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6章 影响深远(1 / 1)芈黍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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郿县大战的影响是深刻而广泛的,对苟氏集团来说,他们将更坚定、更自信地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走向独立自主的未来。

不管是苟氏集团内部,还是整个关中,苟政的声名与权威,进一步得到巩固与加强,而一个强力的统帅与领袖,对于一个势力发展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浑浊的关西局势,经此一战后,也逐渐走向明朗,借着杀司马勋这只鸡,足以对关中州郡间的“猴子们”,形成威慑。

而苟政一直渴望的一个安定以供休养发展的外部环境,在此战果的震慑下,也能勉强形成,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的。

放眼关中四邻,来自川蜀方面的威胁算是解除了,丧失了直接干预力量的晋军,也基本可以宣告暂时退出关中霸权的争夺。

尤其司马勋,三五年之内,他绝对无法再度组织起来同样规模的军队北伐,即便强行为之,军队的成色、战力以及对关中的威胁如何,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甚至于,此番梁州晋军损失如此之惨重,尤其是那些自武当随他收取汉中的晋兵,也几乎覆没,回到南郑的司马勋,能否继续掌握梁州局势,也是个大问题。

说不准,他就被梁州当地那些饱受其欺凌掊敛的豪强右族给推翻了,这一点,参考益州这两三年的状况,就可知了。

闭塞的交通地理,让梁益的地方豪强,羌氐蛮夷,乃至李氏余孽,都是叛服不定。在核心力量几乎被摧毁的情况下,司马勋在梁州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好过。

但站在苟政这边的立场,却反而希望司马勋能够继续在梁州待下去,毕竟司马勋作为一个对手而言,还是相当可爱的。倘若东晋换个强人来,那对关中的威胁,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苟政忌惮的不是别人,正是桓温,梁、益二州可都在其都督之下,而桓元子麾下可不缺乏精兵猛将,在他暗中筹备北伐期间,若有机会,想来也不会忽视汉中这块战略要地......

鉴于此,在带给司马勋以空前惨痛的失败之后,苟政大抵是最希望他能顺利扛过此次打击的人了,真心实意。

至于如部分将领进言那般,乘大胜之势,沿晋军来路,遣师快速南下,直袭南郑,攻取汉中......这个建议,都不用薛强、杜郁等人劝阻,苟政自己都给否了。

渭北、陇西事务尚未理顺,遣军动兵是难免的事,这种时候,岂能再开辟一条战线?何为主,何为次,苟政心中是一直有根准绳的,当此之时,没有哪里能比关中更重要,没有哪件事比彻底收服雍、秦更重要。

对司马勋苟政有必胜的决心与不得不胜的理由,但郿县这一仗,本属一场意外,事前并不在苟政的计划考量之内。而就苟政一直以来的习惯,那便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在他的认知里,那样只会增加失败的风险。

以汉中眼下的情况,或许只需派个几千上万人,就能攻取南郑,然而攻克之后呢?只怕立时就会招致桓温不加犹豫、不需请示的讨贼平叛了......

不管是直接从荆州调兵,还是让周抚从益州派兵,纵然苟政不怕,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进行这样一场错误的鏖战,苟政所不为,因此,只能避免做出一个错误的急功近利的决策。

......

至于关东地区,河北群雄,在那一锅乱炖出结果之前,对苟政是很难产生什么实质威胁的;并州的张平,这是“老朋友”了,当初苟政立足河东之时,其几度张牙舞爪,尚不能动摇,遑论今时。

而苟政一直深为忌惮、视作最大威胁的苻氐,在连遭打击之后,实力只余三四,苻健至今仍在收拢旧部、招揽流民,在其恢复元气之前,怕也是不敢妄动的。

何况,由于“历史”的缘故,苟政对苻氐的警惕之心,可以说深重到病态的地步!

至于关西的夷夏势力,都不需讨论,不论是谁,只要不臣服,本就该苟政摆平......

