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觉得自己好像又进行了一次水晶球雾气占卜。

被暗光照耀的时候，他仿佛进行了一次时空穿梭。

周边的画面一瞬间改变，因为速度太快，明斯险些没有发现四周的变化。

通道依旧是那个通道，但站在十二个通道里的人却不是之前的人。

他们大多年轻，身穿着统一制服，外面罩着黑色丝绸斗篷。

制服的式样和现代服装不太一样，更像是近身作战穿的甲胄。

而明斯站的位置也不是通道中央。

他莫名其妙又跑到某个夹层里面。

只是这个夹层里只有雾蒙蒙的一片，不像上次，还能看见远方的几颗星星。

这片被雾气包裹的区域更加安静，更加死寂，除了雾气在不断地翻腾，再没有变化。

但明斯渐渐听见了人声。

“……识海之主，我呼唤您，请回应我的祷告。”

“我怎么又收到召唤了？”

“而且在这里召唤我的也不是赫拉。难道有邪教徒在尝试用伍德曼家族的方式召唤识海之主？”

“如果同时有两拨人召唤识海之主，祂回去哪一边？应该会照顾老熟人的生意吧？”

想起上次被他踢掉的存在，明斯这一次没有着急通过召唤打开的连接进入。

他准备等那个“识海之主”过来时，拉住对方好好聊聊。

问问祂知不知道什么是邪神？

知不知道邪神失忆了怎么安全恢复？

如果顺利恢复，自身人格会不会发生彻底改变？

等他交流完，再建议识海之主响应赫拉的呼唤。

“……识海之主，我呼唤您，请回应我的祷告。”

“……识海之主，我呼唤您，请回应我的祷告。”

祷告在继续，声音徘徊不去。

明斯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他一直没等到应召而来的存在。

“难道伍德曼家族的通灵法阵有问题？欲望天平的祭祀都能请来贪婪之子，伍德曼家族的总不会是假的吧？”

明斯有些不耐烦。

“还是说对方已经去赫拉那边了？可是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但他很快就听见了更加焦躁的祈祷。

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祷告的声音似乎也很不耐烦。

又看了看四周的雾气，再没有丝毫动静。

“一直等在这里也没用，不如下去看看。如果进行召唤的是魂火教，找他们聊聊也不虚此行。”

明斯失去耐心，他再次抢了下面人为识海之主打开的通道。

从虚空落到了现世。

然后他听到了更多的声音。

有人在争吵。

“你有没有学会通灵法阵？为什么没有人响应我们？”

一个中年人对另一个更年长的中年人说。

“我当然学会了！肯定是你不诚心，识海之主才没有回应我的呼唤。”

“竟然怪起我了？你才是伍德曼家族的直系子弟，等老爷子咽气，我就是旁系，旁系懂不懂？我比你更在乎这次的召唤！”

“咦？”明斯有些惊讶，这里的人怎么也自称伍德曼？

赫拉不是说都死光了吗？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如果是真的，那赫拉应该会高兴吧？

明斯还没有想清楚，他刚刚发出的“咦”的一声就引起了争执之人的注意。

他们一齐转过身，似乎看见了明斯，身躯齐齐一震！

在这两兄弟看见明斯后，整个通道里的其他人也看见了明斯。

他们的目光中尽是震惊。

仿佛一开始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召唤来识海之主。

很快，较为年长的中年人“噗通”一声跪趴在地。

他的弟弟，以及周围一圈人也全都跪下。

年长的中年人慢慢抬起头，脸上的震惊已经变为惊喜。

“神啊！您终于回应您忠实的仆从了！”

明斯心想：“我可不是你的神，你也不是我的仆从。”

不过，他现在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决定先不说话。

明斯还没有回应，第一个跪下的中年人已经激动地抹起眼泪。

“诸神黄昏之后，您再也没有降临，只偶尔降下指示，今天，伍德曼终于再次见到您！”

诸神黄昏？

明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

一瞬间，他便想起了曾经在水晶球中看到的世界末日。

诸神黄昏时期，肯定也会发生世界末日的景象吧？

中年人半天没有等到明斯的指示，期待的心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识海之主，是伍德曼家族的分裂让您不满了吗？”

