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戌号山头已失,清云盟修士已在原处将瑞锦门大阵阵基复原?”
衮假司马右脚上的官靴已经脱线,靴底已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此刻他正裸着五根脚趾踩在莫家老祖刚掉下来的脑袋上头,听闻亲校从信符上得来的消息,面上表情稍有惊愕。
闻听战报过后,使得他心中不免有些懊恼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多给甲字戌号山头派几个筑基过去呢。
本以为以万钧之力横扫洪县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谁料洪县莫家在此地盘根错节,纠结了好几家筑基势力,十数家练气势力,平叛便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了,直到今日,才尽全功。
至于康大掌门与自家族侄的生死,闲下来的时候他可能也会念叨几句,但比起面前这些亟待处理的军国大事而言,则多少有些不值一提了。
“郎道友,此间事了,衮某定会向伯爷禀明道友反正之功。”衮假司马将这些心思暂且放下,连染血的战甲都不着急卸下,便看向一个鸡皮鹤发的枯瘦老修,温声许诺。
“朗乙这草芥一般的人物,能有幸略出绵力,为国尽忠,不敢言功。”枯瘦老修声音粗哑,态度笃敬,嘴中表忠心的话十分露骨,却是听得衮假司马略感舒适。
毕竟云角州这边鄙地方可找不出几个郎乙这样的带路党,哪怕这刚被破家灭门的洪县莫家是他嫡女的夫家,他都毫不在乎。
这老东西当真没几天活路了,一枚延寿三载的丹药罢了,当真值得如此吗?
不足百岁便已修炼到筑基后期的衮假司马不太能理解郎乙的所作所为,只细声言道:“道友还请放心,令爱及其那两个无灵根的孩儿,衮某已差人送至道友洞府。”
“多谢司马。”郎乙则是粗哑的语气未见得什么变化,似是毫不将自己的亲生骨血放在心上。
衮假司马听得郎乙薄情的语气有些不喜,可州廷现在举目皆反,难得有后者这样的强力筑基投奔过来,州廷可没有挑挑拣拣的本钱。
但衮假司马却也懒得与郎乙在此虚与委蛇,只随便找个借口便抽身走人了。
郎乙见得衮假司马离得远了,才用食指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黑木令牌,待令牌上头黑犬争食的符文徐徐亮起,贺德宗面带恭谨之色地走了上来。
“郎前辈。”便是贺家给郎乙上供了这么些年,贺德宗能直接面见郎乙的机会都是不多。
这个同辈眼里头的奢遮人物此时自不会带着平日里常有的那份四海之气,面对郎乙这个筑基真修,眉眼低垂,恭谨至极。
“都备好了吗?”郎乙眼都不抬,身材佝偻的他身高与贺德宗相比起码差了有二三尺之多,可任谁看了贺德宗这个魁梧巨汉在其面前这副伏低做小的模样,也都不会生出诧异之感。
“第一笔五千灵石早在三日前,晚辈便交...”
“老夫问的是第二笔!”郎乙的语气陡然凶狠起来,“你当知道的,还是你故意在搪塞老夫?”
“前辈容禀,这第二笔,晚辈还需要典卖些族产,才可凑齐。只是这时间太赶,买主一时不好找,若是卖得贱了,这损失的也是前辈的...”
“老夫再给你十天时间,凑得齐吗?!”郎乙却不听这些,兀自在问。
“晚...,”贺德宗方才开口,便见到了郎乙那双摄人的浑浊老眼,便再不敢有半分求请之意,只得低头应下:“晚辈这便去办,必不会耽搁了前辈大事。”
“好,”郎乙这才稍满意地点点头,二人正说着话,衮假司马的亲校手中拿着一张露布走进了中军帐中。
郎乙身为筑基真修,虽是个白身,却也敢去中军帐中凑个热闹。
不一会儿郎乙便走出帐来,面带古怪之色,才朝着贺德宗传音道:“霍禀被清云盟筑基擒了,降了。
南安伯大怒,要衮假司马抽出偏师平灭唐固霍家,将灵根子发往海西,凡人就地发卖。霍家姻亲同样要受牵连,此次征丁份额再提五成,立即发往小吴山战场听用。”
郎乙心头诧异,这霍禀旁人都说他今年内必死,既然被擒,为什么还降了?
