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裳现在有点崩溃。

她本是自尊极重的女子，哪怕近日只能如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甚至连吃饭都要人帮忙一口口喂，依旧能维持本心。

只因杨是非悉心照料，方才心生一丝好感。

但现在的状况，截然不同。

“我真的...”

姬裳声音都有点抖，“想要如厕...”

“......”

杨是非听得呆住。

他愣了几息才回神，猛地一拍额头。

还以为茉莉有帮过忙，原来没有？

“真对不住，我一时都没考虑此事。”

“不...不是你的错...”

姬裳脸红低声道：“我自己也是...刚刚感觉到...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心中更是尴尬无奈。

若有原来的高深修为，撑上十日都无妨。

更何况她还修炼烬天宫堪称禁忌的‘琉璃魔身决’，几近圆满，体内早已无垢无尘，不染俗污。

配合天人功力，甚至与传说中的无漏之体都无甚区别，不必像凡人女子一样。

但问题就在于，她还没练至圆满，如今又功力尽失。

无漏魔躯，真要漏了...

见她如此难受，杨是非急中生智：“我带你去瀑布边如个厕？”

两地距离不过百丈，很快能到。

“......嗯。”

姬裳心弦紧绷，几乎要忍耐到极限。

杨是非连忙将她抱起，转头往瀑布跑去。

...

随瀑布水声愈响，山间溪谷映入视野。

姬裳满脸绯红的蜷缩在怀，双腿紧紧并拢，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这解决，怎么样？”

“嗯...好...”

杨是非正要让她蹲到潭边，可姬裳双足刚一沾地，却软得根本稳不住身子。

“......”双方都是一愣。

杨是非急得有点晕头，竟忘了对方双腿不便，本就站不住脚。

姬裳同样后知后觉，扶腰双手若松开，她怕是转头就要摔进水里。

两人心照不宣般陷入沉默。

姬裳从未体会过如此羞涩欲绝，脑袋仿佛烧熟般难以思考，牙关都在打哆嗦。

杨是非率先冷静，低声道：“这样不是事，我继续抱着你吧。你...先忍着点。”

“可、可我们这样岂不...”

姬裳这回是真乱了心，双手在胸前紧攥成拳：“我...我怎能让你看见这种...丑态...”

杨是非放缓语气道：“现在是你的身子最重要，事从紧急，这些小礼不妨暂时放下。”

姬裳死死抿紧双唇。

她如今连发声的余裕都没了，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失守。

无奈间，便下意识转头看向杨是非，眼神之灼，似要将其牢牢烙在心底。

“......公子，帮我。”

“姑娘若是尴尬，可以闭眼。”

杨是非帮她挽起裙摆，衣物悉索摩挲。

“呜...”

姬裳背靠着胸膛，满脸醉红地翘起双脚。

下一刻，脸上表情仿佛融化，脑袋一片空白。

但在松懈一瞬，其体内污秽竟一并迸发，黑色狐尾倏然齐齐长出，在四周妖娆乱舞。

姬裳瞳孔紧缩，下意识伸手要挡：“公子别看...呜——”

瀑布下，狐吟悠扬飘起，被水瀑声隐盖消散。

...

姬裳今生第一次流了泪。

但这份眼泪，她却不知是悲痛还是...欢喜。

直至恍惚浑噩的被抱回床躺好，方才幽幽清醒。

“公子...”

“我在。”杨是非刚帮她整好被褥，尴尬讪笑：“没事吧？”

万万没想到，此女竟会突然污秽失衡，显出狐妖本相。

连番刺激下，其情绪好似失控，当时那飞流直起三尺高的壮观场面，着实让他印象深刻。

“......”

但姬裳羞涩渐褪，反而涌现几分忐忑。

——自己显出了本相。

她很清楚，妖魔是不容于世的存在。

杨是非就算待人再好，但其就是以斩妖除魔而声名鹊起。

如今亲眼目睹，会将她就地斩杀，还是...弃于山谷之中？

“姑娘是在担心，我会嫌弃你？”

杨是非看出她神色有异，温和道：“其实在将你救起之际，我就看过了。”

姬裳一愣：“之前就...”

“是啊。”杨是非轻笑一声：“对我来说，姑娘只是多几条狐狸尾巴而已，反而挺好看的。”

说着，还特意摸了摸仍在被子外轻扭的毛绒狐尾。

姬裳缩起身子，眼中隐隐水光闪烁：“你真的不介意我是...妖魔？”

“骗你作甚。”

杨是非有意调侃一声：“能在山中遇上一位狐狸精，可是令世间男子都梦寐以求的艳遇，我高兴还来不及。”

姬裳阖上双眸，滑落几滴清泪。

而这一回，心底里却是难以言喻的温暖触动。

“你先休息缓一缓。”杨是非轻笑道：“我去给你煎药。”

“...嗯。”

...

半刻钟后，姬裳逐渐恢复平静。

但冷静下来后，又不免想入非非，脑海里浮现在瀑布下发生的事。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人像抱婴儿一样搂在怀里。

最后，甚至还被悉心清洗了一回...

清水冰凉凉的，那只手却很暖和。

“姑娘，药来了。”

杨是非端着汤药坐到床沿，将她再度抱起。

姬裳脸色骤红，羞涩垂眸。

哪怕她再怎么想强装镇定，可一想到自己方才丑态毕露，还如何能...

“先喝吧。”

看着递到面前来的汤勺，姬裳眸光渐柔，小口喝药。

待一碗下肚，她蓦然拉住衣袖，低吟道：“你可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杨是非怔了怔，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

“...说实话，我怕是想忘都忘不掉。”

哪怕是无心之失，但帮忙清洗大蜜桃的时候，尺寸与弧度可都被他尽数摸清。

姬裳听得羞恼，但心跳却愈快许多。

她轻叹一声，仿佛放下心中最后一点矜持，启唇低喃：

“公子，可否多与我说说...你的往事？”

“我的？”杨是非略感意外。

姬裳抬起螓首，眼底泛起希冀。

杨是非心头微颤，不免缓和神情：“姑娘若是想听，我自然能好好说叨。不过，可能没多大意思——”

“只要是你的，就好。”

姬裳语气竟变得坚定几分，主动握上了手：“公子如此悉心照料，我...想要更了解你...”

“...行，都与你说说。”

杨是非将空碗放到一边，就这样揽着娇软姬裳，笑着谈起往事种种。

当然，并未提起现代背景，而是将人与事替换进牛家村里，倒也没太多违和感。

怀里的姬裳听得愈发入神，不时莞尔、不时叹息。

少顷后，她枕着宽肩，嘴角笑意难消。

这人，原来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小滑头。

将来若能将之带回烬天宫，或许家中能热闹起来...

“公子。”

“怎么了？”

“小时候的你，很可爱。”

“咳！”杨是非老脸一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不用太当真。”

姬裳不自觉露出轻柔笑容：“不过长大后的你，更是俊秀逼人，很讨人喜欢。”

同时，悄然抚上杨是非的肩膀，想暗中收走天魔印的约束。

她如今心如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唯独不想，让这个救下自己、照料自己...甚至还夺走自己清白的男人，吃了苦头。

哪怕天魔印在没有发动的情况下，并不会带来疼痛，也不会扭曲神智。

但，终究是...

姬裳暗中轻咦一声。

在其体内，感受不到天魔印的存在。

她呆然片刻，却是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杨公子并非是因为天魔印才不伤害自己，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