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少人都跟着点了点头。

只是可惜，这木料太小了，里面放不了灯，更不可能点蜡烛。

不过，也正因为不用点蜡烛，所以陆怀谨做得非常肆意。

他整个放轻松了，完全没有顾虑，大开大阖，毫不拘束。

更何况，这木料可塑性太强了，哪怕他细节刻画到了极致，它的质地依然紧密，没有丝毫要裂要断的迹象。

陆怀谨越做越放松，越做越开心。

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陈代春有多糟心，赵立书就有多高兴。

转念一琢磨，赵立书陷入了沉思。

果然啊，还是木料限制了陆怀谨的发挥。

要是每次都有小叶紫檀这般的木料给他的话，恐怕他所有的作品都能做得更好吧。

赵立书不禁陷入了沉思。

要怎么样，才能弄到更多的小叶紫檀呢……

察觉到他看向他木料箱的目光，陈代春面色微变。

下意识地挡住了赵立书投过去的目光，惊惧交加地看向他。

赵立书咳了一声，笑了笑：“我不是那种人，你放心……”

他只是看看，看看。

陈代春心里冷笑一声，没说话。

事实上，赵立书也确实没打他的主意，而是在心里琢磨着回头看能不能找段彦宏他们弄点小叶紫檀来。

只是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许多呢……

他正在琢磨着，旁边有人突然嗷了一嗓子：“这个灯笼，卖吗？我出三万！”

“呸。”另一人虽然不买，但下意识就给呸回去了：“这可是小叶檀！光木料都一万多了，你三万买，抢钱呢你。”

赵立书闻声望去，之前喊三万的那人去一缩脖子躲进了人群里。

没办法，来这的都是圈内人，他喊这一声其实也是下意识的，看到好东西想要，可是出不起大价钱，只能喊一声看能不能捡个漏了。

但也因为有这种个起头的，陆续又有人动了心思。

只是眼下当然不好开口，纷纷琢磨着等会看能不能私下拉了赵立书好好聊聊……

毕竟，现在陆怀谨手里这个，已经不是灯笼了。

整个就是一炫技之作。

陆怀谨为了尝试各种技艺能不能在小叶檀上得到完美的体现，竟在这小小的灯笼里，雕琢了两三层镂雕。

没有木格门屏风那么多层，也没有鬼工球那么薄透。

可是当这般分层镂雕展示在这灯笼上，本身就已经很让人惊艳了。

倘若能把这灯笼买回去，哪怕是给徒弟们观察、赏鉴，都能带来相当不错的效果。

带着这般想法，有人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走出去，给赵立书发微信了。

不过，赵立书手机都静音了，压根没察觉。

这会子，陆怀谨也终于放下了刻刀。

他咂咂舌，有些可惜。

这木料好是好啊，就是太小了。

他原本，还想尝试一下在小叶紫檀上，能不能将鸟雀的羽毛雕琢得更细腻呢。

但现在这已经没多少地儿了，他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然的话，一记三角刀下去，怕是直接能把这灯笼角给铲没了。

他做完之后，也没着急。

全部检查了一遍，陆怀谨拿起砂纸，便轻轻打磨了起来。

其实像小叶檀这般的木料，本身就很滑润有光泽，他这刻刀也很锋利，下手毫不凝滞，陆怀谨刀功也已经精到，并未留下什么毛刺之类需要打磨的。

他纯粹只是习惯使然，轻松地将整个灯笼打磨了一遍后换了细砂纸再来一遍。

直将整个灯笼打磨得油光水滑，玲珑剔透，拿在手里感觉光泽照人为止。

最后，陆怀谨挑了挑眉梢，愉快地将这小叶檀灯笼递给了赵立书：“师父，这个给你。”

“啊？哦哦，好。”赵立书本来因为手机在震动，有些奇怪，正准备看一看的。

结果陆怀谨这一伸手，他毫不犹豫把手机给扔掉了。

至于要不要换屏什么的，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拜托，肯定是灯笼重要得多啊！

陆怀谨的这盏灯笼，做得相当精美。

他的每一面都是不同的，有三面是镂雕双层，另三面是透雕。

而灯笼中间，他还雕琢了一个取不出来的小圆球。

“哎呀！”有人凑近了些，惊叹道：“这里面的这个球，竟像是一个鬼工球一样的嘞……”

“哦，那个不是。”陆怀谨摇了摇头，顺手擦刻刀的同时解释道：“那是我觉得里面的木料掏了太可惜了，就干脆雕了朵昙花。”

