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一把捂住哈哈大笑的幼弟，恶声道：“那马氏女有位妹子，若是一同嫁来，配与鉴弟，岂不是亲上加亲，更好不得；那马氏可在王屋山有不小威望，如此也能助我愚山安稳！”

此言出，愚叔眼冒金光，思考可能。

“唔唔…不得，不得……”

“咱阿母好不容易为我愚氏诞下两个俊颜儿郎，改了阿父麻脸龟身的样儿，若是都去配那丑人，可对得起咱阿母不得！”

“汝二人住嘴！”愚叔眼中一横，狠狠敲打这俩小子，可面上还是闪过纠结神色。

“唉……阿父也不想，可是咱们愚氏衰败，比不过近里的氏族们。”

“是吾对不起汝二人阿母……”

其中名鉴的幼子目中不觉什么衰败，只道：“是阿父胆小，若是咱们愚氏皆拿起山锄，王屋山谁敢真的欺辱咱们？”

柏拉住鉴，微微摇头。

可那愚叔此刻拿出一片光滑的黄铜镜来，摸着自己面上的麻子，再看看自己两个俊秀的儿子，犹豫之中，对大子不忍道：“汝委屈一番，娶那马氏女子，之后吾为汝幼弟娶一位貌美的，如此也算汝这位叔父之慈，汝弟之子必会孝顺于汝……”

柏眉目紧皱，怒火难忍，终道：“阿父，吾记得那近里的马氏一族中，有一位地位高的未嫁女，您不如试一试，把那一位娶了。”

闻声，愚叔眉心一跳。

一侧的鉴此刻却出声道：“……是三十八岁的未嫁女，听闻还是此时马氏族长唯一的亲妹子，可看不上阿父，不如让大兄娶这位，这位才是马氏族长的牵挂，比他娶他女儿有用多了，是吧，大兄。”

“臭崽子……”愚叔与柏皆盛怒，可还不等他们捶打小儿，就听外面传声，灵宝已至。

“先饶过汝，等归家后为父再收拾汝……”愚叔轻哼一声，出了马车。

柏等阿父下车后，才对鉴道：“勿要多事，吾还有大好前程，可不想去娶那马氏女，龟缩在王屋山做个小小的愚氏族长。”

鉴哼哼一声，回道：“吾知晓大兄心思，不过是想试试能否留足在灵宝，但是大兄留下了，那马氏女就该吾来娶，愚氏族长也由吾来承担……大兄良心可安，不觉自私否？”

“弟虽幼大兄几载，可也明得道理，切勿想什么借口来哄骗吾。”

柏闻言一滞，蹙眉道：“汝要与吾争，阿弟可是自信能留在灵宝？”

鉴道：“各凭本事罢了，要说大兄才是自信，竟然把那柄山锄都拿来了！”

柏面上羞赧，就见到鉴也拿出一物，让他大惊失色。

“汝把阿父的黄镜偷换了？”

鉴不多言，只下车，追向正在雪地中卸货的一群愚氏之人。

……

“九甸，王屋山愚氏的人来了……”

灵宝之台上，春色正好，与外界的大雪纷飞之境交界，如同两方天地。

九青端坐于若桃树根交织的坐台之上，观看一幅用彩矿所绘的人像，其上道韵深厚，隐隐散发火云之彩；此刻九青闻大寸归来，也无被惊扰，只淡淡道：“让他们先卸货，明日吾再召他们。”

说罢，九青身侧一道卷好的帛卷飞出，落至大寸手中。

“吾修行《归藏》之道，以占卜为命，但不闻人心，孤立于世，只观星问风，如何修行占卜？”

“遂，吾准备在灵宝之台外设下一处桃林迷阵，以此择选一二有缘之人为弟子。”

“同时，若修行之士有寻占卜者，也可入桃林迷阵，在桃林中问卜，只要允之往后的三载机缘，吾可为其占一此命途。”

“大寸，汝依此令，去公告此事。”

设下桃林迷阵，这是九青诸多考量后的决定。

他有多个目的。

其一，择选一二心性坚定，有天资的弟子。

其二，向修士占卜，谋取寿命，至于普通人…即使知晓了命运又如何，无力改之，九青也无心为其改命，只因这样的世人太多，即使他耗尽一切，也无法逆改所有人的命运。

其三，他要离开灵宝之地，也需掩人耳目，不然长时间在灵宝毫无讯息，也不合他的作风。

……

“去吧。”

“……诺！”在台下的大寸还处于愣然之中，九青欲收弟子？

那他？

他不敢多言，只恭敬而离，可心中排腹不断，皆是在想迷阵之事，而在他离去后……

“去……”

随着九青将手中的人像画卷抛出，一道巨大的若桃神树道相，浮现在天穹，一股股水云之气从中溢出，环绕向灵宝之台四周，让灵宝之台恍如天上之台，形成一片灿烂之彩，若桃巨树居于之中，也显得圣洁无比。

九青见之，微微颔首。

所谓迷阵也不过是借助了五时若木之中，若桃的力量，形成一道结界，笼罩灵宝，对于那些大能来说，没有什么迷阵的效用；但对于方才步入修行的术士，或者是有天资却无道可攀的寻常人来说，其问心之能，自难破之。

“嗡！”

水云之中，突然一道身影浮现。

“吾尊…”

一位身着蓝底重袍，白彩云纹的青年，乘水云落至九青身侧，微微拱手。

其样貌，与九青多有差异，只是眉目之间的神色，略有相似，但又更显冷冽，对九青虽尊但亦有自己傲然；而在他手中，此刻也悬浮一枚红底金纹的云符，凝聚四周山势，不断化作他的力量。

《归藏》！

长归从师：下火上天，乃聚势化神之象。

那云符是九青多日参悟，才从《归藏》中领悟象术，从而凝练出的象器。

道韵为种，天命为祀，以吾为坛，行天地之规矩，造化万物……

这是造人之道的法门。

而此人，正是九青以此象术，聚势化神后，出现的灵体；这尊灵体以灵宝之地，这株若桃的道韵为种、加之《归藏》中长归从师之象术为祀、和以息壤代九青为坛、造化而出。

此非分身。

九青也不欲造化自己的分身，那太过古怪，对他而言，他既唯一，而非千万，一切个体，皆为本我，方才圆满。

……

“汝之后，道号灵宝，以灵宝一地之势为滋养，望汝早日修行得道。”

“尊，吾尊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