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收到这么大一笔钱,纪思颜都吓了一跳。
不是,这,抢钱去啦?不是说只是去领个奖吗?
陆怀谨赶紧给她解释了一下,纪思颜这才开开心心地把钱收了。
【老公,这下我们今年就能过个好年啦。】
这可真好啊,眼瞅着日子一天一天就好过起来了。
陆怀谨笑了一声,回道:【你和爸妈商量一下,看先还哪些人的。】
至于剩下的,也都不要急,慢慢来,都会还清的。
【嗯嗯!】
陆怀谨收了手机,跟赵立书他们一同讨论起来。
其实最主要的,他还是比较想知道,其他人的漆艺如何。
“我今天看的这些作品……”后面的话,陆怀谨就没说了。
说句实话,有些失望。
哪怕是鲁班会里面,虽然有滥竽充数的,也有看不下去的。
但是好歹,还是有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的。
甚至彭小辉这再怎么着,实力还是摆在那,天资不错。
可是这漆艺协会……
掌着这么大的名头,今天摆出来的这些漆艺,却没几件能看的。
“看着稍微好点儿的,就是那个宽口瓶了……可是显得挺笨重的……”
韩正平嗯了一声,笑道:“那也没办法。”
毕竟,想要学漆艺,首先就得把木雕的基础给打好。
除了木雕之外,还得学塑坯,定型等等……
每个都重要,门门清还得门门精。
这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拼命抓住的话,就会像是握沙一样。
越想握紧,却漏得越快。
因此,想要把漆艺学好的,除了陆怀谨这般怪才,其他人都是得扎扎实实趟着老路走过来。
“这时间就不可能短了,也因此很难学成。”
本来如今招徒弟都难,好不容易招着一两个,那也是不敢高声语。
“哪里还像从前,吆来喝去的,啧啧。”赵立书摇摇头,叹了口气:“尤其漆艺这门技艺,本来就挺麻烦的。”
“是啊。”黎光浩都忍不住点了点头,无奈地道:“当初好像有个人,还是我介绍他去学的漆艺,结果,他对大漆过敏。”
这真是没得说。
当时那漆艺老师傅,收到他还挺高兴的。
他对普通的漆不过敏,做东西上手也挺快。
“结果,对天然的大漆过敏。”
并且是闻都不能闻那个味,一靠近就呼吸困难的这种。
陆怀谨想了想那个画面,都眉头紧皱:“那确实……是真的不适合。”
别的不说,过敏是真的要人命啊。
虽然很想传承漆艺,但还是小命要紧……
“是啊,所以后面再怎么可惜,也只能放弃了。”
其实那人是真挺喜欢漆艺的,后面在家里还拿着普通漆在那做。
黎光浩回忆着,有些惋惜:“但是很可惜,普通的漆,做不出这种韵味来。”
所以自然也无法被人承认无法融入漆艺这一大家来。
陆怀谨听着,也有些可惜了。
他们正聊着天呢,忽然赵立书手机响了。
“不然怎么说……嗯?”赵立书话说到一半,拿了手机出来一看发现是陈老四打来的。
给陆怀谨他们做了个手势,赵立书把电话接了起来:“喂?老四啊,怎么啦?什么?”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赵立书头一回有点儿紧张了:“啊这个……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对啊对啊……诶,是是是……这……那行,我们现在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赵立书一脸纠结,又有些无奈地道:“他们说,怀谨做的那个漆器花瓶……就是那块黄花梨……是别人交上来的作品。”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但他懵逼,陆怀谨更是震惊不已:“不是,那居然也算是作品?”
恕他直言,那简直就是一块完整的木料啊。
除了削了点皮,他还干啥了?
那压根就是一块完整的木料啊,陆怀谨当时拿在手里,还嫌他们没处理妥当呢。
这就平时拿来练手,都嫌材质还略次了点儿的。
“……”赵立书也一脸无语,紧紧地皱着眉头道:“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好歹也是这么大一个协会,居然还会出这种乱子……
于是,明明都快到酒店门口了,他们又紧急掉了头回去。
结果还没到,陈老四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唉,事情解决了。”
“嗯?”
这一次,赵立书聪明了,直接打开了免提。
陈老四的大嗓门,通过手机传了出来:“嗨!别提了,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原来是个小徒弟自己的作品,没上漆的,想拿来给师傅看一看,但他师傅没时间。
毕竟这几天忙活着协会里的事儿,顾不上这点小事。
于是这小徒弟索性自己玩去了,等到今天颁完了奖才过来。
结果到处找,找不着自己的“作品”了。
当时还以为是咋的了,一查监控,才发现原来是被人拿给陆怀谨做了木雕。
“他还挺高兴嘞,还以为能直接把这花瓶木雕给带回去。”
殊不知,这是陆怀谨做了,一并给人买下了的。
那木料又不是什么多好的木料,人家也不可能付两道钱的。
当然,更不可能让陆怀谨这边出。
“他们刚才是说,想让怀谨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他那个木雕来着,但现在不用了,已经解决了。”
赵立书嗯了一声,到底还是有些疑惑:“怎么解决的?”
