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三名志士,一名鬼武士。”
近藤勇拍了拍土方岁三的肩膀,笑道:“那些外商发病暴毙的事总算可以结案了。”
土方看着墙上黎诚留下来的笔记,低声说:“你觉得怎么样能拉拢他?”
近藤勇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
土方揉了揉眉心,说:“刚才在我们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黎诚通过……呃,侧写,他是这么说的。”
“根据我们提供的死者死亡现场描述、死亡地点、人流量,和建筑布局。”
土方岁三深吸一口气,道:“我看着他像个疯子在那里扮演罪犯嘀嘀咕咕,随后就指出了三个地点,还给出了暗杀者的外貌。”
“不算穷困、刚愎自用、喜欢受人吹捧,外貌大概率丑陋,有一把很好的刀,最关键的,曾是某个道场的师范或者师范代。”
“我们在第二个地方就找到了正在饮酒聊天的攘夷贼人。”
“这么厉害?”近藤勇惊异道。
“得想个法子让他来给我们抓人。”
“只是新选组现在手里头没多少资金了。”
近藤勇感慨着摇了摇头,说:“别看我,我真没钱了,你看我连吉原都没去过。”
“总司那边……”
“唔……总司倒是一直在攒钱。”
“只是他这种等级的武士,大概率也不会缺钱。”
“那就难办了……”
……
而另一边,不会缺钱的黎诚和樱子正在算账。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没钱了。”樱子皱着眉看着放火的黎诚,有些赌气道:“这套衣服可贵着,那枚小判可没剩多少了。”
“再贵也不能穿了。”黎诚专心地用木柴把燃烧着的华服往里捅了捅,道:“谁知道疫病童子会不会留些细菌在上头。”
樱子听不懂细菌是什么东西,只当是黎诚去了海外学到的稀奇玩意,有些不舍地盯着燃烧的华服。
“别看了,再看也不会回来的。”
“闭嘴。”
黎诚没反驳。
“欸,你那刀……”
“你怎么不卖你的刀?”樱子愤怒地踢了黎诚两脚。
黎诚感觉不痛不痒,很认真地解释说:“卖了不好同友近君交差啊。”
“那你还和新选组搅到一起?”樱子没好气地问:“新选组是幕府将军派的,友近家是倒幕攘夷派,你这时候就不想着不好和友近学交差了?”
“哟,你还知道这些。”黎诚摇摇头,道:“不快点给那疫病童子弄死,我寝食难安。”
樱子看着黎诚脸上淡淡的水痘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算了,先回道场先休息吧。”黎诚捅了捅快要烧完的灰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今晚还有道坎呢。”
……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黎诚睁开眼睛,窝在纽约州警署为他安排的房子里,就连监控他的摄像头角度都没变。
他似乎只是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窗外是叽叽喳喳的鸟雀,墙上蜘蛛网般的案件情报还是和原来一样,包括自己去幕末前正在分析的那起富人区抢劫杀人案。
仿佛只是眨了一次眼,整个世界就从飘扬着血风的幕末变回了现实世界。
黎诚站起来,站在这片蜘蛛网前,摸了摸那些自己亲手缠绕上去的代表着联系的红绳,和自己记忆里完全一样。
耸耸肩,黎诚来到咖啡机前,用熟练的手法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还加了超多的牛奶和糖。
门外传来敲门声,黎诚坐在沙发里慢慢喝着咖啡,嘴里跟着收音机哼着歌,仿佛听不到敲门声。
“I heard the mission bell
And I was thinking to myself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
The up a dle and she showed me the way……”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黎诚杯子里的咖啡快要喝完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去倒了杯咖啡。
终于,门外的东西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了,随着一声炸响,门被什么东西撞开,咸湿的海水从门外疯狂涌入房间里。
涌入的水一下子漫就到了及膝的高度,浑浊的水底游曳着一团团未知的黑影。
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握住了黎诚的脚踝,触感滑腻,把他用力往水底下拉。
黎诚面不改色,拿起沙发上的电锯拉了拉,嘴里嘀咕两句:“在老子的梦里就让你见识见识现代科技。”
嗡!
随着一声轰鸣,电锯启动!
高速旋转的锯片一碰到水面,就溅起一大片水花,黎诚把电锯往脚下探,直到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然后继续用力下压!
本来就浑浊的海水顿时被一片猩红侵染开,黎诚听到什么东西若有若无的尖叫声,自己的脚腕被松开了。
黎诚随手把电锯往水里一丢,连看也没看被锯开的东西,端着杯子就继续接咖啡去了。
惯例还是放了很多的牛奶和糖,只是他在倒牛奶的时候,里头却淌出了粘稠的血水。
黎诚扶了扶额,嘴里骂道:“神经病啊有完没完?”
手一伸,从咖啡吧台上拿起镰鼬切,利刃出鞘,心情有些糟糕。
“老子低血糖,在日本吃不到习惯的糖已经很难受了,还想多留你一会儿,在梦里过过瘾呢。”
“不识抬举,那就给我去死!”
周围的景象顿时融化,这间房子轰然倒塌,天空化为一片茫茫的深海,远处似乎还能看见粼粼的水波。
窒息感朝黎诚疯狂涌来,周围的空气似乎化为了凝胶,无孔不入地朝他鼻腔耳朵里钻。
他似乎成了溺死在海里的那些魂灵。
黎诚慢慢环顾四周,及膝高的水冰凉刺骨,泛着漂亮的绿色,浑浊又染着些邪恶的味道。
除了自己手上握着的镰鼬切外,只有远处还抱膝蹲着一群人,他们全身浸泡在水下,以一个小女孩为中心,蹲着发出低沉的哭泣声。
其中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外邦人。
“释子!”黎诚想起了女孩的名字,喊了一声。
小女孩抬起头来,空荡荡的眼睛看向黎诚,饶是黎诚心有准备,也不免心头一紧。
女孩朝着黎诚歪歪头,随着这一个动作,所有哭泣的人都同时扭头看向了黎诚,无数双漆黑的眼眶盯着黎诚,他胸口的压抑感更甚。
及膝高的水猛地上涨,瞬间淹过了黎诚的腰间,所有人嘴里一齐发出尖叫声,屈膝朝黎诚飞扑狂奔。
仿佛黎诚是海面上唯一的浮木,他们在重演死去的那天的挣扎。
黎诚叹了口气,缓缓举刀。
……
“船幽灵者,盖溺人之怨思也。”
“常作孩童笑声惑人,而后溺之。”
“溺者无异于常,七日而体忽朽,寻下,再为害。”
——《百鬼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