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火抬眸望向九青，只觉观望一座大山，而九青正乘于风中，如山间云雾，缥缈无踪，看不真切。

“咚！”一卷竹简落地。

是那一群甲兵行长所带之物，观他们前往的方向，或许是去有熊氏一族，与帝辛交战之地，是为交与有熊氏首领。

九青见之，挥手散去困锁这群甲兵的白云。

那甲兵行长紧忙抓起竹简，惊讶地望着九青，九青只道：“世外之身，不入方国之争，只为除凶灭邪。”

“凶…邪？”

甲兵行长不懂，但是九青并不夺走军要机密，也未曾伤他等，再说他们也非九青对手，此时自然不敢多言，只恭敬一拜道：“敢问尊名。”

“云中子。”

云中子……

“多谢尊者恕之，余等有军要在身，先行离去，若有机会，再行赎罪……”

甲兵行长对一群甲兵使其眼色，很快一群甲兵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厌火不解。

“尊者，何为邪，何为凶？”

九青亲切一笑，摸了摸厌火的脑袋，道：“心神有恶，为邪；身躯化异，为凶。”

厌火一愣，低头躲开九青的手，低声道：“那吾心里的东西，是邪？”

“是。”九青并未因为厌火的疏离而意外。

接着道：“凶邪一体，不管是心生邪，还是身有异，最终不加压制，终将化作凶邪之物，或尸、或兽、非人、非神，不再为己。”

这是凶兽的由来，也是九青从厌火的出现，而参悟出的规矩，属于凶兽邪化万物的异变之能，也是凶兽转生的方式——分出一块躯壳，或是一道凶性，降落于万物，邪化万物。

不过凶性还好，若是躯壳就麻烦了，这凶性未成之前，都居于一物之上，而躯壳却是感染一地之生灵。

“……这样吗？”

厌火低喃一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尊祖，吾没有此邪，还能打败那人吗？”

看着厌火突然抬起的倔强面庞，九青微微摇首：“汝已死，依靠的不过是此邪而复活，若是无此邪，汝即刻则死，何谈败他人。”

厌火踉跄一步，道：“可若是放任，吾只能活一月？”

一月，他自知打不败那人的。

“不……吾想一搏。”厌火紧盯着九青，恳求道：“求您，解开镇压的那盏灯，让余去与那人一战，有熊氏是父亲的族地，那人不过是小人得势……”

“那有苏氏早先与商王友谊，还献出《连山》残篇，此刻又公然起战，去打大商三公之国，如此左右摇摆，其必有异！”

“有熊氏在那人手中，会在这次与商王战中，败亡的！”

九青闻声，微微摇首，道：“世外之身，不入方国之争，只为除凶灭邪。”

厌火一愣。

但短暂存疑后，还是咬牙道：“有熊氏有传承，名有熊之墟，为吾始祖少典之遗留，传有伏羲之祀，承为《河图》之壁……”

“若是尊者能助余，余可以有熊后人身份，为尊者引路，开启其门。”

少典之遗留、伏羲之祀、《河图》残壁？

九青倒是知晓有关有熊氏的一二讯息——在大商古籍中有书，伏羲之子有少典，为有熊氏之始，居于有熊之地，后大宗迁之颛臾之地以守伏羲之祀。

剩余小宗则留守有熊之地，后岁月荏苒，有熊之地败之，消弭不见，称有熊之墟。

而颛臾大宗也不知何因，分化两国，再难成有熊大宗。

这神农之地的有熊，还是五百年前，这些散落的有熊小宗，何其认祖之族相助大商灭夏，才得商汤赐名有熊；如此记载，九青如何相信厌火口中的传承呢？

若是真实，那这厌火所言传承，确实让人心动。

但这有熊之墟在何处，众说纷纭，却无定论……

“汝所言，吾确实意动，但汝只是为败之那人，就要搏命而往？”

厌火点头：“必败那人，才能夺回有熊！”

九青笑笑。

“汝败他之后，亦会身死，那时有熊何人为继，此时有那人，还有首为领，若无人为首，有熊自乱不断，比之被大商镇压，更为凶险。”

厌火咬唇，他并非不知此事，可是，难道他隐忍至今，所做就只是一个笑话不成。

一时间，他不由颓然。

九青拍拍其肩道：“吾以燃灯镇压汝心中之邪性，油灯不尽，心神不灭，不过却难以施展其邪性带来的力量……汝若有心为有熊而利，只能重修一道，或许能挣脱命定此劫。”

“重修一道……”

“有熊还能等得了余？”厌火望向九青，试图看见他所想的答案。

九青微微点头，笑如清风，道：“吾虽非圣人，但亦有大能之力，可占卜天时、地利、人和，这大商战有熊，必会缠斗，且破而不灭，顶多汝仓邓二国一般。”

仓邓，当初被九侯斩首氏族首领，归为狩猎之地的两处方国。

“真的吗……若是如此，只要吾族人尚在，那些氏族首领死去也好，不过有熊可不是仓邓，自然会明白事理，保留其国，即使国土不再……有熊也能再一次夺回来。”

见厌火已有重修之意，九青点头，随即召来春鹿。

“此事暂了，吾还需前往有苏之地。”

“汝既与吾作下约定，那吾自会助汝，但吾依旧那言——世外之身，不入方国之争，只为除凶灭邪。”

“汝心神有邪，吾会教导汝道术，待汝能自行压制邪性，那时吾会让汝离去，至于汝是否杀那人，去当什么有熊首领，皆非吾之事，在外也勿言吾之名。”

厌火颔首，随即深深一拜。

“熊昧，谢尊者赐道。”

九青点头，厌火乃是这熊昧心神中的凶兽之名，熊昧方为其氏族之名，但九青也不在意什么称谓，只伸手一点，这熊昧眉心处的那抹红点缓缓化开，形成三瓣莲纹。

凶兽转生又如何，他九青也能为其安排天命。

“嗯！”

熊昧猛地一瞪，身躯冒起一丛丛的火焰，将其包裹，随着炽热的灼烧，先是痛楚，紧接着是一道道火气涌入他的四肢，为他纹上火纹，成为他的力量。

借助熊昧身上的火焰，九青抛出一枚若榴道韵所化的种子，埋入熊昧身躯，准备借助熊昧身上的天命为祀，加之熊昧本身为坛，造化其天资，给予他重新化人的机会，以及能有与神明转生争夺天命的可能。

虽是拔苗助长，但对比一月将亡的命数，这已经是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