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灿成听了这话,顿时就乐了,笑了起来:“那可不,速度可快了。”
他一直搁这直播呢,直播间人就没见少过的。
实在是,陆怀谨这速度呀,太猛了。
直播间所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陆怀谨修复期间,所有动作甚至没顿过一下的,几乎是提刀就上,让人很是赞叹。
陆怀谨雕琢出来的这些花纹,细节,和原木格门上的雕花竟然看不出多少差别。
最重要的是,有些地方被掏挖的太多了,陆怀谨甚至还拿了别的木料,雕琢好之后,再用榫卯的方式,将其卡上去。
“没有缝隙吗?这不会太明显了吗?”这让佟贵堂感觉,不可思议。
他有些想象不出来,忍不住上前看了看,甚至还上手摸了摸。
陆怀谨任他看去,反正他这边忙着呢,压根没时间管他。
陆怀谨一手拿着木料,一手拿着刻刀,快得很。
有确定需要补木料的地方,他会很利索地就把雕花做出来,然后再嵌上去。
“哎?这,确实没有缝隙啊……”佟贵堂看了又看,又有些踌躇:“可是这个,颜色差得很大啊……而且木料一个新一个旧,会很明显吧?”
陆怀谨唇角微勾,神色从容地道:“没事,这些都是需要重新上漆的。”
上漆啊。
“漆是所有的都涂一遍吗?还是只涂你改掉的这些?”佟贵堂想了一会,又有些犹豫:“我之前也请过人来看过……都是说调不出来这漆色……”
难,真的很难。
不是他们不想调这般漆色,实在是调不出来啊。
陆怀谨挑了挑眉梢,抽空看了他一眼:“没关系,我来调就行。”
“哦,好吧好吧……”佟贵堂抹了把汗。
已经这样子了,他好像,除了信任陆怀谨,也做不了别的了吧……
可是他瞅着这个样子,心里是真紧张啊。
尤其是随着陆怀谨修复的地方越多,确实是能看得出来,逐步把木格门变得完整了,完美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色差问题,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修得越多,越明显。
到最后,甚至感觉整个木格门都花了。
东一块西一块的,跟阴阳脸一样。
一眼望过去,真是没眼看啊……
就看着,特别的难受。
陆怀谨倒是神色淡然得很,悠哉悠哉把最后一处修复完毕,拿着砂纸慢慢打磨。
然后看看时间,已经到点了,他便开始收拾东西。
“……诶?”佟贵堂正看得起劲儿呢,他连拍照都给忘记了。
一心想的就是今天非要看个结果出来不可。
结果,陆怀谨这就要收工啦?
“对啊。”吴灿成这边直播间都退出来了,闻言诧异地道:“都已经六点半啦,这边不是马上要关门了吗?”
而且他们早上虽然来得迟,可是下午可是扎扎实实一下午都在这边忙活的。
“啊,对对,也是啊……啊那个!”佟贵堂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真不早了。
他擦了把汗,憨笑道:“我请你们吃饭吧!今天真是辛苦了呀……”
虽然他看着这个效果感觉有点儿操心,但是总体来说,他还是觉得,陆怀谨的技艺是真没得说的。
毕竟这雕花看着,和原木格门都没得差的。
就是这色差……
他虽然心里头嘀咕着,担心陆怀谨没办法调出相同色泽的漆来,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他也只能信任陆怀谨了。
陆怀谨把所有的工具收拾妥当,刻刀也一点点擦干净了。
“饭就不吃了。”陆怀谨从容地看向他,平静地道:“明天我把这边先打磨一番,可能需要一整天……下午看能不能全部刷一遍清漆。”
后天开始,才是正式的上漆色。
所以,他这边需要佟贵堂的配合,然后还有这些所需的调漆的材料,也都需要他去准备一下。
又接了一个大任务啊,佟贵堂赶紧双手接过陆怀谨递过来的纸张。
上面清晰明确地列出了很多材料,都是调漆所需要的。
陆怀谨可不是高应美,他要用金粉,完全没有跟他客气的。
毕竟这可是确定了需要用的,不可能让他自己掏腰包吧。
乍一看到需要大量的金粉,佟贵堂都唬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这个,陆大师,这个金粉……是我想的那个吗……”
只是刷个漆,怎么还要金子了呢?