因此,到六月中旬,在苟政入主长安三个多月之后,他终于率领部众,拼出了一个战略发展空间。而他要做的,便是着手在关中建立真正属于苟氏的政权。

唯一可惜的,就是在没有利用充分的情况下,一直高举的那面“晋旗”,就得开始舍弃了。

当然,仔细说来,或许也没有那么可惜,以苟氏集团如今的发展态势,那面光鲜的号称“大义”的旗帜,对其实际作用有多少,也已存疑了。

因郿县之战,苟政这边,与苟雄、薛强等人数度聚会,为苟氏集团与关中大局未来的发展,做筹谋准备。苟政的态度,已经相当重视,但他对此战影响的判断,依旧显得不足,尤其对东晋那边的判断。

实事求是,苟政目前对天下局势的影响力依旧是相当有限的,尤其是在东晋那边,不管他在关中发出多么高亢有力的声音,对东晋来说,也不足为道。

然而,作为苟氏集团与晋军第一次直接的剧烈冲突,当其与东晋内部的斗争局势结合起来的时候,苟政那微薄的影响力便可像经过放大器一般,成倍地增长。

在“苟马大战”的后续上,桓温便起到了助推作用。当司马勋偷鸡不成蚀把米,惨败而归的消息向整个南国扩散之后,桓温见机,果断发难了。

桓温上书建康,言二事。一则为郿县之战,王师颜面扫地,大晋威名尽丧,不过桓温倒没过度苛责司马勋,而是将矛头指向苟政,斥其为叛贼贰逆,而如此叛逆却连降封赏,视为忠良,荒谬失察,简直有眼无珠;

二则攻讦殷浩,自掌军主持北伐以来,动作迟缓,毫无作为,靡费钱粮,虚耗国力,大伤南北盼望北伐之仁人志士之心,大损国朝正朔之望。

凡此两点,矛头所向,直指殷浩,在东晋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桓温把苟政打为仇雠叛逆,倒不是真有多愤恨,只不过挥舞着政治武器,打击政敌殷浩,藉以争夺北伐的主导权罢了。

当然,郿县之战的结果传开后,桓温除了对司马勋表示鄙视之外,对苟政也第一次真正关注起来,渐生忌惮。

但桓温的突然发难,兴风作浪,也再度于东晋内部掀起了一场政治风波。对其图谋,不管是辅政的司马昱,还是王谢等世家,都很清楚,因此在桓温的逼迫下,他们的选择也一如既往,坚决支持殷浩,继续压制桓温。

只不过,桓元子也不是好相与的,更不适合强压。因而,对其抛出来的两个问题,必须得有所回应,在这方面,也着实让建康与殷浩为难了好一阵子。

关中之事,即便朝廷再厌恶苟政,也是鞭长莫及,毕竟连中原都未收复,何谈关右。建康朝廷对苟政的“骄横跋扈”,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反制办法。

因此,殷浩下令,把千里迢迢自长安赶到建康的苟政使者程宪给下了大狱,以表明朝廷嫉恶如仇的态度,程宪为此差点丢了命。

还是后来,谢攸出使归来,带回了苟政的陈情表与谢罪书,而亲历了“苟马大战”的谢攸,为免自己出使无功,也替苟政说了两句话,这才给了建康朝廷一个台阶下。

程宪得以被放出狱,连同朝廷新遣使,西赴长安,为苟政与司马勋之间的“误会”做调解......

如果关中的问题,还可以暂时和稀泥的话,那么来自桓温对“北伐无功”的攻讦,则没那么好应付了。总不能,真在这个时候出兵吧。

建康朝廷为何敢于支持殷浩,压制桓温,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拥有中枢大义,以及在长江下游掌握着一定的军事实力。

同时,殷浩的北伐虽然没有什么进展,却也还未宣告失败。对殷浩来说,我不北伐,自然没有失败的风险,没有失败,便可安居建康,掌握大权,继续压制桓温。

倘若真出兵了,一旦有个差错,褚裒北伐之殷鉴不远,殷浩可不想像褚裒那样,落个郁郁而终的凄凉结局。

何况,即便他殷大名士不惜个人荣辱,若是因此丧失了压制桓温的力量,破坏了朝廷内部的政治平衡,这才是要命的大事。

桓元子野心可大着,不得不防,也绝不能轻易给其松绑解缚。这,或许也是殷浩在北方日益纷乱之际,仍旧保持着“预备北伐”姿态的原因。

但显然,这种局面,殷浩是不可能长期保持下去的。首先北伐是民意,是政治正确,态度上是不能打折扣的;其次,屁股后面有桓温这等强权人物催逼,也没法安安心心当鸵鸟。

关键在于,一旦出击,那局面可就不可控了......

