上化虹的疯道人。

“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

小吏们见到闫少秋怒气未消,一个个噤若寒蝉,恭敬待命。

见到他们这般模样,闫少秋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

“去印发一些通缉令,若是见到陈老道的踪迹上报给县衙!重重有赏!”

“啊?”

小吏们都懵了,他们又何尝不知那陈老道与自家知县大人的关系,毕竟两人相貌摆在那,怎不过短短的小半刻时间便翻脸了?

可他们也只能听从知县大人的命令。

那平日里疯疯癫癫,却从没恶过什么人,反而深受大家喜爱的疯道人,转眼便成了通缉犯。

但凡人之力终究有限,只要疯道人不想被发现,他们就算将这福泽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

而恰巧,在见识过闫少秋的言论过后,他的内心也更加坚决了。

无论如何,那所谓娘娘的计划,对福泽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福祉!

疯道人的速度极快,瞬间便从福泽城县衙,来到了福泽城城隍庙处。

顾流便一直藏匿着身形,跟着他。

自己都没想到,只不过让狼行叫了几对外乡新婚夫妻来此祭拜送子娘娘,便一下子得知了那么多的讯息。

先前的疑问也基本都得到了解答。

鬼子母神确实早早就开始“同化”这座城,至少在五十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而那些被转化为饿鬼宝宝的婴孩,便会成为似闫少秋这般不人不鬼的存在。

同时具有人的理性,也具有鬼的本能。

“这等东西,确实不该存在于世。”

顾流的看法与疯道人一致,毕竟拿人类的理智去与鬼的本能相比,结果也太显而易见了。

顾流不相信这么多年来,福泽城的这些饿鬼人都坚守人性,一定有被“食欲”所控制的饿鬼人出现过。

可如今未出过什么大问题,该说是运气好呢,还是说那位老城隍与闫少秋治理的好呢?

他们又究竟是如何治理的呢?

······

疯道人迈步,踏进了这间其貌不扬的城隍庙中。

庙内的香火稀廖,一尊威严的神像,摆放在城隍庙中。

疯道人丝毫没有遮掩气息的打算,任凭五境中期的气势笼罩着这座城隍庙。

咻……一尊金身小人,自神像中飘出。

见到来人,祂也与闫少秋相同,有些意外。

“云庆?”

“父亲。”

疯道人还是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戾气,恭敬地给城隍神行了一礼。

父亲这称呼一出,顾流也算是确认了,疯道人与闫少秋,确实是亲生兄弟。

金身小人摇了摇头:

“我早已死去,如今是大黎皇朝的一尊城隍神,不是你的父亲。”

“虽然你修道数十载,但你始终也是福泽城的一员,说罢,寻我何事?”

疯道人对金身小人如此冷淡的态度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拜了拜:

“请父亲助我一臂之力。”

金身小人顿了片刻,试图从他的脸色上读出些什么,却也并未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询问:

“你想要做什么?”

疯道人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答:

“父亲!”

“那座送子娘娘庙内的存在,想必您也早就察觉了!”

“您真的能够容忍祂争抢您的香火吗?”

“您这城隍庙中的香火,还不及祂的十分之一!”

金身小人并未有任何反应。

似乎对被鬼子母神争抢了自己的香火一事毫不在意。

“你……”

“又想要对……对祂出手了?”

疯道人神色诚恳,七星铜钱剑在他的身侧飞快环绕着。

“不错,父亲。”

“如今祂已经开始对周边的新婚夫妻下手了,再这样下去……”

他正准备为福泽城城隍神描述鬼子母神的罪恶,却并未发现,金身小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了。

“父亲,我已取回七星剑,还请……”

疯道人还未说完话,脸色却骤变。

“!!”

他二话不说,再次施展化虹之术,想要从城隍庙中飞出。

却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

疯道人脸上的神情也渐渐难看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父亲困在这庙中了。

“去!”

他剑指一弯,那柄七星铜钱剑便迅猛飞出,向着那边无形之墙扎去。

却似泥牛入海,刺入三尺之深后,再不得寸进。

看来城隍神借自己道场之力,要铁了心将自己留在此地了。

“父亲,您这是……”

他冷声质问。

“蠢货,当年你因何而活下来,自己心里没数吗?”

“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十数年还想对娘娘出手!”

“父亲!”疯道人目光冷冽:“连您也认为那位神祇,真的是在福泽世人吗?”

城隍神并未回答疯道人的提问。

而是化为一道金光,钻回了神像之中。

“安分待在此处吧,待你哥哥向京畿道申请来锁神针,再让你出去。”

锁神针?

那可是工造司专门针对修士丹田的法器,只要刺入中指,便会切断炁的运行。

疯道人神色不断变幻,想要找到破局之法,奈何如今的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疯道人被困之时,他便喊来狼行。

“顾大人有何吩咐。”

“一会我会施术,救出那疯道人,你以宗远将军印带其离开。”

“是。”

狼行应下。

顾流的金身藏匿于虚空之中,掐了一道法诀。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只是单纯的神力碰撞。

那道无形之墙被破开。

瞬间一股神力笼罩全城。

但却并未发现是谁破开了自己的禁制,而疯道人,赫然已经不在庙中了。

福泽城城隍神瞬间自神像之中飘出,他怒目圆瞪:

“何方宵小!”

对方的神力只出现了一瞬间,究竟是何方神圣?祂竟然未能察觉!

而远处的送子娘娘庙。

那尊慈祥的女性神像的眸子,在无人察觉的时刻,似乎也微微动了动。

当然,此时此刻最蒙圈的还属疯道人。

他只见红光一闪,下一刻自己便出现在了一座古战场中。

“是何人救的我?”

正当他心中生起疑惑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自他的脑海中响起:

“闫云庆,我可让你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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