反正里面也不能放蜡烛不能点灯，他拿来雕个小花玩玩还是可以的嘛。

那昙花整体呈圆形，细腻精致，倘若凑得近了，连花瓣花蕊都清晰可见。

更别说这灯笼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那真是，相当的精妙啊。

这样的一个木雕，哪怕不能真正的燃灯，无论是摆在桌面，还是放在展柜中，看到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有人围着赵立书看这灯笼，有人凑过来问陆怀谨这是怎么做到的。

“啊？就这么做的啊。”陆怀谨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刚才你们不都看着的么。”

他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啊，全程没有遮遮掩掩，按理说挺清楚的。

“……”

众徒弟面面相觑，最终派出一个代表来问他们都想知道的各种问题：“这个镂雕为什么能分层？”

这是什么问题，陆怀谨更疑惑地质问回去：“为什么不能？你直接将木料划成三份，每份雕琢成不一样的花纹就可以了啊。”

“……”众人听得想吐血，艰难地继续问道：“不是，要怎么才能雕到最里面的这一层呢？细节什么的。”

陆怀谨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你可以先在心里勾勒出你想要的画面，然后在中间掏个洞，就跟鬼工球类似的，先把你刻刀要进去的空洞预留出来，以这孔洞为中心向周边发散着雕琢。”

这个是真的干货了，众人默默地记下了。

可是更多的问题又出来了：“这个孔洞要多大，为什么你的看不出来有留孔洞，做出来不明显呢？”

……

陆怀谨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得葛超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在心里嘀咕着：怪不得学神都不爱给学渣讲题啊。

这要真的一点点分析下去，怕是能追溯到盘古开天辟地！

最后，还是他前去解救了陆怀谨：“这些都是细节部分啦，我倒是看明白了一点儿，我来给你们解释哈。”

这种基础题，就别为难陆怀谨了。

他讲也讲不明白，因为他根本不能理解，众人为什么连这种在他看来根本是不需要考虑的东西都算是问题。

葛超来接手了，陆怀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不过这会子，陆怀谨反倒是闲下来了。

赵立书一时半会不得空，众人全围着他看灯笼呢，连陈代春都挤在一起。

彭小辉这边没有人围着了，他倒是轻松了些，连雕琢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陆怀谨看了一会儿，发现彭小辉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他手里这个灯笼，虽然目前还没有做完，但整体结构很完整，细节甚至比之鲁班会交上去的六角灯笼还细致些。

而刀功这儿，陆怀谨算是看懂了。

怪不得彭小辉和陈代春闹起来了，敢情有些那细节刻画，是请了人代劳了。

如此一来，就能理解为什么彭小辉质问陈代春不信任他了。

因为彭小辉虽然刀功略为欠缺了些，但他的构思和整体完成度还是挺不错的。

倘若这样交上去，相信也没有人会难为他，就算看出来他刀功略显稚嫩，也只会会心一笑。

兴许，能得到比他交上去的六角灯笼更好的成绩也说不定呢！

可惜啊。

陈代春太在意首席这个位置了，陆怀谨叹了口气，摇摇头。

但是至少，于他而言，他更喜欢彭小辉自己做的这个六角灯笼。

刀功略显稚拙了些，可是造型很古雅，有独属于他自己的韵味。

他这边还在欣赏，趁着没人注意，韩正平拉过陆怀谨：“我让我侄子开车过来了，你赶紧回去吧，今天你已经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陆怀谨眼睛一亮，惊喜地道：“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韩正平拉着他出去，让他赶紧上车：“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你赶紧走知道吧，等会他们要是围着你，你想走都走不脱的。”

这些人可不是那些个徒弟一样的，他们会恨不得把陆怀谨的脑袋都剖开来看一看他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陆怀谨笑了起来，点点头：“深有体会。”

也正好，他出来这么久了，也确实挺累的，他还想回去睡一觉，顺便进学徒空间看看呢。

毕竟，姚承祖刚答应，让他去找人学脱胎漆艺！

想到这个，陆怀谨简直归心似箭。

“那韩师伯，麻烦您跟我师父说一声啊……”

刚才出来得急，都没给赵立书打声招呼的。

“放心，就是他之前给我说的，让你先回去。”韩正平摆摆手，笑着让他侄子开车走：“后边都是些琐事，你不需要浪费精力，我们处理就行了。”

不然的话，他哪能提前部署这些事儿的？

当然是因为赵立书心疼陆怀谨，特地让他给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