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凡和白宁宁在府城向着中央大街的方向行走。

曾经这里是宁州府城，甚至是整个宁州都最为繁华的地方，各个商铺鳞次栉比，行人川流不息。

只是沙口城破之后，这里便变得冷冷清清，繁华不再。

此时谢凡和白宁宁二人转过一个巷子口，眉头微微一挑。

走出这条巷子前方便是中央大街，此时的大街之上又开始有了行人，零零星星的商铺重新开了门。

佛国的菩萨被诛杀、大军覆灭，令这座府城重新稍稍恢复了一点火力。

当谢凡和白宁宁踏上这条大街时，忽然周围响起了惊叫声。

“是白道长和谢道长！”

谢凡和白宁宁一愣，下一刻，呼啦啦一大片人围了上来！

“白道长！谢道长！感谢，感谢你们青阳宗啊！”

“是红玉掌教救了府城啊！恩人！大恩人！”

“青阳宗终究还是念着我们府城的百姓的啊！”

“谢道长！在你去青阳宗之前我还和你说过话呢！你还记得吗！”

……

一片片的感谢声铺天盖地而来，连带着还有数不清的东西塞进了他们怀中。

粮食、酒水、布匹、首饰、金银……

青阳宗的入门考核就在大约一年之前，府城大半的人都认识谢凡和白宁宁。

再加上这次红玉出城斩杀敌酋，更是让青阳宗的声名在府城中达到了顶峰！

在城外坑杀了数千战俘的唐景刚好回来，骑着马，路过中央大街。

他眯着眼，远远的看着那里聚集着的人群欢欣鼓舞，阵阵‘红玉掌教’、‘青阳宗’的欢呼声传来。

而自己作为大军主帅，却无人问津。

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唐景一扯马缰，向府衙而去。

另一边，谢凡和白宁宁在人群中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不得已架起御剑才终于从中解脱。

两人躲进了一条巷子里，才终于喘了口气。

看着怀里被塞入了无数东西，一时有些无语。

“至少，不用花钱给师父买酒了。”

谢凡从一堆东西中挑出一壶酒，灌进了红玉的酒葫芦里。

“为什么不直接御剑回去？”白宁宁问道。

谢凡将脑袋探出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我还想去趟剑卦阁。”

剑卦阁过往是宁州府城中修士们聚集的地方，十分热闹，里面可以交易到许多跟修士有关的信息、物品。

当时青阳宗入门考核时，剑卦阁还借此开盘下注，那段时间也是弄得府城十分热闹。

“去剑卦阁作甚？”白宁宁问道。

“我想去找点武道功法。”

“武道功法？”白宁宁蹙眉，“你想做什么？”

谢凡道：“刚才师父不是说了么，武道突破七境要修‘意’，道门也要修‘道’，两者有相通之处，我比较好奇，想研究研究。”

白宁宁正色道：“修炼最忌贪心，无论武道还是道门，一个体系便足以让常人倾尽一生去修行也未见得能得偿所愿，人力终有限，无法做到多体系兼顾。

“更何况，不同体系之间还多有冲突，古往今来，从未有人呢能修炼多种体系而成功。”

“从未有人成功，是因为从未有人成功，若是有人成功了，那就有人成功了。”

白宁宁一愣，这好像是一句废话，但不知为什么却又好像有点道理。

“而起，现在没有，那上个时代有没有呢？”谢凡说道。

白宁宁顿时为之一滞。

上个时代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现在人们所修炼的，都是上个时代所遗留下的东西。

按理来说，上个时代这天下的修炼情况，应当是比如今更盛的。

谁也不敢说绝对就没人能做到修炼超过一个体系。

谢凡拍了拍白宁宁的肩膀，“别担心，我就研究研究，人总得有些兴趣爱好么，你看你不也天天研究猴子吗？”

白宁宁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跟着谢凡向剑卦阁走去，同时强调道：“我研究的不是猴子，是不同材料用各种方式进行炼制组合后对生灵的影响。”

“知道知道。”谢凡点头，“生化方向嘛！你哪天弄出地狱犬或者暴君来我也不会奇怪的！”

