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那股锋芒之色也在此时展露无遗，但他极力压制着这股怒意。

“沙沙沙！”他的发丝化作一根根茅草，飞舞如剑，九青都来不及目视，这些矛剑就将困住他的笋竹破开，化作一地碎屑，随风而散。

“茆君息怒！”笋女见到茆压制怒意的神情，眼中对九青巫者身份的贪婪虽不散，却也薄弱了不少。

茆一叹。

“无碍，汝道行尚浅，无法压制妖性……”

“但不允许对巫不敬！”茆的声音虽然温润，但此刻不容笋女质疑。

笋女眼中贪婪之色不绝，她为妖，非人，还是低声恳求道：“若再无巫者通神，让我阴山有神，阴山将亡啊！”

山神？

九青眉头一跳，他在那片世界中，可没有在阴山看见过什么山神，而阴山依旧矗立良好，但明显那片世界与这里有所不同，或者说，皆是虚幻之地？

“此地，可有十人……或者十神，以及娲皇？”

九青再次询问，对于笋女对他出手之事，他并不在意，此时真正能做主的是这位茆。

“娲皇自然在，至于十人，他们早早离开了栗广之野，前往十方治理水患。”笋女为九青解答，她望向九青，不复之前的清明，眼中已经有了浑浊的气息，这是九青未曾接触过的力量。

妖气？

“笋女，汝需要去深潭中自封一段时间了。”茆抬手，地面猛然长出一根硕大的茅草，不待笋女反抗，就将其卷起，拽入了不远处的水潭之中。

“噗通！”潭水卷起水花，将笋女吞入其中。

“茆君，为了阴山一族……咕噜……”

“……”

茆微微蹙眉，对九青却依经恭敬。

四周的一些妖族小生灵，都被茆的手腕所惊，他们似乎皆惧怕此时略微发怒的茆，纷纷而散，不敢靠近此处，就是敢再观望的目光也无多少。

“茆…”九青轻唤一声，言：“为何阴山会亡？”

“以及，此地为何称作阴山？”

茆挥手，一道茅草冒出，在地面交叠编织，成为一方草席。

“巫请安坐。”

九青见之，颔首跪坐，同时那茆也以茅草为手，从四面八方卷来招待之物。

青石为桌，草盘盛瓜果，木杯盛甘露。

茆坐于九青对面，他道：“巫似乎并无传承？”

九青迟疑，却又点头。

而茆也颔首，先为九青解答阴山的来历，道：“此地阴山，只是娲皇在栗广之野内，仿照天地四方，所造的山势，无先天之山神，因为无神居山，自然无神性遗落，山势难成，此时不断衰败，遂无法逆转灭亡。”

“神性……”这是九青听闻的又一个不知之物。

茆知无不言，他道：“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所产生的情感。”

“六欲——生、死、眼、耳、鼻、口，所产生的欲念。”

“七情六欲，这就是性……”

九青闻之，颔首，并不觉得稀奇，因为人族也有七情六欲，但他没有想到，神也有七情六欲？

“神不是没有情欲吗？”九青不由问出。

茆微微一诧，他抬头望向九青，笑道：“以人族道天成神，才无情欲。”

“人族道天之外……神可以我道，诞育七情六欲，这就是神性。”

“神性溢散，连同他们的道一同，落入世间，就诞育了我们……妖、精、鬼、怪。”

“妖精鬼怪们汇聚在一起，占据一地，以种族、部族、等等，形成一族，繁衍生息。”

“而巫，就是沟通神，为这些族，向神祈祷的使者。”

不止是关于神性，此刻茆连同他们这些异族的来历，也一并说出，或者说这并不是一个秘密，无需遮掩。

“所以阴山需要巫来通神，获得神性，才能继续维持妖精鬼怪的繁衍？”

九青询问。

但是茆却摇头。

“不，神性是源头……而我们已经诞生，各族有自己的繁衍之法，神性源头早已驳杂，所以无需神性来维持繁衍……我们需要巫者通神，是为了维系这片大地……”

“……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何一定要神性才能维持大地的安稳，让我们这些族群能继续站立在大地之上。”

茆微微沉默，但紧接着又语：“那是神才能思考的隐秘吧……”

一笑，茆望向九青，道：“阴山乃是此山脉的山势之首，是余的一生之所，余从此处阴山被娲皇造出时，就以此山第一根茅草，在卯时通灵化妖，见证了此山的丰茂。”

“可惜，因为一场大劫，此山失去了巫，被心火所焚……”

心火？

“是女丑……”九青脱口而出，同时也望向远方，那荒芜之地，明明上空没有烈日，但却让人感到地面炽烤。

“是……此山第一位巫，是女丑，当时女丑还未成为极位圣人，而此山之劫，也并非女丑所致，而是……”茆望向远远的西面，那里的天犹如迷雾一般，被封住，无法看清。

茆凝望着，道：“巫……如今横穿此阴山只需数千里，对于大妖而言，离开此地，再寻一无族之山，何其简单，但是您知道吗，原本的阴山，有数十万里之巨。”

此刻他显露出圣者的力量，但是这份力量衰败，有陨落之感。

“这片栗广之野，吾寻过，只有三座山势与一处牧野之地，千万年来，阴山被这心火烧灼，分成了九处小山势。”

“牧野之地也陷入云烟当中，山中生灵无法进入。”

“而这片栗广之野外，大地陷落，天水倒灌，形成一片虚无之海，海上地火水风四气化为雷霆，即使是神……恐怕都无法穿越其中。”

说着，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转而释去。

“这已经是一片孤立在天地之间的终死之地，怎么会有神注视呢……如今的各族之巫，不过是假借巫名，装神弄鬼罢了。”

九青一愕，这片天地死了吗？

茆对九青笑笑，似乎担心九青因为听到言语而惧怕，宽慰道：“不必畏惧这份天地消亡的命运，人族寿命短促，此天地也还能坚守，巫即使繁衍数百代，也能安息修养。”

“而这剩余的三座山势中，九处阴山多构树之林，茅草之坡，番薯之凹，是妖精鬼怪所居之地，无人族。”

“但其余的衡石之山与泂野之山皆有人族部落，巫可前往其中，寻一而生。”

“但巫小心，勿要透露自己巫之身份……”

“轰隆隆……”

就在茆为九青指明此界各地之时，西面的天空，突而大震，九青望去，就见一道枷锁破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落——一道道流光，裹挟着什么，从天而降，向大地落去。

茆猛然惊起。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天开了？”

“牧野之地的云烟也散了！”

而九青也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从脚下的大地涌出，顺着他心口的若木之印，让他的心猛然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萌发。

而他福灵心至——

有神降临此界！

九青从九盤中慌忙拿出占卜之物，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帝辛有难！

……

——月票、推荐票、吃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