还不如身殁王事呢,匡琉亭是个好面子的,凭着这份忠义,霍禀死后纵是霍家暂时出不来一位筑基,也会保全他家富贵的。
这下好了,云角州又一筑基世家要遭灭族了。
而贺德宗听后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虽不知兵,却也晓得州廷此时正是处处烽火的时候。
本来声势浩大的平叛大军就因了分兵一事吃了大亏,不色顿兵城下,久攻不克,已现颓势,平戎乡兵驻守的甲字戌号山头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要衮假司马分兵?
不过衮假司马现在好像也不怎么缺兵了,被平灭的这些造反的大家、门派中,除了首恶尽都被诛以外。
其他的子弟、门人里,除了小部分腿脚快的未被擒获,剩下那些畏死投降的修士却皆被州廷牙军种上了签军符。
签军符是本朝开国太祖为操控奴军而开创出来的特殊符箓,五阶的签军符本体还供在太庙之中,享受着皇家香火。
每隔一甲子便可由轮值的兵部侍郎替当今圣上请出三道四阶签军符、二十四道三阶签军符、一二阶签军符若干。
其用途,便是种入对应的修士体内,自此手持奴军虎符之人便可操控其生死,将其转换为仙朝征战的奴军。
说起来,类似的手段诸多名门大宗都有一些,或是种下蛊虫、或是度人做金刚力士之类的,但却都不如这签军符远矣。
当年太祖横压一世之时,多少大派的道子仙姬都成了为王前驱的填线牲口。
太祖鼎盛之时,只明面上被军符操控、沦为太祖手中傀儡的化神真君都有三人之多。至于元婴真人、金丹上修之辈,便是数不清有多少了。
靠着这些奴军,太祖当年出征外海之时,都能骇得苦灵山辖下其他势力瑟瑟发抖,谨守门户,不敢露头。
只能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仙朝当初如此霸道,今日沦落到这般萧条落寞之境,倒也是应有之义的。
郎乙却不管这些,要知道唐固霍家从前跟着南安伯咬下来一大块得自定南牛家的肥肉,去平灭他家可是个大好事。
若是能跟着一起去,自己手中短缺的这点灵石,怕是用不着压榨洪县贺家这样穷哈哈的练气小族,便能凑得齐了。
只是这等好事,衮假司马又不喜自己,又怎么才能轮得上呢?!
郎乙突地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朝着贺德宗伸手比了个手势,老脸上泛起一阵诡异的红色,厉声喝道:
“三天!三天我就要再看到五千灵石,你去偷去抢,去劫去卖,老夫我都不管,我只要灵石!你可清楚?!”
“晚辈清楚!”郎乙此时的表情已有些癫狂,贺德宗见状半点都不敢求请,只在心中泛起一丝悲意,咬牙应下。
“筑基不成,猪狗?蝼蚁?浮尘?”
贺德宗告退下去,营寨口有几个门军是此次衮假司马回程途中,临时从米家大档处征来的,与他见过几次。
其中一个白脸门军见他出来,热络说道:
“贺家哥哥忙完了罢,若是有暇,还请晚间用过酒饭再走。我们兄弟几个前番去莫家端了坛一阶上品仙芙春回来,哥哥难得来了,咱们正好孝敬一番。”
贺德宗此时哪有这份心思,不过见这门军面善,又是一番好意,便只得拱手抱拳一番,婉拒言道:“多谢兄弟美意了,只是前辈有要事交待,耽搁不得。下次再与兄弟们相见,便寻个酒肆,好好饮一场。”
说话这门军自不会见怪,只接着又言道:“那我等便将这仙芙春藏好,等哥哥下次来再饮。只是我听说,平戎县有个叫重明宗的,他家有个姓康的掌门、还有那些长老之流都是哥哥的世兄弟,不知是真是假?”
