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众人早早醒来。

杨是非将行李搬回马车，回头就见月蕊叼着包子晃晃悠悠走来，还在打着瞌睡。

这丫头昨晚被压着颠倒了一回生物钟，但看这副模样，显然还是很想继续睡。

“若放着不管，真怕你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在睡觉。”

杨是非捏捏她的小脸，顺势托臀抱起。

月蕊乖巧趴在怀里，啊呜两口将包子吃完，便往肩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惬意的睡觉姿势。

檀香踏上御座，撇来一眼：“快点上车吧。就十里地，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来了。”

见杨是非抱女入座，洛仙儿一边梳理着胸前长发，轻声道：“公子昨晚休息的如何？”

“还不错。”

杨是非笑呵呵道：“昨晚先在院里练拳，又在客栈房顶上碰见一位江湖客，双方切磋一阵，回屋倒头就睡了。”

说着，他还不禁感叹出声：“那人武功极为厉害，我使尽浑身解数，都占不到一丝便宜。若前来千刃兵潭的武者各个都有如此水准，倒是有些吓人了。”

“能让公子多点危机感，倒也不错。”

洛仙儿意味深长道：“不过，昨晚与公子切磋之人，也不可能遍地都是。”

杨是非一愣：“你是说...”

洛仙儿微微抿唇：“她是当世天人玄武之一，为燕国皇帝，其名燕凌霜，人称夜珑燕帝。”

杨是非满脸问号。

不是，堂堂燕国皇帝抛下自己的大好河山，大晚上跑这穷山僻壤的寒酸小客栈，这是想干啥？殴打小朋友取乐？

他又回想起昨晚所见，这燕国皇帝还是女子？

“燕帝年轻时酷爱与人比武，登基后虽有所收敛，但如今圣兵出世，各国高手齐聚此地，她自然想来凑凑热闹。”

洛仙儿略显无奈道：“不过她碍于身份，不能招摇过市。此次是独自前来，恰好也在此客栈内留宿。”

杨是非脸色微妙。

这事听着，还是有点难以理解。一国女皇跑出去了，背后燕国怎么办？

朝堂群臣坐着嗑瓜子，一起等女皇麻溜赶回来，再开始上朝议政？

“燕国有其他人帮忙操持政务。”洛仙儿扶额道：“虽然她这女皇帝...确实当的不是很称职。”

杨是非眼神微动，隐约听出其语气不同，似乎与对方颇为熟悉。

“你们二人，相互认识？”

“...是旧识。”

洛仙儿垂眸轻叹：“但我们双方已不再往来，上次见面还在一年之前。”

见她神色复杂，杨是非迟疑道：“这其中，有何难言之隐？”

“只是关系淡了而已。”

洛仙儿很快恢复平静：“公子也无需担心，当时那批燕国贼人与她无关。”

“而且，此女算是天人玄武中很好说话的几人之一，她昨晚主动与你切磋，便是看中你的武道天赋，想指点几手，并没有其他多余念头。”

“呃...”杨是非回想昨晚经历，嘴角微抖。

这可不是‘几手’了，自己可是挨了几十手不止。

但他心思一动，不禁笑笑：“你怎知这场切磋，是那位燕国女帝主动发起？”

洛仙儿神情微怔，心虚般慢慢挪开视线：“只是...猜测而已。”

“没想到昨晚你也是一夜未睡。”杨是非调侃道：“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在暗中一直守着？”

“......”洛仙儿难得抿唇无言，耳根微微发烫。

杨是非心中不免感叹，大小姐当真是好女人。

“此次为争夺圣兵，你也要多加休息。”

“...嗯。”

“若是累了，我再来帮你。”杨是非笑着努了努嘴：“定可解除疲劳。”

洛仙儿不禁想起这几天两人偷亲的场面，有些害臊。

但杨是非的嘴巴很快被小手捂住。

低头一瞧，原本还在睡觉的月蕊正嘟着小嘴，糯糯道：“不许嘬她，嘬嘬我的。”

杨是非笑着捏捏她小脸：“坏丫头，竟然还在装睡。”

“哪有呜呜...装睡唔唔...”

瞧见两人嬉闹，洛仙儿也抿起淡淡笑意。

这只小灵猫，昨晚睡觉时都在呢喃着公子，看来是相当依恋喜欢。

大小姐视线蓦然抬起，默默看向马车顶，原本平整的皮革软棚，如今悄然凹陷下两轮硕大满月。

“公子。”

“怎么了？”

“棚子上好像有几只鸟踩着。”

杨是非不疑有她，略微起身在棚上拍了拍，鸟儿果然很快飞起，凹陷不再。

他顺势坐回原位，心中略感古怪。手感怎么怪怪的，这车厢顶棚竟如此柔软有弹性？

...

随马车驶入山林，路途已变得愈发陡峭。

杨是非撩开车帘，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山中景色，想瞧瞧所谓的天炉山会是什么模样。

“——那个，该不会就是吧！？”

不多时，杨是非伸手指向远处，面露震惊。

檀香抬头望去，透过稀疏树丛，在清晨云雾中很快看见一座形状奇异的连绵高山。

那轮廓，还真与鼎炉很像。但山体规模可比两人预想中都要大出很多。

原以为只是在山上有一块形似大鼎的巨石，可没想到竟是...几乎整座山！

连檀香都喃喃出声：“天地间，竟真能诞生出如此奇山？”

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座几近千丈高的青铜大鼎耸立云海，奇石蜿蜒，如鬼斧神工，极为气派震撼。

而随马车逐渐进山驶入平路，这巨鼎高山也愈发清晰，望而生畏。

与此同时，在周围陆陆续续瞧见其他身影，林间甚至还有人驻扎安营。

“都是来自于诸国各地的武人。”

檀香按捺见山的惊讶，轻声道：“他们有些是不敢轻易进入千刃兵潭，以免太早被卷入纷争。有些则是资格不够，不被允许进入其中，只能停留在此地，等待圣兵锻造完成。”

杨是非微微点头，他如今怀里有仇不欢给予的两份资格信物，应该不会受阻。

“......”

沿途所见人影越来越多，人群密集。视线一扫，就见不下百来人盘踞在林道两旁。

只不过——

杨是非很快发现，正有不少冷冽视线投来。

檀香早有预料，道：“此地不属于任何国家，又在千刃兵潭外，不会有多少规矩。”

杨是非恍然点头。众人都是为争夺圣兵而来，到场者要么可拉拢为盟友、要么便是敌人，自然要仔细审视。

他凝目看向四周，察觉数道不怀好意的眼神，正想着要不要震慑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可在这时，一缕琴声却蓦然在马车顶上响起。

悠扬琴音回荡林间，霎时令吵嚷喧嚣的山林陷入寂静，数百号人纷纷转头望来，脸色都变得极为惊诧。

铮——

琴弦骤颤，似有涟漪在四周震开。

不少人只觉呼吸发滞，脸色骤白。更有功力不俗的武者面露震撼，暗自惊呼。

一时间，林道两旁各方势力都皆沉默驻足，甚至动弹不得，只能心惊胆战地注视着马车缓缓前行，驶入至千刃兵潭的地界内逐渐远去。久久都无人胆敢出声开口，冷汗早已爬满了后背。

“那难道就是...天人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