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宁搀住面色苍白的红玉,取出了回气的丹药,红玉却摇了摇头。
这种普通的回气丸,对于刚刚用自身异象打了一架的她来说没什么用处,只能回去慢慢恢复。
白宁宁和谢凡架起御剑,带着红玉慢慢的飞回府城。
城墙之上,万千士卒欢呼,仿佛迎接英雄一般迎接着红玉的归来。
在普通人和普通将士们的眼中看来,青阳宗掌教红玉真人就是为了他们宁州府城、为了大炎出手,将那佛国的七境菩萨诛杀。
在他们眼中,红玉就是这场战役的英雄。
这样一来,反倒是红玉只要留在宁州府城之中,唐景就不好拿她怎么样了。
毕竟如果红玉在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全城只有一位护国公能够做到这一点。
将红玉带回了城中,安顿好。
她斜靠在房间的塌上,长出了一口气,摸出酒葫芦晃了晃,随手丢向了谢凡。
“去帮为师弄点酒来!”
“病人应该少喝酒。”
红玉美眸微微一瞪,“你当为师是什么娇弱女子不成?”
然而下一刻,她却又萎靡了下去,咳嗽了几声。
“咳咳——娘的,那秃驴硬的跟王八壳子一样,打的老娘手都疼,狗娘养的七境还真不好对付。”
“您也是七境。”谢凡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用你多嘴!”红玉半躺在塌上,说道:“说起这个,你们小心着点那个唐景,离他远点。”
“这位护国公怎么了?”
红玉哼了一声,道:“这个唐景是个阴险小人,三十年前老娘游历京城的时候,和他打过一场。
“那时候我们都是六境,他分明落入了下风,要不了多久老娘就能把他摁在地上打。
“但这家伙忽然窜进了人口稠密的城镇里,附近全是普通百姓,让老娘怎么动手?
“而后就对外宣布这场切磋不分胜负,呸!不要狗脸!”
“所以原来是个输不起的小人。”
“不止如此。”红玉摇了摇头,“让老娘恶心的是,那时候,老娘下山四处游历,已经闯荡出了赫赫威名!”
谢凡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没有接话。
他很怀疑是‘威名’还是‘凶名’。
红玉接着说道:“而他唐景,那时候还不是护国公,只因为是皇亲国戚封了个什么王的头衔。
“毕竟大炎朝堂又不缺武道六境,他也没什么突出的,别说大炎,京城的老百姓知道他的也不多。
“可是老娘跟他打了一场之后,朝堂到处宣扬他跟老娘斗了个旗鼓相当,人们一听能和老娘打,一定是个人物,而后他唐景的声名才起来的!
“而这家伙声名起来之后,说了许多次不该给青阳宗这种宗门过于特殊的地位和待遇,这么多年来,没事也找过宗门好几次茬!”
谢凡恍然,懂了,原来是这位护国公硬蹭了一波红玉的流量。
而且不光蹭流量,蹭火了之后还回头反踩。
确实不讲道义!
白宁宁点了点头,“知道了,以后尽量少与他交往便是了。”
红玉点了点头,面色忽然严肃了几分,“如果只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倒也犯不上记这么久,但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特别在意一下。”
“怎么?他还在其他地方得罪过师父?”谢凡问道。
“倒不是,而是……他修的武道。”
“武道怎么了?”谢凡好奇道,“天下修武道的人多如牛毛。”
“但修到七境的不多。”红玉正色道:“武道破七境,除了需要庞大的气血之外,还需要修自己的‘意’。
“这个‘意’多种多样,唯有贯彻自己的‘意’,才有突破到七境的机会,说起来,倒是与我道门所追求的‘道’有几分相似。”
谢凡心中微微一跳,听的仔细了几分。
原来武道和道门,在高境时也有相似之处。
红玉接着说道:“而那个唐景所修的‘意’,是‘杀戮’。”
谢凡微微一愣,“杀戮?靠杀人来修炼?”
“不能直接这么理解。”红玉摇摇头,“但毕竟是武道高境的事情,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唐景身上的杀意很重。
“而且这份杀意,并不单单是对外人、外敌的,对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抱着杀意。”
顿了顿,红玉举了个例子,“比如说,你们若是碰到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交流,例如只是路上问个路什么的,你们心中第一反应会有什么想法?”
谢凡想了想,“不会有什么想法吧,如果那个人没表现出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的话,问路的话,知道就告诉他,不知道就不知道。”
白宁宁在一旁也是点了点头。
红玉道:“这就是区别了,有些胆小的人可能想的是躲开,贪心的人可能想的是给钱才会指路,冷漠的人可能理都不搭理。
“而修杀戮之意的唐景,第一个想的肯定是自己能否杀死他。”
谢凡和白宁宁微微一怔。
遇上一个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第一个念头想的是自己能不能杀的了他。
这要放在谢凡的前世,妥妥的反社会人格啊!
“而且,这是由他所修炼的‘意’所决定的,人心和‘意’相辅相成,他无法违背这一点。”
红玉肃然道:“所以,我一向认为这个唐景不是什么好人,本就是个卑劣小人,还修这种杀戮之意。
“偏偏他还破了七境,偏偏又还是大炎护国公。
“我看这唐家,迟早落不得好。”
谢凡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问道:“师父,接下来你是什么打算?”
七境的菩萨已经被斩了,佛国的大军也在红玉与那菩萨的大战之中死伤惨重,十不存一。
接下来大炎的军队必然势如破竹,收回整个宁州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红玉默然一会,往塌上一躺,“回头再说吧!先让老娘歇会儿!”
她冲着谢凡摆了摆手,“去,给老娘弄酒去!”
谢凡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拎着酒葫芦,和白宁宁一起离开了住处。
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一时间都是沉默不语。
白宁宁忽然主动开口了,“你在想什么?”
