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对比《归藏》与《连山》——

“兼山为物所对应的，应当就是《归藏》中的山气。”

“《归藏》言山气止、止归约、止藏渊、止生貌、止动济、止长植物、止育润、止杀宽宥。”

“而灵山……”

“灵，靈也，乃巫者，以玉事神，求雨而灭火。”

“火，人欲也。”

“如此之灵，正如山势倾倒，物尽而火方灭，以满足人的欲望而结束。”

山倒……

九青扫视四周，这九重灵山不就是倒塌的山嘛……

就是不知是否是因为人欲而倒。

“颛顼与共工争为帝，应当是人欲。”

九青微微蹙眉，因为他突而有感，这灵山蔓延着一股悲戚之感，这就是灵山此时的灵？

或者说灵山的势？

拥有《连山》的兼物之相，九青自然而然就感受到了灵山的势向他表达的意志。

灵山在悲，悲世人？

“汝因人而倾倒，为何还悲悯世人？”

对于九青的询问，灵山并没有回应，只是周围悲戚之感，越发浓郁，悲戚于外，有感于人，这座灵山在等一个人的归来，九青眼前的世界变了。

光秃秃的灵山之上，突而长满了绿荫，一片奇异的灵草花木之中，满是神异之光，可这样的画面不过维持了几瞬，就随着日落而消散。

天又黑了……

九青在此地，已经呆了好几日，日升月落，此刻才感知到灵山的势，可每每天黑，这股势就消退。

“唉…修行非一时能成。”

九青将自己的斗篷铺开，以《连山》为养料，继续推演象术，欲求这山势的秘密，窥探灵山之能。

……

而此时，密须方伯已然出征，手持檄文，征战旨方，其气势威武，四周的方国皆不敢阻拦，但是随着一则关于密须方伯实力尽失的流言升起，密须方伯进攻旨方的进度缓了下来，旨方似乎找到了突破之法，也开始不断派出暗刺，暗杀密须方伯。

因为密须方伯一次次地不出手，只用密须大鼓带来的气运为防护，这让流言逐渐落实。

也因为流言的落实，密须大后方，密须主城内，诸多中子们勾结大臣，意欲如何，自不必多说。

又是三日。

此间密须方伯不做言语，只一心攻打旨方，这让密须国内越发混乱，隐隐有争执升起。

借此机会，九青派出牛蟒，送信给密须方伯，言说将密须大子送归密须，以压制中子夺权之事。

密须方伯否决，且让九青勿忧于他，待他伐灭旨方，即可镇压密须，不必让大子归国。

“这密须方伯，想来是担忧大子归密须，以大子的地位，他就压不住了。”

处于灵山之上的九青，手持斗篷，缓缓吐出一口气。

“总算找到拜山之法。”

山势需拜，才有神助，这是《连山》的规矩，此刻九青想要让灵山助他，若只以《归藏》的规矩，是不行的。

《归藏》以气为命。

《连山》以山为命。

并非一个体系，他研究多日，终于明悟这一点，绝不能以《连山》套入《归藏》，不然无路可走，反之亦然。

应当以《归藏》的气来进行辅助，寻找《连山》的山神，明确拜山的规矩，才能引动山势，获得自己的所需所求，毕竟他没有完整的《连山》，更无注解，只能如此。

“拜山吧……”

九青以《归藏》进行占卜，寻求灵山的山神是谁，如何拜山。

这与卜者对神进行占卜，询问如何祭祀近乎一样，这就是人的欲望所在，明悟这一点，《连山》与《归藏》，也就清晰了。

而人的欲求这才是《连山》《归藏》所共通的东西。

知晓这个答案后，九青也十分无奈。

……

“哞…”就在九青占卜时，牛蟒缓缓游动，带着九青的任务，往密须方国而去，它需要向那些中子散播密须方伯被围困的谣言。

……

凌晨，大日将升前——

“以白鸡为祭品来祈祷……”

“以稻米作为祭神用的谷祀……”

“以白茅作为山神的坐席……”

灵山之上，九青在祭坛上备好此些物品，然后望向身后……一片火光。

“莫怪…”

“吾愚笨，这象术又并非轻易能悟得，只能如此，不然吾无法以象术，寻到灵山之神。”

看着密须缓缓升起的大火，以包围之势，围绕灵山四方。

九青左手持结满谷穗的稻杆，右手持度居玉圭。

高举起舞。

口中念念有词，希望借助大火燃山之势，领悟下山上火的象术，以此象术聚灵山之神，相灵山之势，借灵山之能，以观一州之地的全貌，绘制连山地图。

……

“起火，灵山起火！”

密须方国内，无数的密须人冲出土屋，望着远处燃起的熊熊大火，慌乱不断，欲要去救火，可又无人带领，在这漫天火势中，他们想要扑灭一角都难。

“首领不在城内，那些中子呢、大臣呢？”

密须之人四处寻找，却连几个甲兵都看不见，许久才找到一个知情之人，道出：“首领被旨方伏击，困在山中，中子与大臣们都带兵前往援救去了！”

“啊？”

“首领被围！”

“可为何都前去了，不留一人守卫，若是有人打来，那该怎办？”

灵山失火，国中此刻竟然没有一支兵力，实在荒唐，那群中子与大臣们安何居心，国人又非聋人瞎子，此刻也都清楚，灵山与他们这些密须国人，与密须首领之相比，都不算什么。

“快，随吾去救火！”

此时，才见到一少年从首领宫内跑出，带着十几名甲兵召集密须国人，往灵山方向赶去。

“那是首领的幼子？”

“是……”

……

火势很快，不枉费九青花费精力布置，还以来风之术来为这些大火助势，往灵山涌来。

“轰！”

火光缭绕，九青已经被困在火中，仿佛即将被献祭的人牲一般，难以逃离；九青还在作舞，直到大日初升，黎明之光掠过火光，落在九青的眼中，他才停下。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了灵山的悲戚之感，随着火焰的蔓延，越发浓郁，逐渐汇聚一处，可这还不够，灵山倾倒，此刻早已经没有多少山势之能。

“雨！”

靈，最初是巫者祈雨，此刻他九青也效仿如此。

不过他所求的不是祈雨之术，而是在大火中耗尽一切的山，重新孕育灵性的那股力量。

与浴火重生之象相似却不同。

浴火而重生乃是口含元气，大劫中复生，人未死，依旧是他。

物烬而生灵乃是焚烬万物，死寂中聚灵，人已死，重新创物。

……

九青尝试过拯救那岌岌可危的灵山意志，可没有效果，所以准备彻底杀死它，重新创造一个！

“嗡！”

没有一丝阻碍，那灵山的意志，似乎早已经不想存在，九青焚山，是对它进行解脱……

“哗！”

“轰隆！”

大雨降落，倾盆而下，再加上那山下不断救火的密须之人，这灵山的火势很快下降，带着灵山的生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缓缓平静。

山下，看着枯败一片的灵山，密须之人痛哭一片，对于大火之前，为了首领之位之离去的中子们，感到厌弃，同时对灵山的惨状而悲痛。

闻见山下的哭声，九青在祭坛之上，对灵山一拜。

“止长植物——下山上火，山空物再长，乃物烬生灵之象……”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