“哦,简单的,他师傅一巴掌就给解决了。”
没什么是一个大逼兜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个。
陆怀谨都给听乐了,有些迟疑地道:“确定没事吗?”
“没事没事,他师傅说他木雕才刚学没多久,尽爱瞎折腾!这不,又给了他两块木料,让他自己练习去了。”
当时乍一听到,陈老四自己都给吓一大跳。
以为是件漆器给弄坏了,幸好,只是个木雕。
挂了电话,众人都沉默了好一会。
“说句实话。”黎光浩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我真没看出来,那居然是个木雕。”
看上去,就是一块削了皮的木料啊。
“年轻嘛,小孩子就这样。”赵立书收起手机,摇摇头,无奈地道:“有了点成绩就得瑟,就容易出这种事儿。”
于是,他们又折返回去。
陆怀谨到了酒店后,直接倒下去睡了一觉。
因为黎光浩说了,白天这边太热了,没啥好玩的。
“都好好歇一歇吧,晚上咱们出去逛逛。”
在广丰市玩了一晚上,他们吃吃喝喝,玩到一半赵立书他们撤了。
那陆怀谨他们就更嗨了,还跑去吃了烧烤。
“哇,这边的烧烤真便宜啊。”黎光浩一边撸串,一边啧啧称叹:“嘶……这要是我们那,这一桌怕是得千八百了。”
“估计还不止。”陆怀谨也好久没喝过啤酒了,整了一小罐,浅浅嘎一口:“呼……舒服!”
这种天气,就该啤酒配烧烤嘛。
一行人吃完喝完,晃悠着又慢慢走回去,消食。
等到第二天,所有人都起晚了。
陆怀谨都睡到十点才起,结果他洗漱完出去,发现陈老四和老朱都来了。
看到他,众人神情都是一松。
“嗯?怎么了?”陆怀谨有些疑惑。
“昨天晚上,有个大老板跑过来了,他也想买个你做的这个脱胎漆器。”老朱搓着手,有些小兴奋地道:“但是我们没跟你碰头,没敢应下,这不,你们电话都打不通,我们就直接过来找了。”
这事,还是当面说更方便些。
陆怀谨有些诧异,皱了皱眉道:“买脱胎漆器?他也是协会里的人?”
“嗐!不是。”陈老四笑了一声,摆摆手:“他是搁人家那里看到你做的脱胎漆艺花瓶了。”
要不咋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
这老板平时也没个别的爱好,就喜欢收藏这些玩意儿。
这不,他办公室就摆着两个漆艺花瓶。
但是吧,又大又笨重。
平时看着还挺喜欢,可是这一看到脱胎漆器花瓶,顿时又觉得自己的不够上档次了。
“其实要我说,他就是一时新鲜,喜新厌旧罢了。”
漆器就摆在那里,有什么档次不档次的,花瓶本来就是插花的,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去动它,重不是应当的吗?
陆怀谨也点了点头,有些迟疑。
他之前就说了,今天要回去的。
“但是……”老朱看着他,目光有些炽热:“你应下他吧,他是我们协会的老主顾了,给钱很爽快的——这一遭要是顺利,没准以后我们协会所有漆器,都能跟着提提价了。”
也因此,他们才特地跑过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留下这老主顾哇!
而且以后也能跟着沾沾光,大家一块儿赚钱!
陆怀谨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好吧,那……他说多少啊?”
“哈哈,没昨天那多,但他也愿意出三万呢。”
三万已经不少啦,平时他们这些老家伙亲自做,也就万儿八千的。
陆怀谨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赵立书,赵立书冲他点了点头。
事实上,能开到三万,都让他们挺意外的了。
昨天那个,可以说是为了研究陆怀谨的脱胎漆艺,奔着学他的技艺来的。
但今天这个,可完全是为了漆器啊。
陆怀谨他们收拾一番,径直跟着过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赵立书还在笑:“今天木料准备好了吧?哈哈,可别又把人的作品给霍霍了。”
“嗐!昨天那真的是意外!”
那人徒弟都被笑了,拿个木料瞎捣鼓两下,也好意思喊是作品来着。
“不过也没亏待他的,补了他几块上好的黄花梨。”陈老四笑着摇摇头,抬手一指:“喏,人都来了。”
那是一个圆脸的小胖子,一脸笑容,瞅着还挺喜气的。
看到他们,小胖子还挺高兴:“陆哥是吧?哇,你可真厉害,我看到了你做的那个花瓶,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牛啊,你木雕也会,漆器也会,能不能带我飞啊……”
年纪小归小,嘴倒是跟抹了蜜似的。
过来后,不仅捧陆怀谨,还吹赵立书。
几乎他们一行人,个个都夸到了。
关键还夸的都挺到位,各有各的好。
直夸的这些人都忍不住笑了,难怪他师傅偏疼他,闯了祸也不忍心责怪他。
这小家伙,是挺招人疼。
陆怀谨对这种亲和力高的人也挺有好感的,于是便跟他边聊边往里走。
等到了地儿,那老板已经迎了上来,兴奋至极地拉着赵立书的手:“这位就是陆大师吧?哎呀,果然一看就……”
“咳,宋老板,这位,这位是陆大师。”旁边老朱赶紧解释,介绍了一番:“这位是赵大师,是陆大师他师傅。”
宋老板有儿懵,震惊地看着陆怀谨。
心里嘀咕着,不是吧,这么年轻。
但表面他还是没有露出半分,高兴地点点头,又拉着陆怀谨的手握了握。
只是,看着陆怀谨落了座,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毕竟这可是三万块,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这小年轻,真的能行么?
