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0章 投降(1 / 1)白眼熊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公孙瓒对这一抹亮光并不陌生,早在追击张饶时公孙瓒就曾注意过,他还记得当时前去侦察的小队禀报,乃是树干上的铜镜反射日光所致。

当时处于优势的公孙瓒一门心思放在张饶身上,未尝注意其中的不对劲。

然而到了此刻,公孙瓒被那抹亮光一照,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再度升起。

“不对!”

心头警铃大作,公孙瓒急忙勒马,先是回望了下那一处亮光,自从闪了他眼睛后,却是再未出现,这般的反常,着实让他怀疑那是敌人的哨探。

身侧的白马义从们见状顿时警戒,一个个拔出刀来,眼睛眯起,警惕的望着不可见的树林草丛,防备着一切可能的袭击。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自己的境况,比起前年的辽西管子城还犹有过之。

闭上眼思索了下自己的位置,以及来时附近的地形地势,公孙瓒转头,指着西方道:“不要直接向北,我们绕路,从西边绕回去。”

四周的白马义从们没有犹豫,可能是因为公孙瓒在侧的缘故吧,刚刚经历一场大败,这些人眉眼间的颓丧却并不多,只是沉默的抱拳,收拾自己不多的武备,小心的顺着公孙瓒指示前行。

数里之外,一颗格外高大的树干上。

“呼呼!”

侦察斥候猛地将望远镜收了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那人回盯过来的狠厉眼神,让他的心脏都有了片刻停滞。

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顾不得感慨远处那人隔着距离投来的眼神之恐怖,斥候朝着附近的同伴大声喊道:“快!打旗语,向头儿报信,找到骑白马的队伍了,就在西边的林子里。”

腾腾!

双腿盘在树干上,整个上身悬在空中的传信兵当即取出不同颜色的令旗,朝着远处示意,挥舞,将敌军的方位情报传出。

而在渤海郡与平原郡之间的官道上,一场惨烈厮杀正在进行着。

王门正策马冲杀,逃离了主战场的他一门心思想要向北,向着后方大营,亦或者向着北边的家。

却不料对着残余部伍踏上官道后,便就遭遇了层层阻截,成群结队的辽东军骑兵持矛冲击,他们这些早就在战场上被打得丧了胆骑兵根本无力抵挡,只能一心策马,拼了命要挣脱包围圈。

嗖嗖嗖!

耳畔的箭矢破空声连续响起,王门赶紧弯腰,以减少自己中箭面积。

“哼!”

感受着箭矢连续从头顶飞过带起的呼啸,王门忽地闷哼一声,却是有一发箭矢不偏不倚,击中了趴伏马背上的他肩膀,箭矢力道很足,角度合适,箭头的金属恰是被肩胛骨挡住,钻心的痛疼传来,让身经百战的他也额头冒汗,差点把握不住缰绳。

轰隆隆

大群的马队行进声响起,王门惊恐的抬头,就发现刚才射箭的并不是那些负责阻敌的游骑,而是人数更多,武备更加严整的部伍,此刻他们正在加速,却是要将王门这些丧家之犬尽数击杀。

在这生死一瞬间,王门下定了决心,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放缓了马速,却是扔下了自己的武器,在马背上举起颤巍巍的举起双手,高喊着,声音颤抖着道:

“我投降!降了!”

在这一瞬间,刚刚气势冲冲,快要撞在一起的两支队伍,随着王门的临阵投降,发生了显著变化。

幽州军本就是大败之兵,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若是有机会逃回大营,讨回幽州,他们是绝对不会想着投降,可若是作战、回家无望,投降并非无可选择。

更重要的是,不同于小兵抉择,王门作为幽州军的军官,此刻放下武器选择投降,影响的可是他身后无数选择追随他北返的幽州骑兵们。

王门在说出投降的那一刻,兴许是不敢面对幽州军的目光,他主动闭上了眼睛。

铛铛铛

耳畔传来声声兵刃落地的声响,那是身后无数骑兵做出了与他一致的抉择,在生死之间选择了活着。

“呼!”

听见这阵动静后,王门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悄悄睁开眼睛,就看见刚刚作冲锋姿态的敌军正在减速,狂奔的马速在骑士的安抚下变得和缓。

哒哒哒

低垂的目光扫到了地上的乌黑马蹄,接着王门便听见了一声疑问:

“你不是公孙瓒?你是谁?”

