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凄厉的惨叫之后，寒身死道消，雪堆融化，一具老妪身躯爬起。

“坟，许久不见。”天空之上，传来吞的声音，其声虽冷，但有怀念之色，相比之下，坟更像是无情之人。

“吞，将煌引下来。”

吞并不拒绝，此刻散开黑天，露出天火之光。

而也是这时，水潭中涌出一股水流，不断汇聚，等待天火展露；正所谓水克火，厡已经从大山中引出地水，随时准备浇灭煌带来的天火。

而这还不够，九青手中拉弓挽箭。

“四曰：化煞！”

原本小印模样的方寸灵山，此刻变化，变作一道神箭，凝聚在九青手中，伴随弓满，灵气化煞，带着灭杀之意。

九青瞄向天穹，凝视而待。

“轰轰轰……”四周风声起，不断充斥在耳畔，九青此刻眼中，唯有露出的天火一角。

“咣！”天开，吞重新化作人形，将原本的天穹放了出来。

也是这时，大山之中，地水喷涌，向天而去。

在地水的身后，一道泛着黑光的箭羽，紧跟而上。

“嘭！”

天空一阵轰隆隆，天火被击碎，化作一道道流火坠落，九青看着，微微蹙眉，他自然知晓煌还没有死，但如今的状态已经足够。

“茆，围住它。”

九青放下金弓，递交给恕。

恕恭敬接过。

今日之事，九青已经部署三载，自然无误，所谓煌也不过是一异相成怪，对他这位后世人族来说，心机还浅，九青一眼看穿。

煌以这几位山首来做马前卒，他自当跳马此将。

“沙沙沙……”四周的茅草如浪花，在夜色中飞荡而去。

火焚草，但无根之火也当为草所围困。

在流火坠落的地方，茅草如同划分区域的天堑，断开了外界，只将一簇簇天火困在草丛中自燃。

若是流火敢跨出茅草一步，那等待它的是光秃秃的石地，迎接熄灭。

而在茅草有意的牵引下，这些流火不断汇聚，向着山顶而来……

……

大山之下，天穹中，九青与煌交战的声音不绝于耳，风姓部落中的族人纷纷观望，但也只能看见地水冲天，流火坠落，巨大的水雾蔓延开来，逐渐聚集为厚重的雨云。

而在部落的核心之地，一处帐篷内，年迈的首领何来受伤，此刻正臭骂受德。

“听闻汝知晓吾受伤，还迟迟不归，与人而战，且还将人放走！”

首领怒，即使他年迈，但他还没有退位的想法，所以他忌惮自己的儿子，但他明白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就是受德，所以他也不会如年轻时那般，对亲人痛下杀手，此刻言说这些，也不过是打压受德，以此增强自己的威势罢了。

“吾受伤，汝就带着自己的人持兵闯入，是何意？”

一侧，受德眼中闪过不满，但还是解释道：“那人非一般人，而是阴山之巫，儿也非有意闯入，只是听闻父受伤，虽慌忙而急。”

“哼，借口罢了！”

“阴山之巫怎会不带族人，孤身潜入我山风之地！”不等受德再言说，首领就令道：“汝，吾这次前往会盟，让汝看管部族，可汝毫无建树，只知晓研究水草之物，疏于狩猎……实在难挡大任！”

“今秋已至，若是无储粮，我山风如何度过寒冬！”

“汝实在气煞吾也……汝明日开始，每日前往山中狩猎，以此弥……“

“轰隆！”突而，天空一声巨响。

就听有人来报：“首领，首领！”

“有圣人在山中大战！”

圣人！

首领微愕，大惊，他虽也为圣人，但确实老迈，当然，族中也有别的圣人，但是对待外来的圣人，他也依旧谨慎，本还想让受德带领他的手下狩猎，但此刻却是不行。

“父？”受德出声道：“不如让伏伯与儿去探查？”

首领垂眸，断然拒绝，道：“汝既然喜爱研究水草，那就去研究，但是汝之手下，皆去狩猎备冬。”

受德不满更甚，他父这是分他的权柄。

“下去吧，吾还需与伏言谈圣人之事。”

一股圣人威压，压向受德，受德面色憋屈，但最终还是退离。

回归自己的营帐外，受德怒火中烧，可他在部落只是风姓之子，而非首领，他的实力也还是大能，并未突破圣人，如今难以撼动父亲的威严，只能强忍不发。

“受德……”受德的手下，一壮汉从营帐旁上前，此刻天空乌云密布，已有大雨倾盆之势，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看见他耳尖泛红，他急忙道：“汝带回来的那女妖……她……她……”

“怎么了！”受德正是怒时，受不得这结结巴巴的姿态。

“让开……”受德恼火，大步流星，推开营帐的门，步入其中，一入其中，就闻妖媚之声，在他耳边徘徊，随着一阵妖风吹过，他似被勾起情欲，那股怒火涌向不可明说之处。

……

乌云之中，一颗天星闪烁，不多时，大雨垂落，雷声阵阵。

山顶之上，天火被茅草引导，如今汇聚一处。

火中缓缓显露出煌的身影——一枚赤红的天外陨石。

此刻因为受伤，只能不断喷涌烈火，诉说自己的愤懑。

“吾为煌……火中皇者。”

“轰隆！”天雷滚动，雨水浇淋在煌身上，煌发出痛苦的惨叫，这水非寻常之水，而是厡引出恶地水，最克天火。

“罢了。”九青不忍伸手。

一道由山势凝结的长矛狠狠飞射，直穿陨石。

咔嚓一声，陨石崩裂，煌的气息也霎时崩毁。

培土·葬煌+49

“将煌的躯体收捡，这天外陨石，灭其灵性，再铸一火盆，盛放火焰，以此也可重新为第一山孕育一山之首，以此护卫阴山。”

茆的身影从万千茅草中，汇聚为一，他以茅草卷起陨石，裹成一团，悬浮在身侧。

“巫请恕罪，笋女之事，茆并未向巫言明……”

茆一言下，其余几位山首都暗笑几声，将目光望向了九青。

其中恕道：“吾记得，笋女之前为第九山之阴首·竹，大劫之时不顾阴山，为保全自身，吸食阴山之力，开花而逃，还是茆君以草为剑，斩其花，断其竹，以竹之尸，引天水月华之水，以其花承月华之冷，这才拦截丁火，保下第九山。”

“不然木属之山，如何能在丁火之下保全？”

恕眼中带着敬佩。

火焚木，火也融金。

当初她作为第四山之首，只帮助了金属之山，却没有帮助木属之山，就是因为知晓，木助火势，她没有把握救助，所以放任。

何况竹开花，更是让木属之山陷入自乱之危，在其余几山眼中，木属之山应当是必亡之山，无可救治之，就没有谁再伸出援手。

但恕以自己之道，灭竹引月华，救下了第九山势，如此心性情才，如何不让他们这些山首敬佩？

可惜……

恕摇首道：“早先时，再见笋女，吾还诧异，本死之物，为何复生……原来，是茆君仁慈，留下了竹的一朵花，还让花成一种，诞育了笋女。”

“笋女……与竹一般，贪婪天性，为己而生，根本不顾阴山安稳，此刻竟然还为了自己的道，欲与巫结合……当为大罪！”

“茆君啊，不知您可还有执剑之心？”

“或是顾念往昔与竹共为一山之首的情义？”

面对逼问，茆微微垂眸，看不清情绪。

九青道：“恕，此事让茆处置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