“哦,倒是不假,兄弟这么说是有何事?!”
“哎呀,不愧是贺家哥哥的世兄弟!”门军兴奋得拍起双手,语速亦是快了几分。
“先前司马那亲校路过,我听他与旁人谈起,说是长县林家有位筑基本来都要将火龙道人诛杀了的。
是哥哥你的几位世兄弟力挽狂澜,不止将火龙道人救了回来,还合力将林家那位筑基都打得尸骨无存了!想必不日就要回来授功了!”
“阵斩筑基,尸骨无存?”贺德宗听得一惊,内心不敢相信之余,又有些不愿相信。
贺德宗草草应付了这门军几句,独自驾着坐骑有些萧索的走在官道上头,脊梁似是暂时的从他的血肉里头抽离了出来。
微风带起些许干燥的尘土,一片落叶轻轻落在了贺德宗宽大的肩头上,几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唯有林间休憩的秋虫听到了他的轻叹,“呵,筑基有望...”
衮假司马的动作比郎乙之流所预想的要快上许多。
不过只过了一日,衮假司马便带着大队疾速增援小吴山。
而伤势才好的典军秦苏弗则被留下带着一小队州廷牙军,在押着一半从各个叛乱世家中俘获的奴军,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伤亡过后,便直接攻陷了霍家刚刚花费十年时间才布好的二阶上品大阵。
几个被霍禀聘来做供奉的散修筑基也倒了血霉,被秦苏弗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做叛乱胁从,也各自种上了一张签军符。
说起来他们亦是赶上好时候了,在大卫仙朝国力强盛之时,二阶签军符可不会用到他们这些功法不堪、修为不济的青叶筑基身上。
也就是自太祖失陷禁地之中太久,国势败坏得不成样子,这兵部每轮请出来的各阶签军符都被禁中压在手里头,用不出去,这才能浪费在他们身上。
霍家崩灭得如此迅速,云角州中的叛乱又如水中泡影,旋起旋灭。
不少还有些作壁上观意思的大族、宗门纵算知道了小吴山州廷也是久攻不下,可州廷鲜亮的屠刀愈来愈近,他们也只得收起心思,老实屈从了。
云角州各家已为两仪宗死了不少人了,该够了才是!
他们既然都识相了,那州廷牙军中的将佐携着破家之威,带着衮假司马的亲签往霍家的各处姻亲中走了一趟,再带回一茬新的炮灰,便是信手拈来之事了。
不过这些人只是受了牵连,秦苏弗便不好再将签军符种下,只恩威并施地告诫一番。
回到帐中,点起名册,秦苏弗发现不对,蹙起眉头叫过身侧小校:“为什么幻剑盟派来的修士少了一人,一个练气中期的弟子都把他家难住了?”
小校讪笑言道:“典军息怒,他家掌门言有个修为出身尽皆不凡的门人还在平戎县的重明坊市,正着人去唤了。”
秦苏弗一眼便看出其中有猫腻,可他却无意追究这点细枝末节,他也不管这小校是不是收了幻剑盟的好处,随口言道:“既如此,速去催一催。时局在变,不会给我们多少编练队伍的时间,莫要耽误了。”
小校应声而退,秦苏弗则喃喃念道:“平戎县,重明坊市。这信报上头明明说得是贤弟他们帮着火龙道人斩灭了林远峰,这怎么还迟迟未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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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小吴山?!”正在店中带着人铺货的霍樱见着幻剑盟派来的布衣长老,花容失色,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布衣长老看得这美妇人香肉一颤,目中淫邪之色显露出来,嘴上却是正色说道:“霍师妹你即是和师弟的遗孀,那总该也要为宗门出力才是!”
“我不是,我...”霍樱急得眼中噙泪,那头布衣长老却已接话:“那霍师妹便觉得自己是霍家人罗?那好,我去请一张签军符来给...”
