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醒了？”

九青昏沉着意识，无感东西，只有耳畔传来深深低喃的呼唤，以及一股股暖流从心口传入自己的躯体内。

“巫印！”

“他是巫！”

就在九青因为这暖流，有了些许清明时，这道呼唤转为惊呼。

九青听得清楚，这是一位少女的声音，声音清冽稚嫩，应当年岁不大，此时因为九青心口的印记而惊呼出声。

九青还动不了，就是睁开双眼也无法做到。

这般无力，他心中涌出一股力量，要冲破这枷锁。

“笋女，发生了何事？”

就听一道男声传来，温润有度，虽因为少女的呼唤而诧异，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气度，翩翩而来；九青只感觉身侧多了一人的注视，这男子把九青衣袍完全拉开，露出斗篷下的胸膛。

“是……若木之印！”

男子惊愕，不自觉地望向九青。

而九青也在此时惊醒，对视男子，同时手中凝聚一股力量，以备随时面对危机，但下一刻，手中的力量就被男子挥散。

“巫，余并无伤害您的意图。”

眼前的男子离九青极其近，此时他才看清，这男子虽说是人的身形，但却浑身长满了草木特征之物，如青色的尖耳，似茅草之尖，眉眼间的青光，似茅上锋芒。

再看其手腕，一道道青色纹路，似乎草木脉络，浑身散发着茅草之气，从头发中涌出，化作一节节的虚幻之气，让男子虚幻似人，却在九青的眼中终不是人。

“汝是？”九青愕然一瞬。

而一旁被男子所称呼的笋女，也如其名，就如同一只竹笋成精，此刻满身皆是竹笋之气，构成她的躯体。

九青缓缓，欲撑起身子，这男子上前扶起。

九青并未阻拦，这男子能轻易毁去他手中欲发的术，让他都无法猜测其实力，可见自己难以破之降服，这男子暂无害他之意，九青也只能暂待，了解这里的情况，好做行事。

何况……帝辛。

帝辛与那些氏族子弟，大子，还有上万甲兵，数万的异族奴隶也皆被笼罩在此地，不知情况，他不可贸然而行。

“余为此山之大妖·茆。”

男子眉目虽似茅草一般锋锐，但望向九青时，九青还是能感到他目中那生机柔缓之意，锋芒与儒雅并存，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大妖？

妖？

这在九青后世的世界，并非一个陌生的词汇，当然，妖在他的世界中，是从未出现过的生灵，包括在大商亦是如此。

大商唯有异兽，与这形似人的妖，并非一种。

而如今，妖也出现了……

修者、凶兽、灵兽、神、尸、意志……

九青恍然，缓缓摇首，以疑惑的语气，道：“此处是？”

与茆远了些距离，九青扫视周围，这里是一处山涧，不远处是瀑布、水潭，水流潺潺而下，周围草木丰茂，青石繁花，不时有山林野物出没，在溪边饮水，当然，也有些如笋女和茆一般，草木化妖的小生灵，灵智不高，却警惕非常……

但是，再远一些的地方，山石嶙峋，枯木赤风，一片荒芜之景，这样的山势，席卷数百里，在九青的眼中，唯有这一处是最后的桃源，其余天地皆是枯寂之境。

“这里是栗广之野，阴山境内。”

栗广之野？

阴山？

九青眉头一挑，对于栗广之野，他自然不陌生，这里是女娲诞育十人的地方，也是石夷、女丑他们的出生地，九青也在那方世界中来过栗广之野，虽说他没有仔细地走遍栗广之野，但却对这片阴山的气息感到古怪。

因为阴山，是他九曲十截之阵，所借的第一山。

难道只是同名？

不……这里就是阴山，这山势的气息虽然变动极大，但这片水草丰茂的山林之地，却保留着当初的熟悉。

阴山，是他在那片世界，踏入西北人族之地时所停驻的第一座山势，他还记得。

“此地，可有十人……或者说十神，以及娲皇？”

“娲皇！”

茆还未说话，一侧的笋女就忍不住道：“汝果然巫！”

说着，笋女目中含泪，欲哭却喜，她啜泣道：“我阴山也终于有巫了吗？”

“笋女，勿乱言……他为人族，非草木之妖。”

茆出声，止住笋女的激动之情，又对九青抚心一拜，和声道：“巫，您为人族，应当前往人族之地，此地为草木之妖的领地，吾等不敢对您不敬，笋女之言，还望宽恕。”

抚心……这如同信仰者对神的拜礼，茆对九青的恭敬，让九青都感觉诧异。

巫，在这个地方这般被尊崇吗？

但转念一想，大商中，五殿之权合一，方能称呼大祭司，而大祭司只是巫的分支，真正的巫恐怕权力难以想象，所以才能被生灵尊崇，就如同此时的茆一般。

不过九青知晓，巫只是代神之使，而茆是透过他，尊崇他身后的神。

“茆君！”笋女听见茆的言语，惊起，紧忙来到他身侧道：“这个巫才诞生不过十数载，都没有通神，还不能称为真正的巫，只能是巫子，您是大妖，为什么真的尊崇他。”

“就算他是人巫，可世间生灵各自为道而争，不能因为敬畏娲皇而放过他……何况此时人族自危，就算在这娲皇属下的栗广之野内，娲皇也从来不会为人族而灭任何生灵……”

“强制他为我阴山之巫，有何不可！”

或许是因为茆的言语间，不欲强制九青，笋女的语气由此变得不敬。

她望向九青的目光，也变得贪婪，这是不符合人性的贪婪，贪欲极深，此刻说罢，她即刻出手，不给任何人反应……

一道道笋尖从地上冒起，九青目光微动，却也没有出手，而是望向那茆的表情。

“嗖嗖嗖！”几道硕大的笋，破土而出，化作竹条，将九青困在原地，九青能感觉到，这股道韵浓郁，这看着不过十数岁，比他还年轻的笋女是一位大能！

不，他们是妖，方才这笋女之言，就已经表明了此点。

这个世界，不能以常人年岁作衡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