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央一刻。
当抢人大戏落下帷幕,此届县试的重头戏紧接着上演。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骤然响起,如疾风暴雨,瞬间撕裂了空气,又如狂野的洪流涌入市井之中,调动着每一根神经,让人不由自主地振奋起来。
今年的县试武案首,余泽,骑着一匹高头白马,在众人簇拥下,开始游街。
这是属于案首的极致荣誉,全城百姓分列在两侧,行注目礼。
鲜衣怒马少年郎,意气风发好时光。
不知引来多少艳羡的目光。
瞧着少年郎浑身神气,一脸倨傲之色,薛宝玉微微一笑,钻入洪流般的人群,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
薛家小院。
一份热气腾腾的火锅已经架起。
薛宝玉翻墙而入,先是鸟悄儿的来到后院,找到柴垛里的花花。
花花可怜兮兮的趴在阴冷的柴垛里,左顾右盼,屁股始终都没有离开一下。
见到薛宝玉后,如见了救世主一般,委屈的喵呜一声,扒拉着他的裤腿,想要他抱。
薛宝玉薅住花花的脖子,丢到一旁。
在小小的柴垛里面挖呀挖呀挖,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坑,取回了空间纳戒。
脱下鞋袜,重新套在脚趾上,薛宝玉的脸庞顿时浮现一丝舒爽。
“今天晚上奖励你一个小鱼干。”薛宝玉薅了薅花花的头,算是安慰。
“喵呜……”花花跟在薛宝玉屁股后面,努力地迈开小短腿,小步快跑。
“咦,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薛元湘看到薛宝玉,发出一道轻咦。
“没走正门,我从后门进来的。”薛宝玉耳朵微动,听着厨房里渐渐停止的声音,问道,“谁在厨房?”
“我二嫂子。”薛元湘低声促狭。
薛宝玉:“???”
“是鱼师姐啦!她刚才跟我说,她要下面给你吃,正在厨房里清洗鲍鱼呢。”
“……哦。”薛宝玉神色微妙。
火锅里的牛肉咕噜噜煮着。
不多时,鱼晚舟红着脸蛋,端出来一碗海鲜面,搁到了薛宝玉面前。
小白花扭过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就是闷头吃着羊肉。
薛宝玉吸溜了一口,嗯……清淡可……
又咬了一口鲍鱼,嗯……很好的保留了鲍鱼的原汁原味,肉质紧实有嚼头,小姑娘真非凡人,一般人可做不出此等口味。
“不错。”薛宝玉赞叹一声。
鱼晚舟圆润的俏脸,倏地浮现一抹雀跃,圆眼微弯,如可爱的月牙。
“元湘,尝尝你师姐的手艺。”薛宝玉把海鲜面推给幼妹。
幼妹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
……粉嫩的小脸顿时变成苦瓜色,扑闪的杏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恐。
“怎么样,好吃吗?”薛宝玉浅浅地微笑。
“……好……唔,大哥,你为什么要害我!”
“怎么可能!”鱼晚舟夺过来,吃了几口。
“……”旋即,她沉默了。
红着俏脸,眼眸流转间,把那碗面递给了花花。
花花不疑有他,乐呵呵的闷头吃了一口。
“呕……”
“……”鱼晚舟感觉自己的面子,再度被无情的践踏。
薛宝玉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小白花第一次做饭。
似乎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说句难听点的,她做的面,估计给猪吃,猪都得摇摇头,不会吃第二口。
……薛老猪心想,面条清淡点,倒还好,关键是鲍鱼处理的太差劲,不仅嚼不动,腥味还完全浸入了汤汁里,连面条吃起来都带着一股腥味。
沉默中,吃完了饭。
鱼晚舟瘪着嘴,扭身离去。
薛宝玉追至门口,低声道,“明天早上,再煮碗面给我吃。”
“你不是不喜欢吃嘛!”
“熟能生巧,下次简单点的就行,就煮个清汤面。懂?”
鱼晚舟破涕为笑,在薛宝玉胸口处重重地锤了一下。
绷着的小脸,瞬间由阴转晴,眼角浮现一丝雀跃,轻哼了一声,“讨厌鬼”就越过大街,进入了对街的秋白武馆中。
……
“回来了?”甫一进入房间,就听闺房中,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鱼晚舟吓了一跳,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样子,“师……师傅,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一到晚上就找不见人,所以我只能在你闺房里,等着你呀。”慕云锦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促狭的看着爱徒。
“又去你薛师妹的家里,看小郎君了?”