“不不不...”霍樱更急了,签军符的名头哪个不怕,只得将目光投向来看热闹的邓百川。
这位衮假司马的亲传弟子却只是面无表情,他跟康大掌门本就交情泛泛,没道理替生死不知的后者留下来的外室费上半点力气。
布衣长老见到如此情形,心道还真是赌对了,这康大宝当真如外间听说的一般生死不知,自己使的好处总算没有白费。
康大宝一死,这重明坊市与重明宗可就无多少关系了。既然重明宗自此后照拂不得自家幻剑盟的铺子,霍樱这小寡妇的陪睡生涯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至于得罪?
重明宗若真没了费家嫡婿、没了平戎县尉、没了重明市尉这一个人,幻剑盟好歹也是有一位筑基真修在世的经年大派,有什么好怕一个练气宗门?
黑履道人难道会因为这等事来找幻剑盟算账?除非康大宝是他野儿子差不多!
带回去,将这美妇人的衣服与继承的和师弟遗产都一一扒下来把玩一番,再送到州廷军中赴死。
“想想便是美事!”
布衣长老目中淫光更甚,就要上手。
从前不少从康大掌门这儿得了好处的人也都汇集此处,此时也皆不怎么想替他的外室出头,人走了茶都凉,何况这人生死不知呢?
裴奕倒是闻讯赶来了,此役重明宗损失不少,这重明小楼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人手料理,开不起来,他正带着靳世伦等人过来收好货物回宗,便遇上了这档子事情。
“你是哪来的猪狗,在重明坊市放肆?!”裴奕甫一进门,对着幻剑盟来的布衣长老便是罕见的破口大骂。
康大宝等人与韩韵道三人都未回宗,令得这个向来儒雅的男子近来忧心忡忡,焦躁之际,不免火气重了些。
布衣长老被骂了也不见恼,只阴恻恻地刺了一句:“尊驾好大的口气,旁人听了,怕是要以为这重明坊市还是你家产业呢!”
邓百川听得出这是这老家伙在拉他上船,他如此高傲的性子如何能被这乡下泥脚汉利用,对着布衣长老冷哼一声,扭头便走,其中恩怨,他也不怎么感兴趣。
眼见搅混水的策略未奏效,还将邓百川得罪了,布衣长老有些为先前自己耍的那点小聪明懊悔,不过面对裴奕却还是语气生硬:“我自带我家弟子去精忠报国,与你何干!”
“霍执事是我师兄的...”裴奕语气一滞,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来。
“我替你言,你师兄是这淫妇的姘头吧?!”布衣长老面带讥讽,气得裴奕掏出明光刺来。
这时候由康大掌门一手建起来的巡防队却就登场了,带队的是被康大掌门点做火长的谢柳生,只见他此时正色言道:“裴道友,坊市之内不许动武,你这是作何?!”
“好好好!”裴奕放下法器,气得目呲欲裂。
这狗东西,往日里“世叔”、“世叔”攀附不停,今日却叫上自己道友了!
裴奕倒是知道巡防队的杂碎们听说康大宝出事过后,除了邵萌等少数几人便尽都投靠邓百川了,但倒是未想到一直颇受重明宗信重的谢柳生都如此...
裴奕气得砸了幻剑盟的货柜,布衣长老毫不心疼,面上嚣张之色更甚,伸手便要来擒霍樱。
靳世伦挺身去挡,裴奕亦要风度尽失地去拉扯这老修,霍樱被吓得哭出声来:“冤家,冤家,你到底在哪儿啊?”
