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谢凡再见到红玉道人时，她似乎心事重重，没了往日的飞扬。

除了指点自己和梁玲梦的修炼之外，她似乎其他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中。

偶尔路过那处院落，能闻到其中飘来的浓浓酒味。

谢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问，依旧每日默默的修炼。

即便没有红玉道人的指点，自己修炼的进度依旧十分顺利。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平淡了下来。

谢凡和梁玲梦每日吃饭、睡觉、修炼。

红玉道人带回来了很多食物，偶尔还会从青阳山上抓些野猪、兔子之类的野味。

但吃饭得自己去厨房做饭，这对谢凡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他是整座琼花峰上手艺最好的一个。

修炼时谢凡就在居住的院落里修炼，而梁玲梦则要去到师父专门给她布置好的岩洞之中。

这段时间里，红玉道人似乎也没再怎么离开琼花峰外出惹事了，终日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谢凡好几次看到她拎着酒葫芦怔怔的冲着凌霄峰发呆。

“怎么师父感觉像是失了恋人一般？”

望着红玉道人坐在崖边发呆的身影，梁玲梦用肩膀撞了撞谢凡，小声说道。

“她老是望着凌霄峰，那上面有什么她挂念的人吗？”

谢凡斜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什么叫失恋？”

梁玲梦面色微红，梗着脖子，“怎么不知道了，我都十四岁了！”

谢凡点点头，“也是，在大炎十四岁都能嫁人了。”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谁，谁要嫁人了！”

梁玲梦羞的满脸通红，拳头砸了过来。

如今她的拳头可不是软萌少女的粉拳了，上山修炼了一个多月，她这一拳下来普通人可能重伤。

谢凡轻轻巧巧的躲过，“咦？你的修为似乎进步挺大么。”

“那是自然！”梁玲梦双手叉腰，小鼻子一挺，“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入境了！”

“嗯，那可真厉害，加油，没准在我突破二境前你就能入境了。”

梁玲梦顿时一滞，瞪了谢凡一眼，咬牙道：“天赋好了不起啊！师父说了，青阳宗天赋好的人多了去了，大多都是前期修炼飞快，后期止步不前！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厉害的！”

她又看向崖边红玉道人古迹的身影，小声道：“说起来，感觉师父这些天好像都挺伤心的样子。”

“师父伤不伤心我不知道。”谢凡说道，“但我知道有人伤心到半夜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梁玲梦一愣，小脸‘腾’的一下通红！

“谢凡！你臭流氓！偷听女孩子房间！”

她这几天的确哭了几次，因为想家了。

在家里再怎么和老爹置气，那也毕竟是她的亲爹，是从小长大的家。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还从未离开家过这么久。

梁玲梦涨红着小脸，挥舞着拳头向着谢凡身上打去，谢凡一边躲闪一边无奈道：“是你哭的太大声了，我在我的屋子里都能听到！”

“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我打死你！呀呀呀呀呀！”

红玉怔怔的站在崖边，任由清风吹乱自己的发丝，望着云霭中的凌霄峰，耳中听着身后两个弟子间的打闹。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和姐姐在青山翠峰间嬉闹玩耍。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

……

……

琼花峰上这般平静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静静淌过。

转眼间又是快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而这一日，谢凡成功的突破了道门二境。

盘膝坐在屋里的谢凡睁开了眼，眼底有淡淡青光明灭。

深吸一口气，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仿佛同时张开，周身三尺内的空间仿佛在与他一同呼吸。

谢凡站起身，脚步踏下，坚实而轻盈。

从塌边到门边，不多不少，刚好七步，每一步都距离均匀，妙到毫巅。

他推开门，迈步向着红玉的住处走去。

然而那处大一点的院落中并没有红玉高挑的身影，谢凡想了想，迈步向着琼花峰上的山崖走去。

果然，远远的便看到红玉一身火红衣裙的身影，依旧长发披散，慵懒的斜靠在岩石上，手中拎着酒葫芦。

“怎么，修炼遇到问题了？”