红玉之前所说的话，一方面是让他们小心那个叫唐景的护国公。

还有关于武道‘意’的方面，让谢凡动了心思。

以往人们都觉得不同体系不可兼修，互相之间会有冲突。

可谢凡在尝试之后却发现，其中一些关键节点只要转变一下思路，似乎并不冲突。

而如今师父所讲道的这个信息，岂不是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各大修炼体系之间，或许本身就是相通的！

至少在如今如红玉这般七境强者的观念里，到高境时是有互通之处的。

人们只是普遍认为，在低境界时互相冲突，高境再相通也没用。

但谢凡却做到了低境界时也相通！

谢凡有些兴奋，这代表着自己真的有可能做到将不同修炼体系融会贯通！

那对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个颠覆性的发现！

所以现在，他十分渴望弄到一份上限更高的武道根本法。

这样才能继续完成自己的验证！

路上，白宁宁借给了他一件面具状的法器，可以稍微改变面容，但改变不了气息。

对于只要稍微有点修为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穿，但应对普通人足够了。

两人脱了青阳宗的道袍，换上常服，走进了剑卦阁。

剑卦阁稍稍恢复了几分热闹，而且甚至因为之前大军压境，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大涨了一波。

一些在谢凡看来十分劣质的低端法器，都能卖出过往三四倍的价钱，各种效果的丹药更是直接卖断了货。

谢凡想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份好些的武道根本法。

自己修炼的武道根本法天罡浩气功还是当时在石山城的城主府中学到的，是一份品质十分平庸的根本法，上限只能修到武道四境。

自己需要另找一份武道根本法。

这种上限较高的武道根本法，青阳宗的典藏阁里也没有，只能靠自己找了。

谢凡正想往交易区走去，却被白宁宁拉住了。

她找到了剑卦阁的工作人员，表明了身份，接着二人便直接被引到了剑卦阁的最顶层，被单独接待。

谢凡有些意外，“我们在剑卦阁还有这待遇？是因为师父刚斩了秃驴？”

剑卦阁的顶层向来是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才有资格上来，被剑卦阁阁主亲自接待。

“不是。”白宁宁淡淡道，“是因为他们欠我钱。”

谢凡一愣，“欠你钱？”

当时青阳宗的入门考核，剑卦阁开盘下注，赌谁能通过考核，准备大赚一笔。

结果谢凡作为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人认识他，赔率不仅一直垫底，而且还高的离谱。

结果白宁宁在收盘前的最后一刻直接给谢凡下注了一万两银子。

后来，谢凡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在一众声名显赫的天骄之中顺利通过了考核，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而按照白宁宁当时下注的赔率，剑卦阁要赔付她超过十万两白银。

当时的剑卦阁刚刚经历了阁主练功走火入魔，和府城另一个同样走火入魔的武夫互相搏命致死，损失惨重，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最后只得好说歹说给白宁宁打了欠条，以后慢慢还钱。

换言之，现在白宁宁是剑卦阁的债主。

“白道长！谢道长！”

剑卦阁的现任阁主快步走了进来，面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剑卦阁现在背后最大的东家已经变成了宁州府衙，算是半个官方机构了，行事作风也和之前的江湖势力有很大的不同。

“二人要来剑卦阁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安排人去迎接啊！”

“不必了。”白宁宁淡淡道，“什么时候还钱。”

新阁主的面上一僵，“这个，白道长，别急啊，咱们先喝茶，喝茶，边喝边聊！”

“不渴，还钱。”

剑卦阁阁主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白道长，当时咱们说好的，分为五年期，一分利，慢慢还于你的。”

“哦，那今年的呢？”

那阁主一时无言，本来今年应该是能还上的，但因为佛国忽然掀起的战事，剑卦阁自然也受到了冲击。

如今账上的银子都不够填这位大债主的窟窿。

“这个，白道长……”剑卦阁的阁主声音小了下来，“宁州最近的情况您也知道，您看，这能不能稍微宽限一下……”

“不能。”白宁宁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这个这个。”这阁主记得只搓手，“要不，白道长您看看剑卦阁的存活，有什么看中的，您就先拿着，权当抵一部分债了，您看如何？”

剑卦阁毕竟在宁州经营了许多年，多少还有些压箱底的宝贝。

白宁宁可是青阳宗的人，青阳宗如今什么地位、什么声望？剑卦阁是万万不敢赖她的账的。

如今，也只能以物抵债了。

“好，就这样。”