却听得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你这爪子若是不想要了,便再向前一分试试。”
布衣长老闻听看去,一个拄着灵木手杖的老妪跟着一位气质典雅的女修走了进来。
“师娘!”靳世伦当即大喊出来,费疏荷听了,颔首点头,面上带笑:“倒是个聪明孩子。”
刚刚还一脸正色的谢柳生带着人跪倒在地,刚刚还事不关己的邓百川也立即去而复返,刚刚还在看重明宗几人笑话的围观闲杂,又转头看起了布衣长老的笑话。
“邓假尉,你这假尉做得好。我嫁到平戎县这么几年,只今日这么一天出来逛逛,你便准备了这等热闹给我看。好啊,明日我就去信,定会在伯父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费疏荷说话之时面上笑容绽开,当真如芙蓉出水一般清丽姣美。
可邓百川却听得冷汗连连,他的恩师都是费家的走狗罢了,真要被费疏荷告一状,哪怕是在费南応心中留下那么一丁点儿的坏印象,亦是实打实的影响前程之事。
“小姐容禀,邓某...”
费疏荷却不管他,直盯着布衣长老问道:“先前我家叔叔问你,你是哪里来的猪狗,你为何不答?”
布衣长老脸上的嚣张之色荡然无存,只悻然言道:“唐某忝为幻剑盟长老,先前裴道友所言,实在是折辱过甚了。”
费疏荷冷声言道:“哦?如此说来,先前是我家叔叔折辱你了?那么我这会儿便再问你一遍,你是哪来的猪狗,敢在重明坊市放肆?!”
布衣长老被喝得面色煞白,只得嗫喏出声:“唐某是...”
费疏荷听得柳眉倒竖,葱指一挥,嗔怒言道:“话都说不利索的猪狗,也敢来重明坊市放肆!孙嬷嬷,拉出去打死了,让人挂到幻剑盟门口去,挂一个月,我倒要看看他家敢说什么!”
“贵女饶命!”布衣长老求饶的同时还不忘破开屋顶逃遁出去,可孙嬷嬷这筑基真修在场,他这点盘算又如何能行。
孙嬷嬷手杖一勾,一股磅礴的灵力便将布衣长老带了回来,前者再举杖一挥,幻剑盟铺子的门前便溅了一地黄白。
普通的练气小修在筑基面前,当真是连丝毫还手之力都无。
裴奕在旁看得心头大快,“今后这嫂嫂此后便真是嫂嫂了!”
费疏荷看都不看这布衣长老的尸身,只朝着邓百川又交待一句:
“邓假尉。”
“小姐尽请吩咐。”
“青菡院人手少,将这蠢物挂到幻剑盟门上的事情便请假尉代劳了。”
“是...是,谢柳生,你这便去做!”
费疏荷说完这些,朝着裴奕颔首告别,带上快吓傻了的霍樱回了青菡院中。
进了屋中,屏退左右,将霍樱仔细端详一阵,展颜笑道:“他眼光倒是不差,挑了个俊俏的。”
她年岁明明比霍樱还要小些,嘴里头却是与小姑娘谈话的口气:“你眼光倒是一般,身上用的穿的怎么一件值钱的都无,就这么被他哄到手了不成?”
“我...我...,多谢主母救命之恩!”霍樱脑子还未醒转过来,只得哭着拜谢。
费疏荷却是笑笑不与她言了,交待萍儿为其上些干净衣物、清淡食水,孙嬷嬷又跟着她一道步入花鸟园中。
一只小雀跃上了她的指尖,兀自叫着“恭喜”、“恭喜”,费疏荷见了眉眼弯弯,语气轻松:“看着倒像是个没心眼的,就帮他收进来吧。”
“小姐菩萨心肠。”孙嬷嬷在旁接道。
“我可不是什么菩萨,”费疏荷螓首轻摆,脑子里头又出来一个在潭边捧心而来的身影,心里头对自己说道:“只当是还他一个人情罢了。”
费疏荷突地想到,此刻这院子中的好些女人,似是都在惦记着某个人的生死呢。
“冤家,你到底是死是活呐?!”霍樱蒙着脑袋睡在这辈子都未见过的锦被绣床之上,哭红了眼睛,喃喃念道。
(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只是觉得大家这几天天天看斗法有些腻了,换个视角可能会舒服一些。括号里的字依旧不算钱的,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