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泛舟，从丁火之中潜入大湖，两地犹如天堑阻隔，一入湖中，所见之处，山光水色。

“泂野之山，茫茫一片，皆是大湖，所见也是零星岛屿。”

九青选择先前往泂野之山，就是因为手中这份地图，在此图中，他发现了两处值得定为十截之山的地方，以此助他成阵。

“巫，泂野之山一旦在汛期之时，湖水暴乱，雷雨交加，这生活在山岛之上的生灵，都难以维系，面临天灾大祸，虽看似美好，实际也有为难。”

“当然，这份危机比之阴山丁火，还不足为虑。”

笋女在这茫茫大湖上，与九青泛舟而行，为九青说明泂野之山的事态。

“我阴山之地的妖精鬼怪，根源皆在阴山，因为丁火阻隔，也只有一些实力强劲者才能渡过丁火来自其余二山；丁火起时，就已经阻断了吾等夺取二山的机会，所以吾等甚少离开阴山，以免徒增烦恼。”

看向九青，笋女继续言：“也是巫至此，下来寻人，探寻两山之事，吾等才离山而去。”

“但两山太大，十几年来吾等也所得不丰。”

欲言又止，笋女望向更为北边的方向，不语。

九青虽在观山之色，但也留意笋女，见笋女如此，他笑道：“汝是想说，百年前就结盟，欲攻占衡石之山的阴山第一山之首，煌对外界之事，更为清楚？”

笋女闻言颔首，笑道：“不知巫准备如何擒拿他？”

九青之前就言，以自身为诱饵，灭杀煌，而是笋女此言，似在询问，却也给九青提了醒，或许煌可留下。

九青沉思，又道：“汝是说，吾能从煌那，得到衡石之讯，以助力之后游历衡石之山一行？”

笋女一笑，似在言明自己机灵，望九青能夸奖。

“或可吧。”九青一笑，目光一动，从九盤中拿出一份兽皮，递给笋女，道：“等到第一个泂野之山的部族后，汝前去暗中传言此事吧。”

“诺……”笋女应声，接过兽皮，一观，眼眸一瞪。

只见上面写道：阴山之巫，欲以若木之树，贯通丁火之地，为群妖引路至泂野之山，以此为营，攻伐而出，占据群山而得生……

这不就是一份攻打泂野之山的方策之言吗？

笋女不解。

这兽皮上的内容，若是真的实行，那确实能让阴山的群妖出动，攻占泂野之山，甚至是衡石之山。

她喜道：“巫，您是如何想到的，方才余还言妖精鬼怪要离开阴山，难以做到呢，若是只依靠大能带领，那不知道要多少载，怕是还未站稳脚跟，就被外界二山覆灭……”

“但是有您的若木，就可以在阴山边缘，丁火之中搭建营地，容纳亿万妖精鬼怪，倒是举而群攻，泂野之山的部族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哼哼，咱们阴山早就夺下不少山头了。”

说着，笋女捏紧了手中的兽皮，眼中的贪婪之色越发深重。

九青见之，打量她，打断她，道：“若是如此，吾与煌何异？”

笋女一愣，但还处于贪婪之色中。

她道：“您与煌自然不同，他根本没有让妖精鬼怪皆离开阴山的办法，他对外的攻伐，不过是希望抽离阴山的大能之辈，在阴山之外再建新山，享受权势罢了！”

“她花言巧语，说服那些妖精鬼怪支持他，但怎能比得上您……”

笋女满是贪婪的眼中，闪过崇敬之光，又转而疑惑，对九青不解道：“巫为何要告知外界，行此策，咱们就不必受丁火之困了啊！”

九青摇头。

他早就知晓煌的困境，不然百年了也不曾对外界动手，就是因为他还未找到方法，让妖精鬼怪齐出丁火，但九青给了这个方法，也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告知煌，他九青能让妖精鬼怪逃离丁火，且也有一争权势的谋算。

他布开此策，是阳谋，煌就算感觉蹊跷，也不得不来寻他。

至于为何他不选择只暴露给煌，减少煌的猜忌，而是暴露给这方天地的三山生灵，广而宣之，其为的，还是十二年后的娲皇之宫。

一旦此策宣告天下，那不管是阴山，还是泂野之山、衡石之山，必定会紧张，继而联盟，以此加快各山一统的大势，如此待娲皇之天到来，九青就有了更多的时间针对各山之首，进行布局。

也能早日接触泂野之山中的帝辛、与帝辛命运交织的神明，以及潜伏衡石之山的大荒之神。

“大势……吾必须这般去做。”

九青看向笋女，疑道：“汝是欲弃阴山而觅外界？”

笋女之贪婪，皆为阴山，当初留下他为巫是如此，为九青寻觅三千美人也是如此，可如今怎会有舍弃阴山而觅外界的想法，竟然隐隐与煌相近。

贪婪。

煌贪婪于权，为权可弃诞育他的阴山。

而笋女又真正在贪婪什么？

九青感觉笋女贪婪之心变了，从为阴山而贪，变作了其余……

笋女还沉浸在兽皮当中，九青一叹，转而言笑道：“此兽皮上所记之策，也不过是吾一统阴山的手段，汝如今能幻想其中的好处，迟迟不放手，看来这陷阱不错，煌会上当。”

“嗯？”

“陷阱？”笋女被九青之言，唤醒了神志，她有智慧，但只能看到兽皮之上的第一层，所以陷入美梦当中，不愿意公布此策，而准备劝九青实行此策。

可九青言明陷阱，她迟疑，不明其理。

“世间之事，真真假假，对对错错，岂是简单的，一张兽皮上的策对，就能尽善尽美地去实行，达到预期吗？”

“万事有阻，有变，有不可思议的未来。”

“此策实行，阴山内部就会彻底分裂，到时不等战泂野之山，煌就带领几山大能，来乱吾等了。”

“一山不容二虎，汝言煌可会让吾等成功施策？”

笋女面色一沉，眼中闪过杀意，煌！

九青看见了她的杀意，略安心，她并未投身于煌，遂继续言：“那倒不如，借此策，引煌到来，待吾等先灭煌，再谋其他，如此进可攻二山之地，退可守九阴之山，无后顾之忧也。”

笋女明悟，眼中贪婪之色不绝，可手中的兽皮不再捏得那般紧张。

“巫有大智，是笋女愚笨……”

九青不言，只闭目道：“去安排吧，顺便让信使过来，吾还需书写寻玉之事，询问于茆。”

“诺…”笋女化作一道流光，迁跃而离。

竹竿打落在水中，可小舟在风的吹拂下，依旧缓缓向前，并未因为笋女的离去而停歇。

“笋女……古怪……”

“今日她之言，贪婪之色与煌太多相似，可言谈杀煌，她又并不抗拒，反而隐隐激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