王门小心的抬眼,就看见一名身着军袍的青年人,其人眉眼如刀,眼神里都带着冷意,此刻手里把握着一把战场上不常见的汉剑,凝视着打量自己。

“将军英明,小人不是公孙瓒,小人是王门!原为公孙瓒麾下骑兵司马,今后愿为贵人效力。”

王门见状,立即翻身下马,拜倒口呼道,只是过程中肩头的箭矢晃晃悠悠,带着伤口不断撕扯,鲜血顿时染红了军袍,让王门说到最后都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韩龙恨恨看了眼地上的王门,倒也没有鄙夷对方品性,只是心中不爽,他摆好阵势一心想要网住条大鱼,不料却抓到个无名之辈。

这边拜伏在地的王门心中也在打鼓,他可不知道韩龙的心思。

王门自问在幽州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能够被公孙瓒赏识,且让他统带骑兵,无论是武艺,还是家世都没得说。幽州的郡兵系统内,他王门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往带兵出塞,鲜卑、乌桓头人都是要以礼相待的。

想象中的厉声喝斥与刀斧相加没有到来,王门在内存松了口气,却不料连一句温言抚慰也没有,正看着地上的黄土思索的王门摒住了呼吸,生怕这位将军一个不忿就将自己结果了去。

因为此刻的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伙突然冒出来的精锐骑兵,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行劝降!

韩龙没有受降的经验,也没有意识到王门这人的重要性,此刻眼睛在场上逡巡,寻找那些显眼的白马骑兵询问情报。

“没见过?不见踪影?”

眼见着又一名白马骑兵摇头,韩龙摩挲着汉剑手柄,心中想着要不要放点血逼问几句,这些人眼下这么好说话,他总感觉其中有些问题。

却不知那些投降兵卒更是心中惴惴,生怕这位眼神不停变化的将军下达杀俘军令,一时间场上投降的幽州军兵卒们心惊胆战,不时将眼睛瞥向地上的武器,却摄于一旁虎视眈眈的辽东军骑兵,眼见着无力反抗,兵卒们看向王门的眼神多少带了几分幽怨。

好在远处驰来的传信兵给众人解了围,兵卒于马上呼喊:“将军,有消息了,在西边!”

终于,听闻手下传信,韩龙将择人欲噬的目光收了回来。

“将这些俘虏收拢了,押送到大营里去。”

挥挥手,让手下派人赶紧收纳俘虏,韩龙自己接过属下传来的简单情报,一边看着情报,一边对照着此后们侦察时测绘的简单地图。

“公孙瓒这是要跑!还是绕圈子跑,快!传令给外围的斥候,给我包围过去,保持通信,十面拉网,一定要捉住这条大鱼!入夜之前,我要他的脑袋。”

很快,从情报中察觉出了公孙瓒行动意图的韩龙连忙上马,招呼手下向着西边机动,且口中连续下令,让那些游骑斥候向着预定位置转移。

临了不忘叮嘱手下一句:“告诉兄弟们,咱们斥候争脸的时候到了,给那群看不起人的甲骑看看,他们战场上做不到的,咱们帮他做了。”

“得令!哈哈,定要让他们好看!”

接令的手下高声应答着,胸膛挺着,也带着些辽东军斥候的骄傲。毕竟说起来,辽东军的斥候队伍,可是公孙度亲手训练出来的,自认为不输于人,早前被那伙子重金打造的甲骑嘲笑,而今终于到了报复的时候了。

“就是啊,头儿,这些白马义从各个没了甲胄,又在林子里,可不是咱们的对手!”

身侧的亲兵卫空凑近了劝道,看着也颇为自信。

卫空是韩龙身边的老人了,是那一批奴隶起义的幸存者,关系自不一般,韩龙闻言,却是凝重的摇头:

“骄兵必败,可莫要松懈,白马义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待卫空多言,韩龙一提马缰:“走,咱们也跟上去,正好与白马义从会会,看看他们的成色,有没有乌桓人说得那么厉害。”

西边的密林之中

林中道路不平,已经全员牵马步行的残余白马义从们沉默的行军着,各自小心的将身上兵刃护着,不让其与铁器磕碰,以发出敏感声响。

公孙瓒行于队伍的前部,眼睛不停的于林中扫视,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

忽然,公孙瓒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警戒,白马义从们时刻注意着公孙瓒,此刻顿时警戒,各自握紧了兵器,眼睛开始在灌木、树木间扫视,寻找隐藏的敌人。

这样的举动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进入这片密林开始,公孙瓒就有些疑神疑鬼,不时要求手下警戒,但更多时候却是无用功,饶是如此,这些忠心的手下也未尝心生怨言,而是一心承担守御任务。

随着兵卒们警戒,密林中忽地安静起来,诡异的如海啸前的洋面,不起一丝涟漪。

“敌袭!”公孙瓒忽地从草丛中瞥见一抹环首刀的反光,当即高声示警道。

“杀啊!”埋伏的斥候军官见到敌军警戒,以为他们的行踪败露,眼见着埋伏作战已经失败,来不及反思自己的错漏在何处,军官发一声喊,举着环首刀呼喊冲杀。

“保护主公!”

白马义从们本就有所警惕,手上的动作飞快,牵马的牵马,举弓的举弓,冲杀的冲杀,一点没有被人伏击的措手不及。

嗖嗖嗖!

