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陆怀谨彻底放松下来：“好，谢谢韩师伯。”

他这边走得爽快，那头众人还在争执中。

韩正平走进去，看到彭小辉在陆怀谨的影响下，果然也加快了速度。

虽然暂时还做不完，但至少比先前要好多了，不至于做三四天。

众人围着陆怀谨的灯笼讨论了许久，最终都是不由感叹。

“后生可畏啊……”

“立书啊，你这徒弟，不得了不得了。”

而如陈代春这般，与赵立书师出同门的，尤其是当初被陆爸打电话或者上门恳求过的，面色青青白白，好一会都缓不过来。

百闻不如一见。

在展会上就算看到了陆怀谨的作品，但那到底是能弄虚作假的。

而鲁班会这，虽然陆怀谨得了首席但他们也觉得，那屏风也可能是赵立书搭了把手。

总而言之，亲眼看到陆怀谨做出这盏灯笼之前，他们并未完全相信，陆怀谨真的能有这本事。

可现在，他们亲自看到了。

从小叶檀木料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小叶檀灯笼木雕。

更别提陆怀谨运用的那诸多技艺，虽然他只是为了做新的尝试，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花板级别。

关键是……

“哪里哪里。”赵立书捧着这灯笼，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我也就是……咳！当下有个话咋说来着，对，捡漏！我纯粹是捡的漏！”

求别提，这一说更让他们想起了当时觉得赵立书傻的时候。

赵立书见他们面色不郁，知道他们心里头难受，遂补充道：“其实，这也不是怀谨认真做的，纯粹就是个练手之作，对对，练手之作，不然的话，结构上他肯定会更加严谨一些，比如这三面镂雕，就不会只有一面是双层了，另一层是临时起意加的透雕，瞅瞅，这就没另外两面好看。”

这种冰冰冷冷的话，是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迎着众人咬牙切齿的眼神，赵立书龇牙一乐继续拉仇恨：“到底是新学的，回去我得好好说说他！”

“……”

这下，众人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想呸他一脸。

赵立书和韩正平交换了一个视线，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也亏得今天彭小辉这边闹的大，这些事儿精们全都在。

就得这样收拾收拾！省得他们总是犯嘀咕。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的，哼哼！

这一趟，赵立书真是扬眉吐气了。

那小叶檀虽然不大，便到底还是挺沉的。

平时赵立书总说老了老了，今天捧着这小叶檀灯笼倒是没喊过一句累。

不，他从拿起来，就没放下过！

陈代春悻悻然：这个显眼包。

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才有人发现：“诶？陆怀谨呢？刚才不还在这的？”

“是啊，刚还在跟我一起看彭小辉做呢，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赵立书哦了一声，直接把这事给揽了下来：“我让他先回去了，他腿还没有完全好，不能站太久坐太久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便没得什么说的了。

毕竟，什么都不如身体重要。

等彭小辉做完之后，陈代春眼睛一亮：“嗯？”

这个灯笼，做得很精致啊！

虽然刀功仍然欠了点儿火候，但整体结构，比之前他请人操刀的六角灯笼都毫不逊色了。

倘若早知道彭小辉能做成这样……他又何必为这事跟彭小辉闹成这样呢。

彭小辉擦拭着刻刀，没有做声。

事实上，他也是铆足了一鼓劲儿，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幸好，他做到了。

虽然他起身看到陆怀谨做的灯笼后，敏锐地察觉到，陆怀谨技艺又精进不少，自己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可是，他心里很踏实。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整件作品，里里外外，都属于他自己。

无论褒贬，都是他自己的成果。

哪怕是现在这般，有人夸他，也有人拿他和陆怀谨比较：“那还是……略差了点儿呀！”

但彭小辉都能泰然处之，因为他知道，这是事实。

韩正平将两件作品摆到了一起，叫了彭小辉过来看：“你目前呢，最大的问题是刀功不够，还得多练。”

“嗯，好的。”彭小辉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他听劝，韩正平才又接着说道：“你师傅呢，我们刚也已经劝过了，这件事，他做得不够妥当，相信以后是不会这样了，你就扎扎实实，跟着他好好学，要听师傅的话，知道吧，不要犟，有话好好说……”

