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伊命人抬来桌子和文房四宝,提笔作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画上做出了一支锐利的箭矢。
他捏了两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双手猛烈向前一挥。画中的两支箭矢顿时破纸而出,急速朝面前的尚付射去。
一阵破空声响起,箭矢射中了尚付的胸口,箭杆没入两寸,便再也戳不进去了。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平息了一下内力,心中震惊无比。
方才的攻击,他几乎已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但却只用墨箭扎进去了两寸而已。
但尚付尸体上那原本的伤口,至少有七寸之深。而且,还是在尚付活着的时候,有炁息护体的情况下射进去的。
更别提,荀先生可是控制了两支箭矢,还能有如此的威力。这至少是泼墨诀第九重才能做到的事情。
墨伊回想起自己的父辈和祖辈。将近两百年的墨家历史中,并没有人成功将泼墨诀修炼到第九重。
难道这位荀先生,竟是墨家两百年前的老祖?
在这个世界,炁练到后来,是可以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的。
有些铸骨境,练脏境的大能能活数百年都不成问题。
墨家血脉连绵数千年,偶尔出几个贯穿岁月长河的妖孽绝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墨伊问一旁垂首站着的刘良道:“刘良,你确定那位荀先生,真的只是一个中年人吗?”
刘良沉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道:“君上,以小将所见,那荀先生的容貌根本就没有任何参照的必要。——他能一下子幻化出好几个自己来,还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半透明。如此高明的幻术,施展个易容术实在是太简单了。”
廖庭发在一旁说道:“刘良,你要理解君上的意思。君上问的到底是不是中年人,不是问容貌。要从说话的方式,语气,还有思想上去判断。就算容貌是中年人,但如果他出口尽是沧桑,还有超脱岁月的沉稳和睿智,那一定是一个历经红尘的老者。
所以,你仔细的去回想一下和荀先生沟通的过程。好好想一下,他真的是一个中年人吗?”
“如果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刘良想了半天,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倒觉得,他是一个年轻人。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待人的态度,根本就是一个思想宽容,性格随和幽默的年轻人啊!”
“年轻人?”墨伊和廖庭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胡扯。”
将泼墨诀修炼到如此地步,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轻人?
墨伊心中暗想这刘良实在有点愚蠢,随即又问廖庭发道:“庭发,你怎么看?”
“君上,微臣想到了一个事情。”廖庭发沉声道。
“什么事情?”
“从刘良所描述的,和这只尚付的伤口来看,这一击不仅包含了泼墨诀,还包含了庚辰刀法和赤炎刀法。换言之,我们想让荀先生指点的每一门功法,他都刚好会,并且,修为还都深厚之极。——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我们给他什么功法,他便能精通什么功法吗?”
“你的意思是...”
“微臣的意思是,这位荀先生绝不仅仅只会这几门功法,而是包罗万象,无所不能。能达到这种见者皆精的境界,非活了几百年的铸骨境大能不能做到。而且,他老人家一定是墨家子弟,否则,不能解释为何他能够修习泼墨诀。”
墨伊听到这些分析,和自己简直是不谋而合,立刻捻须而笑道:“庭发,你我所见略同啊。我也在想,这位荀先生,莫非是我墨家的某个先祖。或许他老人家平日里不愿惹尘俗的是非,直等到北戎对我孤竹造成威胁了,才出山相助。”
“这个这样!”廖庭发点点头,一脸惊喜道:“这实在是孤竹城的百姓之福啊!不知我孤竹墨氏的先祖中,有没有名字带有一个荀字的。”
墨伊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倒不能说明什么。只要他确定是我墨家老祖,孤这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说着,他对廖庭发和刘良告诫道:“听着,这件事情不要有任何声张。毕竟死的是乌顿可汗的儿子。我不想朝野震动。宇斐那边我已经告诫过他了。对外只说是北戎细作突袭。”
“是,君上!”廖庭发和刘良连忙答应道。
他们理解君上这个决定。如果这件事情轰传出来,孤竹国恐怕会立刻大乱,商人也会外逃。这可是乌顿的儿子死在这里,大家都会担忧那个老疯子的报复而陷入不必要的恐慌。
墨伊又问刘良道:“把荀祖批注的那两本册子呈上来。”
“是。”刘良连忙从怀中取出那两本册子,恭敬的交给一旁的太监。
墨伊从太监手里拿过两本册子,认真的翻看起来。良久,慨然道:“想不到泼墨诀竟能和庚辰刀法搭配在一起使用,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他将两本册子当做宝贝一样揣在怀里,对廖庭发沉声道:“庭发听令,恢复你上将军的称号,依旧执掌禁军和近卫军。从今天起,我要闭关修炼,孤竹城,要靠你多多辛劳了。”
廖庭发又惊又喜,立刻跪在地上,大声道:“微臣拜谢君上恩典,一定为君上守好这个孤竹城!”
......
孤竹城内,大殿下府邸。
又是墨宇斐和墨宇斑相对而坐。侍从们正在廊下为两人炙肉,堂下几个舞女正在那里轻歌曼舞。
此时墨宇斐胸口和腹部都绑着绑带,身子无法坐直,只能躺在侍女的怀里。
上一次两个人聊天之后,墨宇斐便冲了出去,结果便搞成了这个样子回来。
但是墨宇斐不怪自己这个弟弟,毕竟在这之后,弟弟三番五次的上门探视,这让他觉得弟弟对自己简直是情深义重。
只见墨宇斑虚敬了墨宇斐一杯酒,眼睛咕噜一转,道:“大哥,听说那廖庭发又重新担任上将军了。”
“那又怎样?”墨宇斐靠在侍女软软的心口,任由侍女投喂着,十分惬意。
“我为大哥感到不值啊!”墨宇斑一脸痛心疾首道:“一直是大哥在边关忙前忙后,他廖庭发身无寸功。父王怎么随随便便就给官复原职了。”
墨宇斐并没有生气,反而嘿嘿一笑道:“原因嘛,很简单。因为廖庭发手下的刘良,跟那位荀先生关系很好。父王爱屋及乌而已。这其实没什么。”
察觉到墨宇斐心态上的变化,墨宇斑有些诧异道:“大哥,您不觉得,这荀先生有点问题吗?只要北戎细作出现,他也总是会出现,好像他跟北戎细作约好了一样。”
说到这里,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道:“我跟大哥的想法一样!我怀疑,他其实也是北戎的细作!这一切都是他们北戎所唱的双簧,只为打入我孤竹国的高层。”
墨宇斑原以为,摆出这个姿态和结论,会让墨宇斐产生出知己之感。
哪知墨宇斐听到这话,竟变得十分激动,连连摆手道:“呐,二弟。这是你的一家之言啊,我可没有这么想!我对荀先生,一向是很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