这要去申请都不一定批得下来的吧?
“对,需要的。”陆怀谨顿了顿,毫不犹豫地道:“而且得是纯金,要好,颜色才正……如果不方便的话,或许你可以先弄一些过来,我先刷一扇木格门出来,也是可以的,看看效果嘛。”
“哦哦,那可以,那倒是可以的……”佟贵堂捧着纸看了又看。
除了这一条之外,其他的倒都是挺正常的了。
陆怀谨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要出很离谱的东西来。
这个金粉……
虽然价格略贵了些,佟贵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外,倒也没太大的反应。
行吧,要就要吧……
不是有那做佛像的,听说还有直接镀金身的呢。
这也都是有可能的情况嘛。
到陆怀谨这里,他只是要点儿金粉而已!
等到晚上,赵立书听说了这个事儿,也有些诧异:“确定……需要的吗?”
“嗯。”陆怀谨胸有成竹,镇定地道:“到时做出来,看看效果就知道了——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其色泽如一。”
他这么笃定,其他人自然立刻就信了。
韩正平都忍不住跟他探讨起来,这加入金粉,是怎么来的灵感和巧思。
当然,陆怀谨不可能跟他说,是因为高应美这样做了他才这么说的。
他只是淡定地说自己觉得这样调色会更好一些,倒是让韩正平他们对他的神秘感觉又上新了一层。
陆怀谨颇为无奈,他其实,也不想揽这功的。
可是没办法,毕竟他也没法说出高应美来。
不过,佟贵堂倒是个实在人。
虽然他感觉这金粉,有些过于离谱了,但他昨晚还是扎扎实实去办了这个事儿。
不仅跟领导打了申请,还亲自跑了一趟,去弄了金粉过来。
只是因为这玩意价格贵了些,他没假手于人,直接自己送过来的。
一大清早,他就带着各种材料跑了过来。
到的时候陆怀谨他们还在吃早餐呢。
佟贵堂风尘仆仆的,外头太阳都刚出来,他已经一身的汗了。
“嘿嘿,都已经置办好了。”佟贵堂愉快地笑了起来,高兴地道:“幸不辱命,所有材料都准备好啦!”
这个效率,让陆怀谨都有些惊讶了。
佟贵堂这么配合,陆怀谨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吃完早饭,他们一行人就出发了。
赵立书他们昨天没来,今天过来一看,顿时就明白了佟贵堂为什么那么紧张。
确实,目前呈现出来的效果,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了。
要说技艺呢,确实是没毛病的。
毕竟该修复的地方都已经修复好了,甚至吴灿成之前拍过原本的模样,现在拿出来比对,都能感觉到,新修复的图形和原来是一比一还原的。
这的确是陆怀谨技艺精湛的成果。
可是,这色差也真是,太大了点儿……
整个一阴阳脸啊,这一块那一块的。
而且本身就有这么大的色差了,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新的木料和旧木料的颜色,能不能最终达到统一。
倘若这最后,漆色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话,这木格门可以说,直接就毁了。
这和陆怀谨木雕技艺高不高,一点关系都没有。
纯粹是色差太大,没法看。
赵立书没有吭声,反正无论别人怎么说,他是完全相信陆怀谨的。
甚至,他还上前帮着陆怀谨一起打磨。
他这老师傅都上手了,佟贵堂额角的汗也收了收。
不过打磨,确实是个细工活。
就像陆怀谨说的那样,哪怕他已经很快了,哪怕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需要打磨。
这个打磨的工作,也还是忙了一整天。
赵立书和韩正平的加入,无非是让他刷清漆的时间,稍稍提早了一点点罢了。
“这个刷漆,就只能你自己来了。”韩正平放下了砂纸,笑着退后了两步:“这个我是真帮不上忙了。”
毕竟,刷漆可真正是个技术活。
尤其是陆怀谨刷的漆,既要薄厚均匀,又要清透明澈。
就算是赵立书,都不敢说他漆艺能有陆怀谨好。
这一点,陆怀谨自己都知道。
也因此,他利索地点点头,自己拿着刷子就上了。
“我先调好大漆,今天时间还算早,等会我刷一遍清漆后,再把第一扇木格门的漆色给涂了。”
佟贵堂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不需要等一等吗?这漆不是说,一般要等它干了才能上漆的吗?”