“哎呀,师傅,你说什么呢!”鱼晚舟扭着腰肢,圆润的俏脸“腾”的变得红晕,仿佛熟透了一般。
慕云锦将鱼晚舟揽入怀里,傲人的饱满和小白花的娇躯贴合,变了形状,浅笑道,“你是我养大的,你什么心思,难道还能瞒得过师傅?”
鱼晚舟唔了一声,把脑袋埋进师傅柔软的胸襟,耳朵泛起了可爱的红晕,闷声道,“师傅再打趣我,我可就不理你了。”
俩人虽是师徒关系,实际更像是母女。
在师傅怀里,鱼晚舟卸掉了豪爽女侠的包袱,反倒像是一个娇憨的女儿,在母亲怀里撒着娇。
突然,鱼晚舟抬起螓首,明眸璀璨,“师傅,你会下面吗?”
慕云锦:“???”
……
……
相比昨日的喧闹,随着县试余波渐渐平息,人们又重归了正常的生活。
新晋武案首余泽,自然仍旧是人们津津乐道,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人物。
关于余泽的生平,可谓是被扒了个底朝天。
连他小的时候,因为偷摸看奶娘洗澡,被父亲用鞭子恶狠狠地打了一顿;
十岁时还在尿床的秘闻……都被热心的群众挖了出来。
除此之外,黑云武馆算是此届县试的最大赢家。
拜入武馆的新弟子数量,直接破了历史记录。
最起码,在未来五年内,安陶县第一武馆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
食味楼。
二楼甲字柒号雅间内。
薛宝玉推开房门,瞧着里面坐着的人,满脸笑意的拱手道,“骆主簿,久仰久仰。”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薛童生不必客气,请坐吧。”骆主簿笑着指了指椅子。
薛宝玉也不客气,端坐在椅子上,平静的打量着对方。
骆主簿年岁不大,也就四十出头,武道修为只是炼皮境小成,他走的乃是文举,是举人出身,练武只是当做副业,起到强身健体,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对付三五个小毛贼,倒是手到擒来。
可对上自己……一拳下去,身体骨头怕是都要碎成渣了。
不怪薛宝玉谨慎。
因为这个骆主簿,论关系,是骆尚勇的伯父。
他今日宴请自己的理由,其实也很好猜。
无非就是为了说和。
那天的作弊案,经过一日的发酵,怎么也会在市井里流传一些消息。
毕竟,坊间最爱八卦,像武举这么盛大的节日,有关武举的讯息,都会被坊间放大无数倍,进行传递。
可等了一日,也不见骆尚勇、马博文的处理结果,或是任何的小道消息。
薛宝玉这才明了,应该是被人把消息压下了。
结果,毫无意外的,他今日就被请到了食味楼。
“哎,家里有不争气的子弟,其实我也很痛心,恨不得把他送进牢房,让他好好醒悟。
但是,一旦这样做了,他便成了有罪之身,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于心何忍啊?
薛童生,你是个明事理的人物,得饶人处且饶人。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你能高抬贵手,我可以代骆尚勇的父母,尽最大的可能满足你的要求。”骆主簿说的情真意切。
许诺的条件,也确实很有诚意。
“你应该和其余人都谈过了吧?”
“葛阿毛已经答应拿钱和解,唐童生的家里,也已经同意。至于贾武师,已经跟随三玄堡的前辈离开了安陶县。”骆主簿微笑道。
这是在施压。
葛阿毛、唐春学、贾培智,作为四个当事人中的三个,都已经被骆主簿摆平。
就差薛宝玉这块硬骨头。
如果薛宝玉选择死磕到底。
那他便是孤军奋战。
将承受骆家的全部压力。
葛阿毛反水,意料之中。
他出身寒门,因为参加此届武举,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急需一笔钱,渡过难关。
唐春学出身士族,家族利益至高无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他如今又成功登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损失。家里面不得不考虑,得罪骆家的代价。
一入三玄堡,看似风光,实际上也是把自由,卖给了对方。
只要骆家付出代价,满足了三玄堡的胃口。
贾培智就不足为虑。
事实上,骆家也是花费了不小代价,买通了傅延鹏。
一来结个善缘,拉近关系;二来,也是让傅延鹏约束贾培智,在昨日完成招收后,今天早上就带队离开了。
人都走了,即便想去告,不得去县衙递诉状,作为人证,当场指控?
“真是好快的速度。”薛宝玉冷笑。
“毕竟都是自己人。”骆主簿平静道。
他扎根县衙多年,就连知县在许多方面,都要倚重自己。
如果真能摆平所有当事人,骆主簿只需一句话,就能让骆尚勇无罪走出牢房!
“想要骆尚勇无罪释放?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