红玉眯着眼，靠在岩石上，似是在假寐。

谢凡行了个弟子礼，道：“师父，我突破二境了。”

红玉眯着的眼睛猛然瞪大，从岩石上站起身来，打量着谢凡。

“突破二境了？”

谢凡点了点头。

红玉出手试了试，确定谢凡确实突破了道门二境，心中不可遏制的涌起惊讶。

她从玄岳那里问到了先天道体的事情，而后去青阳宗的典藏阁翻了翻各种古籍。

但即便是创立千年，藏书浩如烟海的青阳宗典藏阁中，也没有多少提及关于先天道体的内容。

只在上个时代的一些遗留下的只言片语中，传说存在这么一种体质。

没说出现的原因，也没说形成的原理。

只说这种体质或许是先天近道，修炼极快。

但即便是红玉心中有了这些了解，此时知道了谢凡已经突破了二境，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三个月，突破道门二境！

纵观青阳宗上下千年历史，不，即便加上东海的蓬莱门、昌州的隆庆山、易州的悬金派……

加上古往今来这天下所有修炼道门途径的人，也从未听闻过有如此离谱的速度！

红玉做了几个深呼吸，胸脯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看着眼前自己的弟子，问道：“你现在想要接下来的法门？”

谢凡点头，“是的，还请师父传我从二境至三境的功法。”

红玉微微沉吟了片刻，翻手取出了两本小册子交给了谢凡，同样是后续的功法和她当年自己修炼时的一些心得体会。

但她却说道：“入了二境之后，修炼的方式便与一境有些许区别了。”

谢凡连忙做聆听状。

红玉接着说道：“像从前那般自己继续修炼，自然也行，实际上，青阳宗上许多弟子都是如此，包括你们熟悉的白宁宁。

“但是，这样有一个弊端。”红玉考校似的看着谢凡，“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凡低头微微想了想，道：“是我之前问过您的那个问题，关于自己的道和道心的变化？”

红玉眼神中流露出满意，点了点头。

“不错，道门二境名唤‘在家’，按理来说这个境界，应该在世间行走，修功塑德，同时也是初步寻找、建立自己的‘道’。

“但宗门为了让弟子快速成长，将这一步简化了，只让弟子们沿着前人的道来修习。

“前人的道自然没有什么错，但未必是最为契合弟子本身的道。

“这样的修炼方法虽然省去了让弟子在去世间行走，寻找自己的道的过程，但同时也埋下了一些隐患。

“修习的道并非是自己找寻的道，这在六境之前倒也都没什么问题，顺利突破六境，问题也不大。

“但若再想往上走，便可能会成为掣肘。”

红玉微微吐了口气，幽幽道：“我就是到了六境之后，才渐渐发现我从我师尊那里继承来的‘道’，可能未必是适合我的。

“后来，又……经过了一些事情，让我彻底否认了从前的道，改换道心，这才到了六境圆满。

“虽然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终归增加了一些风险。”

谢凡疑惑道：“但即便是自己年轻时所找寻的道，未来未必不会改变啊。”

“自己主动改变自己，总好过因为别人不得不改变自己。”

“既然如此，宗门为何还用这种培养方式？”

“因为相比于收益来说，风险不值一提。”红玉说道：“让弟子历练，自己建立道心，所需的时间说不好，可能三年五年，也可能十年二十年。

“但按这种沿着前人的路来走的法子，天赋中庸者二境入三境六七年，天赋上乘者二三年。

“而且从风险的方面讲，有几个人真有天赋能修到第六境的？

“又有几个到了第六境的能分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所坚持的道不合适，还是自己的上限就在这里了？”

谢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边是仅仅‘有可能’出现的会对弟子的上限有所影响。

另一面则是能‘确实的’提高弟子修炼的速度。

这样的决策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能修到六境的人虽然相比于七境来说多了许多，但放在整个修士群体当中来说依旧是凤毛麟角。

就像之前自己所在的宁州府，一州之地，已知的六境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人而已。

“白宁宁二境入三境便是用了两年。”