“啊?”谢凡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佛国应该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吧。”谢凡回道,“他们不是有五个七境以上的菩萨么。”
白宁宁也点了点头,“慧觉被红玉师叔所杀,听闻还有一位菩萨在解决佛国内部分裂的问题,北方的妖患背后应当也还有一位七境。
“这般算来,还有两位佛国的七境可以出手,不过,总还得有一个留守在佛国,所以,大概还会有一位佛国七境到前线来。”
“但佛国的军队已经没有了,七境的秃驴来了也只能搞破坏,占不了大炎的土地。”谢凡说道。
白宁宁点了点头,这场战争佛国动员了超过十万的大军,一路打到宁州府城时,只剩了五万余。
而后又在红玉和慧觉的这场几百年来未有过的七境大战中被波及,几乎死伤殆尽。
如今的佛国,再怎么也很难再续上这场战争了。
谢凡忽然猛的一转头,赤霄剑划出一道赤红的残影,飞射向了后方。
‘崩!’
赤霄狠狠扎进了砖墙之中,碎屑飞溅,附近却没有一个人影。
白宁宁一惊,长剑已在手中,“怎么?”
谢凡皱着眉头,走上前,拔出赤霄剑,四处看看,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怪事。”他嘀咕着,看向白宁宁,“自从来了府城之后,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但却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白宁宁有些意外,“有人跟踪你?”
谢凡挠了挠头,“我也不确定,就是老有种被窥探的感觉,难道是有人觊觎我的美色?”
白宁宁:……
“我也有感觉!”
剑灵赤霄的脑袋忽然从剑身上钻了出来,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刚刚你把我射出去那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气息!”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之前在沙口城外的时候也感受到过一次!”
白宁宁面色严肃了几分,真的有人在跟着谢凡?
是谁?为什么?
看上谢凡什么了?
好吧,他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家伙,被人觊觎也有可能。
但随即白宁宁又有些疑惑。
谢凡是道门四境,自己是道门五境,身边还有一个感知十分敏锐的剑灵。
哪怕是一个六境的高手跟踪他这么长时间,也不至于让他们都无法感知到吧?
最重要的是,此时府城里武道、方士的六境有十几个。
更是有护国公和红玉两个七境的!
护国公姑且不谈,能让红玉师叔这般七境强者都感知不到的,要么对方身上有什么极厉害的掩藏气息的法宝。
要么,就至少也是七境的强者!
七境强者跟踪窥探谢凡?
那也太离谱了一点!
能修到七境的,且不论好坏,总该是有点傲气的。
谁会做这种跟踪窥探的事情?
而且全天下的七境就这么几个,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哪个会无聊到来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若真有七境强者想找谢凡什么事情,直接现身就是了,难道以谢凡道门四境的修为,还能拿七境强者怎么办吗?
谢凡也是挠了挠头,“或许,真的是我感觉错了?”
他们又在附近探查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只得暂时放下此事,往街面上去找寻是否有打酒的地方去了。
而此时此刻,正在屋里躺在塌上的红玉忽然猛地睁眼,望向外面,喝道:“谁!”
下一刻,她却又蹙起了眉头,从塌上下来,推开门,四下望去,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红玉有些疑惑,“和那秃驴打一架影响这么大的吗?”
红玉脚步摇晃着又回到了屋子之中,进门之前忽然又猛地回头!
依旧什么都没有。
摇摇头,她重新在塌上躺下。
屋子外,青玉的身影从墙角浮现,一双美目之中满是困惑。
“她是谁……好熟悉……我原本应该记得的……可是我忘了……”
青玉有些苦恼的捂着脑袋,摇了摇头。
“不管……不管!我只要跟着他,我只要跟着他就好了呀!”
她转过身,向着谢凡离开的方向走去,眼神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跟着他……观察他……跟着他……观察他……嘿……嘿嘿……”
……
宁州府衙,地下囚室。
这里阴暗潮湿,光线昏暗,散发着浓浓的霉味,这里以往是府衙用来关押一些特殊的临时犯人所用。
此时的地牢深处,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滴滴落声。
一些兵卒守在外面,神色惶恐,眼中还有余悸。
实在是刚才从那深处传来的惨叫声太过骇人!
很难想象,得遭受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发出那样撕裂的惨叫声!
而现在,那里却又寂静能听到水滴声。
可是这里面又哪里会滴水呢?
脚步声响起,士卒们神情一肃,站直了身子。
大炎护国公唐景从深处走出,随手将手中殷红的手帕丢到一边。
唐景扫过守在这里的士卒,望向其中一人,淡淡问道:“还找到其他的人了吗?”
“禀主帅,出去打扫战场的将士们已将幸存的佛国士卒都集中在了城外的凹谷中,数量大约有七千余。
“没有发现更多存活的将领或和尚。”
唐景点点头,这么说有审问价值的自己已经审完了。
获取了不少佛国的信息,对后续的行动有不少帮助。
接下来,整合从沙口城回来的七万余军队,便可以向着宁州边境方向开拔了。
再然后,便是踏上佛国的土地了。
“备马,出城。”护国公道。
府城之外近十里处。
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谷,谷中沟壑纵横,到处是焦黑的岩石。
这是红玉和慧觉战斗之后留下的痕迹。
此时此刻,残存的七千多佛国士卒被赶到了这片深谷之中,护国公的亲兵们在附近看守着。
马蹄声响起,唐景的身影出现在深谷边缘,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谷中的战俘们。
下方立刻传来了骚动,求饶声、叫骂声、投诚声,响成一片。
然而唐景全然不搭理,只是淡淡的冲着周围的亲兵挥了挥手。
“都杀了。”
惨叫声和鲜血泵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开来,唐景的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