基本上，他说一句，彭小辉点一下头。

自从他父亲去世，再无一人这般语重心长，为他着想，把事往圆了说了。

彭小辉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他懂得韩正平是一片好意。

虽然他自己说，自己是来看笑话的，看热闹的，可是如果他像旁边这些围观的，看热闹的人一样的话，他根本不必来调和。

尤其是最后，韩正平还给他指出了陆怀谨如今镂雕技艺中最大的优势出来：“你可以看看，怀谨这一处，你是不如他的，还得多练练！”

综合来说，就一句：菜，就多练！

彭小辉用力地点点头，眼圈都红了。

关键是，这个方法虽然粗暴了点儿，但确实让彭小辉找回了自信。

离陆怀谨是有一定的距离，可是就像韩正平说的那样，他还年轻啊！

年轻，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见他找回了斗志，韩正平才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嗯，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得这样有朝气！”

“我练好刀功，还会找陆师兄比试比试的，下一次，我要赢！”彭小辉眸光闪亮。

“嗯，有这个志气就很好！”

不过韩正平觉得，就他这些天观察以来，他想赶上陆怀谨，那可太难了。

毕竟陆怀谨这种都已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他觉得，陆怀谨这种，都已经不是万里挑一了。

悟性太强，又自律，又有能力。

彭小辉哪怕有些天分，想要赶上陆怀谨那可不容易。

众人这么听着，不禁都有些失望。

原想着，比试完后，彭小辉赢，就证明陈代春是错的，他们师徒肯定会翻脸，他们就能捡个漏。

彭小辉输，陈代春再一啰嗦，两人铁定又会吵起来，然后翻脸，他们捡漏。

结果怎么韩正平这一说，彭小辉没脾气了？

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那不然呢？”赵立书笑了起来，摆摆手：“行了行了，大家都回吧，别搁这围观了，明天都还会过去一趟，到时再看也不迟。”

也不急着这一时，对不对？

众人眼见热闹是瞧不成了，也不再纠结，纷纷道别了。

最终，剩下了他们这几个人。

陈代春激动得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这，太神奇了。

他向来只知道压制徒弟，一旦他们不听话，他是万万不可能低这个头的。

却没想到，原来还能这样处理……

“就一小孩子，你跟他置什么气？”韩正平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多大人了都。

“诶，是是……韩师兄你说的对啊……”陈代春喜不自胜。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这般轻松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完全不用考虑别的，也不用担心过后心里会留下疙瘩。

他一高兴，拿了两套刀具出来，一套给了彭小辉，让他以后好好练练刀法：“以后呢，咱就踏踏实实地做，啊，这边你想学什么刀法，我也都能教你！咱好好练！”

“嗯！谢谢师傅！”彭小辉眼睛亮晶晶的，精神头又回来了。

另一套，陈代春给了赵立书：“咳，这个是给怀谨的啊……”

虽然把彭小辉给比得没眼儿了，但是陆怀谨的功劳确实是最大的。

激起了彭小辉的斗志不说，也让陈代春亲眼见识到了，正确的师徒相处方式应该是怎样的。

“以前师傅对我们，那么严厉，是因为以前情景不好。”赵立书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接下了：“如今这时代，你干啥搞的跟那个时候一样，是不是？”

犯不着嘛！又不是像以前那样子，得不到首席就吃不上这碗饭。

陈代春满面春风，高兴得很，听他两句唠叨也没吭声。

上了车之后，韩正平才轻笑了一声：“这两人啊，还有得斗法哦。”

“哈哈，不管他们。”赵立书美滋滋地把陆怀谨做的木雕灯笼给放好，高兴地道：“这一趟值啊。”

又有得拿，还搭了套刀具。

就是不知道这刀具长啥样子，等会让陆怀谨打开瞧瞧。

“他这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眼光确实还行。”韩正平笑了笑：“这刀具，他收得那么细致，应该差不了。”

可不是呢，赵立书点点头：“我也觉得，哈哈！”

不然他咋会一声没吭，利索地接了这套工具呢。

趁着过去还要一个多小时，他们也有些累了，便决定在车上睡一觉。

回头还得琢磨琢磨，去哪整点小叶紫檀过来给陆怀谨呢……

全然不知他们正赶过来的陆怀谨，到家后休息一会，便直接进了学徒空间。

这一趟，他必须得把脱胎漆艺给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