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兄,这、这真的可行么?”岳衡哭笑不得地问道。
傅青舟大手一挥:“尽管搞,不怕!”
此时正值清晨,衡丰城街道集市上人流稀稀落落,开始渐渐有人出摊。
他们也同样在街边摆起了摊,摊位正是岳衡熟悉的字画摊。
星云商会送的伤药着实不错,一夜过去,岳衡脸上青肿几乎都已经全消了,腿上虽然还肿着,但比昨日已经好了太多,柱着拐杖也能走路。
可……傅青舟却不满意,半夜里去搞了些胭脂水粉来,倒腾了一番,给岳衡上了个鼻青脸肿、眼角开裂的妆,同时还特意让唐娇跑遍了整个衡丰城,搞来了一个轮椅。
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撕开了岳衡伤腿处的裤管,露出了那条青肿淤血到有些吓人的腿。
此时岳衡坐在轮椅上,傅青舟在后边推着他,摊位上摆着的字画……大多残破不堪。
眼看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傅青舟伏下身,低声道:“岳兄,哭!”
岳衡捂脸:“我、我哭不出来啊!”
傅青舟咬牙:“你被人欺负成这样,这么惨,难道一点也不伤心吗?不想哭吗?”
岳衡挠头:“还好吧,纨绔不都是这样的吗?小生当初在庆阳城中也没少被欺负啊,都习惯了。”
傅青舟气得耳朵冒烟。
但他早料到自己这位书生兄弟缺点演戏灵气,于是手一翻,摸出了昨天从星云商会那讨来的酒。
“来,喝。”
他将酒袋子递到了岳衡面前。
岳衡眼睛一亮,猛地夺过酒袋,嘿嘿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昨日便听见傅兄你讨酒了,小生还说你怎的一夜都没拿出来,原来在这……”
他也没管这一大早的怎么忽然让自己喝酒,反正有了,就喝呗。
这酒确实不错,傅青舟在后边都闻着一股股浓烈扑鼻的醇香,岳衡更是越喝眼睛越亮,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下去。
“好酒!”
这嗜酒书生大喜道:“傅兄,这……”
“接着喝。”傅青舟伸手抓住酒袋,又一次送到了岳衡嘴边。
岳衡还未反应过来,便又被酒袋口堵住了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如此被反复灌了几大口后,他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眼神已迷离无比,瘫软在轮椅上,嘴里叽哩咕噜不知说着什么胡话。
傅青舟坏笑一声,伏低身子、凑近岳衡耳边,悄悄道:“岳兄,你的楚楚妹说,她不要你了。”
“什么?!”
岳衡大惊,带着醉意差点跳了起来:“楚楚她她她……”
“她说你太笨了。”傅青舟忽悠道:“她帮了你这么多,结果你连京城都到不了,这种人她可不喜欢。”
“怎么……怎么会!”
岳衡此时醉得满脑子浆糊,一点也没怀疑自己这位傅兄的话,眨眼间,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
他满脸都是惊疑与悲伤:“楚楚妹她、她……”
“岳兄,非常好。”
傅青舟笑着将他按定在轮椅上,低声道:“就是这样哭,或许你楚楚妹见到你如此重视她、为了她伤心至此,便会回心转意?”
“你、你说得对!”岳衡自己又抓起酒袋子,猛地将最后几口酒喝完,然后……
便开始哇哇大哭。
傅青舟满意地拍了拍他肩头,凑近他耳边道:“记住哈,这一切都是你楚楚妹对你的考验,不管接下来你听见啥看见啥,都好好哭,别停下来噢。”
岳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傅青舟看着街道上渐渐多起来的人,来到岳衡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猛地蹲了下去,伏在岳衡轮椅边,发出了巨大的干嚎声!
“岳兄啊!你好惨啊!你分明是个状元之才,怎的落到如今地步啊!”
岳衡不明所以,只知不能停止哭嚎,于是哭得更大声了。
这俩兄弟一唱一和,瞬间便吸引了街上人们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周围人便围得越来越多。
很快有人认出了这位满脸青肿、腿伤吓人的书生,惊愕道:“他不就是上回在诗会中得罪了兰公子那个书生么?”
“是他是他!”
有人啧声道:“这是被兰公子派人打了吧?”
“打挺惨呢。”有人摇头道:“唉,但他也是活该,谁不晓得兰公子在衡丰城只手遮天啊……惹他干嘛呢?”
傅青舟耳中听着,知晓眼下这样显然不够。
这位兰公子在城里横行惯了,百姓对其也早已习惯,只是见着岳衡这样子,洒些无聊的同情心罢了。
当然,傅青舟也不指望他们现在能做些啥,一切都是为了之后的计划罢了。
但眼下这戏,还是得接着演——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某些人看到。
这“某些人”,此时正晃晃悠悠、从街头那一侧走来。
这些人,正是昨日在当铺中暴打岳衡的那群纨绔。
他们睡眼惺忪、一脸不满,领头那名公子更是对着前方带路小吏骂道:“妈的,这么早把咱们喊起来,要是那宝贝不好,咱们非得拆了你家万宝当!”
前头小吏扭头赔笑:“不敢不敢,一定是让严公子稀奇的好宝贝!”
这小吏……眉清目秀、身材瘦小,分明是女扮男装的唐娇!
昨日傅青舟还做了一件事。
那便是在司徒充那问清了痛打岳衡的人……以及他们的喜好。
这领头公子名叫严冬青,也算是衡丰城中有名的富二代纨绔了,家中与兰家有颇多生意牵扯,靠着喝兰家碗里漏下的肉汤混得风生水起,这位严公子自然便也与兰鸿俊混成了死党。
至于他身后那群纨绔,大多身份来历也皆是如此——家里都是吃着兰家生意里的肉渣的商贾、或是当地与兰家颇有牵扯的小官员子弟。
他们大多连给兰鸿俊捧臭脚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间接地捧一捧严冬青,以此换取在兰鸿俊面前多露脸的机会。
而这严冬青最喜欢的,便是收藏古董宝贝。
他昨日会出现在万宝当,自然便是去捡漏古董古玩的——今日一早,唐娇便是假扮成了万宝当小吏、拜访了严冬青,说当铺里来了个大宝贝。
她说得非常急,表示这是个被严重低估的好东西、对方又是死当,这东西恐怕很快就会出手,家里知晓严公子好这一口、又是店里老主顾,因此才清早请他上门……
就这样,唐娇轻易地骗出了严冬青和他那群小弟,一群人大步疾飞、来到了衡丰城大街前。
走着走着,便瞧见了前边围在一群的人,还有那在破烂摊位旁大哭不止的岳衡、以及为岳衡不停喊冤的傅青舟。
“那兰公子真不是东西啊!”
傅青舟的喊声穿透人群,钻入严冬青耳中:“岳兄不偷不抢、老老实实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啊!连条活路都不给你留啊!”
严冬青脚步顿住,面色一阵扭曲。
“风哥!”他身后的一名纨绔震惊道:“有人在骂兰公子!”
“妈的……”
严冬青磨着牙,往岳衡方面走去:“不识好歹的家伙……”
“诶诶,严公子?”唐娇靠近过去:“您不去咱们那了吗?”
严冬青一把将她推开:“滚开!急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挤开人群,指着岳衡道:“他妈的,让你滚你不滚,还敢出来摆摊,而且还敢当街辱骂我俊哥,找死!”
说罢,他大手一挥:“兄弟们,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