见白宁宁答应的如此干脆，剑卦阁阁主一愣，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他只好试探性的问道：“白道长，您想要些什么？”

“品质上乘的武道根本法，至少能支持修炼到武道七境以上的。”

“这个……”剑卦阁阁主有些犹豫，“拥有这种武道根本法的势力，哪个不是藏着掖着？剑卦阁也不是很好弄到啊……”

“哦。”白宁宁点点头，“那就还钱。”

那个阁主顿时一滞，“别别别！”

他一咬牙，“白道长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说着，命下人上了茶水，便匆匆离开这里。

“没看出来，白师姐还挺擅长讨价还价。”

那阁主离开这里之后，谢凡夸赞了一句。

“一般。”白宁宁淡淡答道。

“等我有钱了，回头把这份功法抵的欠款还给你。”谢凡说道。

上青阳山之前，谢凡本以为自己挺有钱的。

结果开始修炼之后才知道花钱如流水。

别的青阳宗弟子都是去接取功禄堂的委托任务来换资源。

而除了那次秦州之行以外，谢凡一次都没接过，只能用银子来换，不到一年，兜里基本没什么余钱了。

就这，还是头上有红玉罩着——当然实际上红玉自己也没多少现钱。

如今的谢凡身上好东西倒是有一些，就那柄赤霄剑便是价值不可估量。

妥妥的身家雄厚，但现金流没有。

“不用还，我不缺钱。”白宁宁看了他一眼，“而且，这钱本来也是从你身上赚来的。”

……

……

另一边，剑卦阁的阁主脚步匆匆，直奔府衙而去。

如今的剑卦阁不同以往，得听背后宁州府衙的话。

实际上，能修到七境以上的武道根本法剑卦阁自然是有的。

原本剑卦阁的老阁主所修的根本法就可以。

但这种东西，一般来讲原则上是不对外交易的。

功法可以抄录复制，看似卖出去一份抄本没什么损失，但实际上每卖一次这功法便贬值一次。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哪个势力都不太愿意拿高深的功法出去做交易。

这件事情，他必须要去请示宁州知府。

很快，他在府衙的侧堂找到了知府。

如今的宁州府衙首先是属于护国公的大军，其次才是宁州知府。

剑卦阁的阁主向知府禀明了此事。

宁州知府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叹道：“罢了罢了，青阳宗好歹也算是对宁州府城有大恩，有几份达到要求的功法，都拿去给她挑就是了。”

剑卦阁的阁主领了命，就要退下，一转身，忽然顿住了脚步，连忙躬身行礼，比见到知府还恭敬数倍。

“见过护国公大人！”

路过的唐景斜睨着他，淡淡问道：“你刚刚说，青阳宗的弟子想要能修到七境的武道根本法？”

“是的。”剑卦阁阁主不敢怠慢，连忙道：“说是要用于做些修炼上的研究比对。”

唐景眯了眯眼，轻笑了一声，“你们剑卦阁能有什么好货，如此给了青阳宗，岂不是怠慢了府城的大恩人？”

剑卦阁阁主和宁州知府都是一滞，却不敢反驳。

对于正经的皇室亲王，护国公来说，他们宁州府的东西入不得眼也是正常。

“将本王这份功法交给他们。”

剑卦阁阁主一愣，抬起头来。

只见护国公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功法递给了他。

“尔等不许抄录，直接交给青阳宗弟子，也不必让他们知道是来自本王，权当本王答谢红玉掌教出手相助。”

剑卦阁阁主和宁州知府都不敢违令，连忙接过，匆匆去了。

唐景收回目光，转过身，向着别处走去。

一旁的亲卫低声道：“主帅，那份功法不是您近来所在参悟的吗？那功法可尚不完整，还有诸多漏洞，之前在京城时那些试功的人到最后也都心智崩溃了，就这般给青阳宗的人吗？”

唐景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就说，这份功法是不是能修到七境吧。”

那亲卫微微一滞，从大框架上来看，这是一份高品质的根本法无疑，自然可以修到七境。

但缺漏太多，正常人照着这么修炼不了多久就会走火入魔，还谈什么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