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40章 反制(1 / 1)白眼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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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弩凿开军阵,骑兵紧随冲击。

二者之间的配合娴熟无比,好似几十年共同作战的老友一般,又如庖丁解牛的屠夫,将河畔边的整齐军阵给拆解得七零八落。

外围的军阵既破,内里负责火力支援的弓箭手、刀牌手更加无法阻挡气势如虹的幽州骑兵冲击。

骑兵来回几次突阵冲击,将军阵中的残留的冀州步兵尽数屠戮,更多的败兵则是选择将手里的兵器一丢,狂奔着向拒马水逃去。

一时间,拒马水上尽是败兵奔逃的人影,更多人直到濡水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游水,扑腾着渐渐沉入浪涛之中。

嗖嗖嗖!

岸上的骑兵没有留手,将剩余的败兵驱赶向河水之后,他们驻马原地,取出弓箭朝着河面上挣扎的人头射出致命的箭矢。

箭矢入水,撕扯着败兵的残躯,于河水中泛起一朵朵红色血花。

哗!一阵浪涛打来,燃烧着烈火的船板扑打过来,将水面上挣扎的人群压进黑沉沉的水下。

希律律

河面上燃烧的木头靠近岸边,让李当的坐骑焦躁的扬起前蹄,不安的发出嘶鸣。

脸庞被火焰映照的发红,李当扭头,避开那些肆意飞舞的火舌,接着一拉缰绳,策动战马避开不宜停留的河畔。

扫了眼这处已经落下帷幕的战场,李当抬眼,注意到了远处接二连三腾起的烟柱。

“收拾战场,准备撤离!”

此刻若从天空俯瞰,广阔的河北平原上,玉带似的河流横亘其中,而在河畔之侧,有着一长串的密布旗帜,人马拥挤的木制军寨。

随着地面上那些烟柱腾空,插有袁字旗号的营寨中陆续驰出一列列骑兵,他们急速向前突进着,若触手一般向着那些烟柱所在延伸过去。

然而,这些触手在出军寨不久就遭遇了埋伏已久的幽州骑兵截击,以乌桓人为主的冀州游骑以为这些人还是前几日那些败兵,呼喊着调转马头就要反击,却被早有预案的幽州骑兵数次侧击,将这些没有步兵可以依靠的冀州游骑反复蹂躏。

若是以袁绍军的营寨为点,沿着这些点作圆,圆心处正若暴风眼一般汇集着密密麻麻的幽州骑兵。

公孙度正是居于圆心位置,不断依照前方传来的情报,派遣手中队伍对各处战场或支援、或截击、或埋伏。

“报!林将军传信,敌军五十里军寨护粮步兵全灭!”

“报!敌军三十里军寨游骑被冲散,大部被杀,余部逃入荒野。”

“报!敌军出寨步兵军阵被强弩营攻破,张将军领骑军冲击,大破之!”

“报!各营寨闭门自守,不再派遣军兵出寨。”

公孙度耳听着传信兵喊出的一道道最新情报,静静看着面前的地图随着前方战场而不断更新。

随着袁绍军寨四周接连发生的遭遇战、伏击战、截击战战况推进,公孙度能够想象前方那些军寨正因为向外伸出援手而不断失血,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些被袁绍视为基点的军寨就会渐渐沦为平原上的孤岛。

而那些孤岛上的守军则是脸色煞白,举着毫无用处的武器,胆怯的看着原野,似乎每一处荒草从,每一片树林背后,都会突然冒出全副武装的幽州突骑,举着环首刀嘶喊着向他们杀来!

涿郡所在的河北平原上,手持望远镜,携带令旗的幽州斥候,以网格状铺展开来,将前线冀州军的最新举动以最快速度传递到公孙度面前,此刻的公孙度若盘踞于蛛网中间的蜘蛛一般,肆意的伸展手脚,展露獠牙,感触震动,等候着猎物的下一步挣扎。

然而,公孙度还是高看了袁绍军,本以为袁绍会立即做出应对举动,但他始终未曾得到冀州军对应的进行相应的反制举动的情报,似乎冀州军真的被公孙度疾风骤雨般的进攻打懵了一般。

夕阳西下,前去阻击的幽州骑兵们昂首挺胸的策马回营,这些人衣甲上残留血肉,马匹鬃毛带着猩红,马蹄每一次踏动都会在地上留下一块血印,每一骑身上都弥漫着股浓重血腥味,恍若刚从血池中趟过一般。

今日的畅快作战,让幽州军连日来因为示弱而积聚的郁气一扫而空。

即便经过一日酣战,这些兵卒却丝毫感觉不到疲累,敌军的尸骨,破阵的舒爽,杀戮的肆意,种种在这些战兵心中积聚,形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高昂的士气。

迟迟未得到袁绍军举动的公孙度来到营门口迎接回营军队,当看到这些兵卒的模样时,不由欣慰一笑,今日这般依靠床弩的超远距离、以及超强的破阵能力进行的不对称作战,着实能够提振军心。

远远的,回营的张敞、林阵等人望见公孙度的身影,纷纷策马来到跟前,躬身抱拳道:“主公,仆等不负使命,今日攻破敌步兵军阵十三,杀敌五千余,哈哈,我方战损不足百人。”

“善,诸位请起!”