哪怕是清漆,粘了连了也不好看的吧?
而且这雕花好不容易已经修复好了,如果漆出了问题,到时还要刮了漆再重新刷的话,那才是真的大麻烦呢。
虽然他也很担忧这漆色难均匀,难统一,想要早点儿看到效果。
可是他也不想帮倒忙,不想逼得陆怀谨这么赶。
“哦,没事。”陆怀谨神色淡然,平静地道:“清漆干得很快的。”
是吗?佟贵堂回忆了一下,以前好像有人刷的清漆,至少放了两天才干的吧……
等陆怀谨一上手,他就懂了。
“天呢……”
陆怀谨刷的这清漆,那还叫清漆吗?
刷子上,几乎不会有淌下来的漆。
整个干干的,刷上去之后,雕花上均匀而清透的清漆,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膜。
不厚,可是又很确定,确实是有一层漆的。
佟贵堂仔细地看了一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只知道陆怀谨木雕精绝,还真不知道,他刷漆也有这一好手!
“这算什么,哈哈。”吴灿成看他这样子,愉快地笑了:“陆哥刷大漆才是一绝呢!”
待佟贵堂细问,他却又不说了。
只是笑,说要卖个关子,回头陆怀谨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这让佟贵堂好难受,简直抓心挠肺的,恨不得陆怀谨立刻把所有的清漆都一下就给刷完了,马上去刷大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陆怀谨刷得看着快,但其实速度并不快。
他快的是手法,而不是效率。
难怪陆怀谨说今天不可能把所有的漆都给上完,因为木格门共六扇。
哪怕赵立书他们之前帮着打磨,已经尽量帮着挤了不少时间出来,陆怀谨把这六扇木格门的清漆给全部刷完,也已经很晚了。
六点了。
陆怀谨倒是神色从容,放下刷子后,就换了大漆,在那里慢慢地搅动着。
他之前调好的大漆,量并不多,仅仅只够刷这一扇的。
所有他心里有成算得很,知道今天刷完这一扇就会收工了。
可是佟贵堂很急,偏偏他急,他还不能吱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怀谨在那里搅啊搅,搅啊搅。
陆怀谨好像就是在故意熬他一样,慢条斯理的。
看得佟贵堂恨不能自己上手,去帮他搅匀了。
其实就那么点儿漆,怎么就要搅那么久呢!?
他都不理解了。
幸好,最终,陆怀谨终于给搅好了。
搅拌均匀之后,陆怀谨才总算拎着漆桶往第一扇木格门跟前走。
他走到跟前,没急着刷漆,而是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
这是看原先的清漆干了没有,不仅表面要看,那些边边角角犄角旮旯,也全都要点一遍,看一遍。
尤其是这些雕花的沟壑,一点都不能马虎。
幸好,都已经干了。
陆怀谨确认完毕,还是挺满意的。
他清漆刷的确实轻薄,否则的话肯定干不了这么快的。
看着他终于拿起刷子上大漆,佟贵堂都感觉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定要成功啊!
颜色可千万别出差错啊!
千万不要有色差……
可千万别给整出个阴阳脸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事情已经干到这一步了,真要交不了差,他怕是这份工作,也做到头了……
佟贵堂紧张得额角冷汗直淌,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怀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