看出他的担忧,老朱笑着给他看了看陆怀谨以前的作品:“这些,这个……也都是他做的。”
宋老板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看着这些照片,惊奇不已:“哎呀,这木雕也做得很好看啊……”
那可不。
这边正说着,陆怀谨已经拿好木料,开始准备雕琢了。
刚才宋老板聊天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他想要两个大点儿的花瓶。
最好呢,是一对。
大小要一致,花纹得不同,但整体效果要好。
陆怀谨略一思量,便开始动手雕琢起来。
其实这木料并不大,他做这木雕花瓶,纯粹是为了看一下效果如何。
在脑海中确定好宽口细颈花瓶的轮廓之后,陆怀谨便挥动了刻刀。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看着陆怀谨手起刀落,木屑纷纷洒落的样子,宋老板都忘记了看手机里的照片了。
看照片哪有看现场来得起劲!
他甚至还赶紧掏了自己的手机出来,疯狂连拍!
连拍还不够过瘾,直接又录起了相来。
这些都随他去,陆怀谨压根不受这些影响的。
木雕对陆怀谨来说,基本毫无难度。
区区花瓶而已……
陆怀谨将整个花瓶都雕琢完以后,又一点一点地刮干净了内壁。
如此一来,才能做到花瓶通透,轻薄。
但哪怕是这样,木料本身的重量还是在这里。
“也就是这花瓶比较小,要是大一点儿,就会很重。”
而且还得上漆,然后雕琢什么的,重量还会加。
所以这个时候,就显现出脱胎漆器的好处来了。
做泥坯,陆怀谨就没昨天那么小心谨慎了。
这些基本都一样,越做越得心应手。
做得越多,手越稳。
他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大型的泥坯出来,中间是实心的,很费泥料,但是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做大型的泥坯,如果中间仍然做空心的,比较容易塌。
他们这个泥料,只是过渡作用,没有挑那么好的泥。
陆怀谨不禁有些怀念沈绍安的泥了,那都是沈绍安自己亲自挑好的,那泥做起来,才真是得心应手呢!
不过,眼下这泥虽然略次了点,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他轻松地把整个泥坯做好后,略微雕琢几刀,确定没问题了,便开始裹麻布。
之前做的,都是小物件,一米高的花瓶,他还是头一回做这么大的。
所以,裹麻布的时候,得特别小心着。
不能皱,更不能折。
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得全部重新来过,那还是比较麻烦的。
陆怀谨将整个泥坯裹好麻布后,宋老板手都举累了。
他佩服地看着陆怀谨,赞叹不已:“这……真厉害啊……”
陈老四睨了他一眼,笑了。
这才哪到哪啊。
等到陆怀谨将大漆抹好,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好了好了,啊,先到这了。”赵立书早就喊人定了餐了,见状赶紧拦下:“先吃饭吧?你早上才啃了个包子,肯定早都饿了吧?”
不是自己的徒弟不心疼的,他们这些人啊,怎么能把他家怀谨当驴使呢!?
宋老板这才发现都一点多了,一拍额头:“哎呀,我的问题,我真是,来来来,我作东啊,今天谁都别跟我争!”
这会子,他再无之前那般模样,看陆怀谨的眼神要多炽热有多炽热。
不仅引了陆怀谨到上席,甚至还亲自给他置碗筷。
当然,赵立书他们也没跟他争。
众人从善如流地跟着混了餐美食,期间宋老板电话就没停过,但他基本都很少接。
没办法,现在他更在意的是陆怀谨。
“年少有为啊,陆大师您这技艺……真是绝了!”
都不需要看后面的了,光是陆怀谨露的这一手刀功,都已经足够惊艳。
更别说陆怀谨做泥坯裹麻布上大漆,道道都是精工细作,他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动作不知道有多利索。
宋老板就喜欢这样的,原本他只打算在这边看一上午,还要赶回去开会的。
但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作品一步步被打造出来,并且是完全按照他的心意制作出来的这个过程……
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宋老板连会都推了,整整两天,全程守在这。
第一个脱胎漆艺花瓶被完整地制作出来后,宋老板半晌没作声。
“我的天……真是,绝了啊!”
他看着这花瓶,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不仅如此,他越看越喜欢,忽然来了兴致拍了个九宫格,发了朋友圈。
还诗兴大发,趁着高兴,写了一首打油诗。
当然,众人帮他点赞是肯定有的。
但是也有老朋友问他了:这是什么?哪来的?看着还挺新挺好看,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