公孙度依次前去阻击冀州军的将领一一扶起,随后向身后的营垒一指道:“速速回营休整,营中已备好肉食、马料。”

“喏!”几人闻言,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之后,能补充肉食,且还能安居休息,于武人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享受。

随着几位将官入营,骑身后的兵卒也依次入内,兵卒们见到营门前的公孙度时,皆先是面露惊讶之色,接着便是一脸激动,待见到公孙度微笑着向沿途的兵卒挥手示意,队列中顿时爆发一阵阵万胜的呼喝之声。

就在公孙度笑着目送今日出战的兵卒回营时,林阵悄悄回转到了公孙度面前,此刻的他脸上还残留着今日激战胜利的喜悦,待见到了公孙度,他取下被汗水浸湿的兜鍪,挠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道:

“回禀主公,床弩可谓今日破阵的首要功臣。可车架颠簸、加上战事消耗,而今的强弩营中的床弩配件以及弩矢消耗甚剧,以我营中的库存,像今日这般的战斗,怕是坚持不了几日。”

作为强弩营的主官之一,林阵对床弩,以及强弩营的各项器械的损耗心中有数,故而特意回转,向公孙度禀报自己的忧虑,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公孙度的谋划落空。

公孙度闻言,并未因为这条不利消息而有丝毫变色,反而露出温和笑容,说出一番让林阵顿感惊喜的话语。

“呵呵,不必在意。林将军之前一直在青州逡巡,怕是不知道辽东近况,你强弩营所需的机牙、弓臂等重要配件、以及消耗的弓弦、弩矢都已经渤海转运至了圣水码头,你部明早便可得到补给。

呵呵,这一次与袁绍军交锋,你强弩营想要多少弩矢,我就能给你批多少!若非此战仓促,时间太紧,还能让你看看我辽东新造的兵器....啧啧,这件兵器,与你部极为适合,没能用在袁本初身上,着实可惜了。

唔,罢了,新武器之事,此战后再与将军说。”

虽然不懂公孙度关于最新兵器的话语,可林阵听说强弩营的最大隐患——装具后勤得到解决,当即笑着抱拳行礼后回营。

待一列列军伍进入身后的营寨后,公孙度仍旧立在原处,朝着远处鲜红的天空眺望。

“军寨体系被破,袁本初,你又该如何出招呢?”

与此同时,袁绍军的大营内。

刚刚向前推进十里的大军顿步于原野之上,密密麻麻的帐篷在原野上铺展开来,营地周围布设着拒马壕沟,一座座箭塔耸立起来,箭塔上的兵卒手持弓弩,眼神警惕的扫视旷野。

而在中军大营内,袁绍以及众多军将正因为前线的一条条急报而陷入慌乱。

“河道上游被幽州军布设木桩铁钩,舟船不能行,上游不时有火船袭击,前来转运的船只水手士气低迷。

沿途护卫的步兵军阵尽数被破,逃亡步兵跳水逃生,下游浮尸几乎堵塞河道,军中人人谈之色变。

据前线的斥候拼死传信,军寨用于支援的骑兵、步兵被幽州军引诱出寨后,遭遇幽州军的偷袭,损失惨重。而今军寨只能闭门自守,等待大军支援。”

随着一条条坏消息抵达,帐内的冀州文武眉头就不由更加皱深了几分。

袁绍被公孙度今日的突然袭击,搞得灰头土脸,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每当想起前几日自己发出的豪言,他心头的阴郁就愈加深沉一分。

然而,看似狼狈,可袁绍心底却不将今日的失利放在心上,毕竟,他有十万军力,一次五千人的损伤,且还是分布于各处小战场积累损失,这种小规模战斗,对大军的军心士气影响有限。

故而这点损失,对袁绍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他甚至心中还有些庆幸,庆幸公孙度的突然出招是在大军会战之前,若是大战关键之时遭遇这等袭击,届时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才是真的要命!