凭借着巨大的名气,殷浩可以从一隐士白身,一跃成为东晋首屈一指的权势人物,然而,若没有掌握手中权力的能力与手腕,是会被烫伤的。

从永和六年秋开始,在内外的压力之下,殷浩在预备北伐半年之后,终于开始进行北伐进军的“可行性”论断了。而由殷浩主导的北伐,真正进入到落实阶段之后,这个大名士头上耀眼的光环、身上华丽的外衣,将一层层被剥下来,直到暴露虚有其表、败絮其中的本质。

桓温,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

东晋那边引起的反响,终究是后话,暂不细表,视线重新放回关中,郿县,苟军。

从六月初十开始,苟政下令全军在郿县,进行为期半月的休整,连续的鏖战,又处盛夏,骄阳似火,三军将士都需要时间休息,各营也许重新补充兵员,恢复编制。

与此同时,苟政则满怀热情,亲自参与到对此次西进战果的整理、消化上来。杜洪、徐磋、司马勋这三股势力的败北,尤其后者,给苟政带来的战争红利,是极其丰硕的。

从战后统计来看,徐磋、司马勋二部,给苟政提供了差不多四万人的俘虏,其中除掉一部分老弱,剩下的可都是青壮。

人口之宝贵,苟政认识得可太清楚了。俘虏的四万人众,不管是为兵,还是务农,都是极具价值的壮劳力,尤其是那些有过作战经验的老卒。

因此,苟政对这些俘虏,有了相当细致甄别。大体可以分为三类,那些中高级军官、及豪强,首先剔出来,单独拘押处置;拣其中最精炼之卒五千人,分散充入中军各营,为下一步战略做准备;

次之者,新编两营“扶风营”,调入旧部军官,作为扶风郡的地方守卒;晋军寇入关中后,强行征发的几千民壮,则配以粮粟,发还其家;

余者,则悉数编为屯营,就地于渭北屯垦。为了恢复生产,苟政又特地任命柳恭为扶风郡守,在此次西征过程中,柳恭表现忠实敬业、能干得法,进一步得到苟政的认可。

一直以来,苟政都在为粮食给养问题而头疼,此番一下子新增了数万之众,还多为能干饭的壮劳力,供养压力自然呈指数上升。

不过,来自徐磋与司马勋的“贡献”,起了大作用,让苟政能够相对平顺地度过这个难关。别的不说,就苟军在晋军渭南大营缴获的物资,苟安与薛强、柳恭三人,带着人足足耗费了三日时间,方才勉强清点、分类清楚。

最终得粮十余万斛,战马上千匹,其余各类牲畜四千余头,器械、旗甲等数万件......仅凭缴获,就足以在保证俘虏基础口粮的同时,支撑苟军两个月作战之需。

而放眼整个苟氏集团的粮食缺口,在此战之后,也迅速得到缓解。随着“郿县大捷”向长安及三辅传播开来,苟政于五月初制定的三郡夏粮征收计划,也从委顿乃至停滞,重新开动起来。

不论是那些地方豪强右族,还是普通黔首,面对苟军吏卒的征粮队,纷纷上缴,至于由于税粮制度的不完善而导致征收过程中的不公与暴力矛盾,都被很好地压制下来。

北地郡本不在此次征收之列,但太守辛谌,也主动派人,押运了一万五千斛夏粮,到长安,作为夏税上贡......还有一些地方豪右,也主动进献粮食、牲口、布匹等物资,作为犒军之资。

再没有比胜利更具说服力、影响力的事情了,苟马大战之后,至少雍州境内的豪强士民们,在如何选择上,再没有短期疑虑了,苟政又迎来了一波“受降潮”。

包括扶风、新平、安定在内的郡县,纷纷遣使向苟政输诚,比起初入长安之时,这一次可有诚意多。

不是遣要员,就是携厚礼,比如与毛受、徐磋并称的黄白羌酋白犊,就遣其子白朗,押运一批物资向苟政表示臣服,并为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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