密林中钻出道道箭矢,朝着这一支逃窜队伍泼洒而来。

林中本就不宜射箭,却不料这些斥候本就善于射箭,射出的箭矢又毒又准,破开枝叶,避开树干,钻入白马义从们有些混乱的军阵之中,溅起道道血花,刚才还散发林木清香的密林,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用管我,散开!避开箭矢,射箭还击。”

公孙瓒心中本就有着一股气,此刻见到来敌,不带一丝恐惧的下令,将那些急急忙忙前来护驾的亲兵呵斥开,手里举着马弓朝着林中敌人连连施射。

弓箭是骑兵的必备武器,逃跑时哪怕舍弃了长矛,他都还是保存了马弓箭矢,盖因无论何时,战斗中都是少不了远程打击。

白马义从也是如此,听到公孙瓒的命令,这些人连忙依托林木,朝着表露踪迹的敌军射箭,一时间林木中箭矢破空声不绝,上空枝叶因着箭矢切过,绿色的枝叶纷纷落地。

嗖嗖嗖!

连珠箭发,公孙瓒背靠着大树将数名冲杀上前的斥候射倒在地。

刚刚射完连珠,大口喘息着的公孙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兵探出半个身子施射,却不料连续被几根箭矢击中,距离很近,箭矢的力道很足,亲兵当即倒地,连声呼喊都未来得及发出。

望着亲兵那临死前望过来的眼神,公孙瓒心头一颤,这人他认识,家住蓟城,家中有双亲,有兄弟,还有未过门的媳妇。

深深吸了口气,公孙瓒挺着身子,张弓拉箭,头忽地探出树干,趁着一瞬间的视野发出箭矢。

耳听着远处敌人的痛呼,公孙瓒心中积累的郁气才稍微消解。

此后他故技重施,以自己的箭术对试图靠近的敌军以重击,而在他精良箭术的加持下,白马义从们士气大振,渐渐稳住阵脚,开始进行反击。

嗡!

一声剧烈嗡鸣在他的耳畔炸响,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感侵袭全身。

却是他当作掩体的树干上被人射了一箭,力道很大,箭头接触的树干被炸出一团木屑,箭尾颤抖不停,发出恐怖的嗡鸣。

“强弩!”

公孙瓒心中一惊,连忙想要躲避,却不料木屑纷飞,迷了他的眼睛,他感到眼睛灼痛不已,战场之上由不得丝毫迟疑,他猛地低头,连忙翻滚着寻找新的树干作为掩体。

“杀啊”

双方兵卒的呐喊声响起,却是箭矢射完,到了近身厮杀的时刻了。

反复眨眼的公孙瓒在亲兵的护卫下,就见双方兵卒皆放下了弓弩,提起刀矛进行残酷的近身拼杀。

白马义从们虽然战场上吃了甲骑具装的亏,但在北地声名赫赫的他们,却自有傲气,故而此刻近身作战时,提矛前刺,举刃相拼,一点不落下风。

“啊!”

林中的惨叫声愈发密集了,血腥味也愈浓了。

能够作为斥候的辽东军,也皆是武艺出众,要么便是有一技之长,加上此前战场大胜的心理加持,此刻也是纷纷下场,拿起武器参与到这场格外惨烈的厮杀中来。

长矛被人举着,如蛇信一般吞吐,水袋破裂的声响不断响起。

环首刀的刀光不时闪过,劈出道道血色。

双方身上甲胄都十分稀少,故而拼杀起来效率也极高,兵器擦着即伤,中着即死。

公孙瓒此刻脸上、身上尽是鲜血,不知是己方友军,还是对手敌军的,手中的环首刀被他提着或刺或劈,杀得近身的辽东军胆寒。

双方都有胜利的欲望,且都有战胜对方的理由,战场之上一时胶着起来,斥候们发觉不能一举拿下公孙瓒这一行后,开始进行拉扯,不再送死一般的近身,却不料白马义从见状士气大振,却是反过来压着埋伏的兵卒打。

战场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忽地,侧面灌木丛中有一名嘴里叽里咕噜嘶喊着的斥候冲杀而来,公孙瓒听着那人口中言语,却是猛地面色突变,那言语他很熟悉,这是个乌桓人!

“说,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刘虞老儿否?”

公孙瓒一刀劈开那名乌桓人的弯刀,上前一步擒住那人的咽喉厉声逼问道。

铸铁一般的手掌紧握着,随时都能夺去那人的性命。

“呵!”那名被擒住的乌桓人嘴里冒着血泡,冷笑一声,用着不大熟练的汉话回道:“你,跑不掉的,你们都得死!呵呵”

喀嚓!

一个用力扭断那人的脖子,公孙瓒神色凛然,正欲下令。

忽地林中有人举弓,射出一支支鸣嘀,鸣嘀越过长空,拉出一声凄厉的长音。

鸣嘀,是此时骑兵常用的指示方向、表明位置的特种箭矢。公孙瓒听到鸣嘀声音,当即脸色一变,对身侧幸存的亲兵大喊着道:

“不好!快!随我突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