红玉说着，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其实按着许多人的想法，应该天赋中庸者用这种法子修炼，天赋卓越者，还是该去自己找寻自己的道。

“白宁宁本也该如此，但可惜我那位姐姐已经认定了太上忘情就是无上大道，既已有无上大道，自然就不用再费工夫去寻找其他的道了。”

谢凡点点头，“那我知道了，还是该自己建立自己的道心才是。”

红玉点点头，“不错！本该如此！

“不过，你也大可不必就此下山过个十年八年的再回来的。

“我认为你先从去功禄堂接些简单的任务委托开始比较合适。

“可以接些近点的，比如就在青阳州境内，或者周边几个州的。

“这些委托大多是帮助百姓处理一些事情，也对你修功塑德有益。

“完成几次委托，你就回山上修炼一阵，修炼了一阵遇到想不通的，就再下山去转转。

“这般结合，效果最好。”

谢凡点头，表示认可。

红玉说完，一翻手又取出了一本小册子，交给谢凡。

谢凡低头看去，册子的封面上书着‘炎阳剑诀’四个大字。

“你既然选择自己历练去找寻道心，那便不必全身心的都放在根本法的修炼上，可以适当练一些其他的术法，下山行走时也好有个保障。

“这门剑诀相当不错，虽然二境便可修炼，但随着你修为的提高，威力也会提高，即便是六境时用来也十分顺手。

“而且，也十分适合那柄‘赤霄’。”

谢凡心中一喜，“多谢师父！”

“除此之外，你若还有什么想学的也可以尝试，炼丹、炼器、符箓，甚至是风水堪舆，都可以试试。”

一般人当然是没有天赋和精力去学那么多，但红玉觉得谢凡应该没问题。

先天道体啊！

谢凡道：“不着急，一步步来吧，待我先练练这剑诀。”

红玉点点头，又一翻手，一道流光闪现，一个长约一丈半的东西出现在谢凡和红玉之间的地面上。

谢凡低头看去，微微一愣。

出现在身前的是一艘小舟。

长约一丈半，宽约六尺，当中有一个棚子可挡风雨。

看起来和一般的小渔舟十分相像，还有几分老旧。

“这是法器飞槎。”红玉说道，“二境之后，便可使用一些简单的法器了，你还学不了御剑术，这飞槎给你用作代步。”

红玉看了看飞槎的模样，“咳，这是我当年用的，已经丢在那许多年了，旧是旧了点，但正常用没问题。”

谢凡恍然，这不就是缩小版飞舟么！

红玉又丢给了谢凡一只小袋子，“这是‘如意袋’，基础的储物法器，够放下这飞槎了。”

而后她便教了谢凡使用方式，谢凡尝试了两下，便能顺利的收放各种物品了，满眼都新奇。

这才是修炼该有的模样啊！相比之下那些粗鄙的武夫像什么样子！

“对了，还有你的玉简。”

谢凡按红玉说的将自己的玉简拿了出来。

这是青阳宗发放的，每个青阳宗弟子都有一块，是青阳宗门人的身份象征。

红玉说道：“这块玉简也是法器，有简单的联络功能，互相建立连接之后，千里之内可以感应到，但只能传递最简单的信息，二境之后可以使用。”

红玉将自己的玉简也取了出来，和谢凡的建立起了连接。

以后谢凡或是红玉便可以通过自己的玉简联系对方，但目前只能做到使对面的玉简发光或是震颤，并不能传递具体的信息。

‘一个有使用范围的寻呼机。’

谢凡在心里默默总结道。

“还有一样东西。”

红玉说着，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符箓，另一只手划开了指尖，以自己的鲜血在上面涂画了几下，而后交给了谢凡。

“这张符箓你随身带着，若是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危机，就将其点燃，我会有所感应并能知道你的位置，这个，没有距离限制。”

红玉重新在崖边的岩石上靠下，懒懒的说道：“但你也别跑的太远去惹事，毕竟为师飞过去也需要时间。”

谢凡心中有些感动，珍而重之的将其收下。

“多谢师父！”

红玉挥了挥手，“去吧，先去把那炎阳剑诀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