他说到这里时，身旁那些跪着的人身体也开始颤抖。

似乎这些人都认为他们的神生气了。

只是碍于身份和内心的恐惧，只有跪在最前面的伍德曼族人才敢和神交流。

明斯已经发觉，这里并不是魂火教举行的通灵仪式场所。

这里的人也都是伍德曼家的族人。

甚至，这里也是伍德曼后山的通道。

明斯觉得，他可能……跑到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了。

明斯在思考，他长时间的安静让跪着的人越来越恐惧。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跪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继续发抖。

年长的伍德曼已经不流泪了，他额头开始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他尝试张嘴祈求神的原谅，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些人都快被自己吓死了，明斯只好随意地应和一句。

“说吧。”

明斯不确定这些人是否听清了自己的话，但在他发声之后，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太过整齐划一，以至于那“呼”的一声是如此明显。

“呵。”明斯轻笑一声。

于是下面所有人也都露出了笑脸。

他第一次感觉到，神可能是什么样子的。

掌控人的生命，如呼吸眨眼般简单。

年长的伍德曼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识海之主，调查局已经对伍德曼家族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我们将神性知识封存上缴。请您指示我们该如何度过此次难关？”

神性知识？

明斯又学到了新名词。

他以前只听过灵性知识，现在还冒出一个和神明有明显关联的“神性知识”。

“封存上缴？难道调查局把整个奥克兰联邦的神性知识都封存了？封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封存？为了杜绝旧日愚昧信仰？”

到现在，明斯已经大概猜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他很可能，来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一次通灵仪式上。

而眼前这些伍德曼，应该都是赫拉的先祖。

具体差了几代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除了空间魔法，这个世界上还有时间魔法？那时间悖论怎么办？”

明斯的沉默让伍德曼一众族人再次陷入不安。

就在这时，通道里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趴在地上的众人连忙回头，脸上均是被打扰的愤怒表情。

很快，连接外面的通道里跑出一个年轻男子。

“卡尔！谁允许你闯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最年长的伍德曼回身扭头，愤怒地大吼一声。

但即使额头上已经冒出青筋，他却依旧跪在地上。

似乎没有明斯的许可，他根本不敢抬起自己的膝盖。

名叫卡尔的年轻男子，一脚踹开趴在地上伸手拦截他的仆从们，直奔着明斯跑来。

“父亲！小叔！你们为什么非要唤醒神明，你们难道还想回到被神当作蝼蚁，随意奴役的日子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被叫做小叔的人大喝一声，又惊又慌。

卡尔的父亲连忙回头看了明斯一眼，发现他似乎没有其他表示，心脏这才回到肚子里。

他挺直身体，愤怒已经让他的表情变得狰狞。

“混账！对神不敬，必遭神罚。现在我们都要被调查局逼死了，只有识海之主才是我们的依靠！你现在立刻跪下，祈求伟大的识海之主原谅，不然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卡尔却是冷笑一声，同样望向明斯，眼中却没有他父辈的敬畏。

“什么识海之主，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异常而已。信仰它，就是将自己的生命和命运交给一个喜怒无常，没有感情的怪物手里！”

卡尔已经大步走到他父亲身旁。

因为其他人根本不敢起身，再加上卡尔是伍德曼下一代长子，是直系子弟，竟然让他一直冲到明斯面前。

这时，卡尔的父亲也看见卡尔腰间的长剑，顿时目眦欲裂，终于顾不上保持下跪的姿势，一把扑上去，想要抱住卡尔。

可是卡尔身姿矫健，一拧身就躲开了他父亲的阻拦。

“铮——”

一声金属低吟，卡尔已经抽出长剑。

“他能碰到我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明斯没有动。

然后……

“哧！”

所有人都听见长剑刺入物体的声音。

有的人已经害怕得闭上眼睛，听见这个声音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

整个通道都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所有人都看见，卡尔的长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明斯的身体。

他们看不清明斯的模样，但能看见卡尔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和正常人类一样。

一开始，众人想的是神明为了让人类适应，所以选取了类人模样。

但当他们看见卡尔的剑成功刺入神明的身体，一直以来的信念也被动摇。

“难道神……真的只是一种怪物？”

卡尔一开始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刺出的那一剑。

当他看见神明也被自己刺伤后，喜悦和自信重新回到他脸上。

“父亲，你们看！什么神明？什么信仰？不也要死在我的剑下？”

“哈哈，难道我的剑，是弑神之剑。”

卡尔大笑着，抽回长剑，还想再次攻击。

然而，当他抽出长剑，动作却停滞在那里，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

他手中的“弑神之剑”被抽出来时，曾经刺入神明身体的那部分剑刃，竟然只剩下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