“呵!公孙升济,任你如何挣扎,只要伤不了我大军根基,一切抵抗,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心中这般想着,袁绍抬眼扫视帐内僚属,发现自己的僚属似乎并没有将今日的损失放在心上,他们围着帐内正中心的行军地图,交头接耳,指点着地图交互着各自的思量。

而武将中的新被袁绍纳入麾下的麹义,则是围着一面被拒马水冲到下游的盾牌仔细打量。

盾牌乃是冀州军常见的大盾样式,木制盾面,外有蒙皮,若是抵御寻常箭矢已经足够,而今上边却是插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的弩矢,木盾已经崩开一道大口子,正好将弩矢卡在其中。

此刻麹义正蹲下身子,翻过盾牌,看着上边的长矛弩矢锋刃形状,比划着这根弩矢的长度,嘴里啧啧有声。

忽然,麹义的身前出现一道身着华服的负剑身影,袁绍指点着盾牌以及上边的弩矢道:“将军看出了什么?”

袁绍认得盾牌上的弩矢,这玩意他在河内郡与董卓交锋时经常用到,在地形崎岖的山地中,几具床弩,就能封锁一条几百步的山道。

正是因此,袁绍对床弩的缺点也心知肚明,此武器虽然威力巨大,可也因为其中的机关精巧、弃械沉重,不便用于野战,故而被他用到了中军大营的防御中,有这样的利器在手,公孙度若想袭营,能让他那些肉体凡胎的幽州骑兵有来无回。

麹义见到袁绍来到身前,当即站起身抱拳,语气不卑不亢,甚至还隐隐带着些凉州武人的傲慢,轻轻摇头:“禀主公,此前听前线军情,对步兵交战实情不甚清晰,营中有幸存步兵在否?还请此辈详述一番战阵经过,我等才好以相应方略回击。”

“哦?!”

袁绍闻言,恍然的一拍额头,连忙唤人将今日的幸存兵卒叫来问话。

没一会儿,几名脸色惶然,身上湿漉漉的兵卒被甲士提拉着进入营帐,交由麹义仔细询问。

袁绍对此没有打扰,安静的于一旁倾听。

“敌方出动的军种?人数?如何破阵?如何反击?多长时间被破?距离多远...”

麹义面对着几位惊恐的小兵,面上挤出笑容,很是和蔼的提出问题,问题很细很杂,综合多个方面,几个看着就是小兵的兵卒答不上来他也不急,而是换个人继续问,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为止。

帐内的其他僚属见状,也纷纷围了过来,许多人更是提起了手中笔墨,开始将麹义与兵卒的问答记录下来。

而随着兵卒的回答,麹义的脸色愈加严肃起来,因为兵卒的回答,对麹义这位擅长以步克骑的将领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随后,麹义更是不顾袁绍与其他僚属在场,急匆匆出帐,寻到了袁绍营中的床弩,要求兵卒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朝着布置盾牌的标靶施射。

嗖嗖!

操作床弩的兵卒准头很差,数根弩矢破空,才有一根弩矢射准。

饶是如此,当那根长长的,带着铲子箭头的弩矢摆动着击中盾牌时,仍旧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盾牌击碎,将背后的草垛截断,炸开满天的草屑。

当看到盾牌被轻易破开时,麹义的脸皮不禁一颤,嘴角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因为这一刻,他能想象到,从前他引为最大依仗的坚阵步兵,在骑兵以及能够迅速机动的车兵面前,彻底沦为了待宰羔羊。

尽管心知袁绍等人对公孙度的不屑,可麹义还是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句:“公孙升济是个大才!”

此刻的麹义,敏锐的意识到了,今后所有的步兵将领,都将会遇到一项难题,如何防御能够于原野上机动,且还能抵近射击的床弩袭击?

一项新兵器的投入战场,在带去无尽的伤亡的同时,也宣告着战场的技战术的迅速变革。

麹义很快便调整回了心绪,此刻的他就像是棋逢对手一般被激起了胜负欲,开始针对幽州军的战术制定反制措施。

“小盾牌不能防御,那便加大、加厚盾牌,一面不够,那就两面,直到能够抵御为止,既然人力难以负载,那便与幽州军类同,使用战车进行防御。”

这片土地上发生了太多次的战争,矛与盾的交锋经久不绝,麹义很快就能从历史经验中寻出解决之道。

在得到袁绍的竭力授权后,麹义就地改造起了冀州军的战车,他将床弩车上的一切不必要的零件拆除,并且将床弩车与盾车配对进行作战,随后抽调自己的精锐手下进行演练,很快便就组建了一支兼具防御与杀伤的野战单位。

于此同时,袁绍帐下的幕僚们也同样就公孙度的出击制定各种反制措施,这些幕僚作为士人中的翘楚,心中各有沟壑,自然不会因为公孙度的一次反击就心生退意,幕僚们少见的团结一致,很快便就根据两方的形势,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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