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方家庄分成了若干个营地。
二柱子、薛宝玉等新来的流民,划分为丁字营。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望着破碗里的清汤寡水,只有寥寥可数的几粒米。
别说大人了,就连小孩子都吃不饱。
“不是说人人饱暖,米肉管够吗,这怎么跟听到的不一样?”有人低声抱怨。
“崔大爷不是说了嘛,想要有肉吃,吃得饱,就得做贡献。
贡献越多,待遇就越好。”一个满口龅牙的中年,这般说道。
“那这算个屁的均富贵?凭啥他能大鱼大肉的吃,我们就是清汤杂粮饼?”脸上带着凶气的青年,不满的叫道。
早知道是这般待遇,还不如自己拉着一帮团伙,在外面打劫的舒服。
“砰!”突然,一只大脚踹来,直接将那名凶气青年踹飞。
众人口中的崔大爷,之前的那名下令搜刮的武人,冷着脸出现在大家伙面前。
“叫,叫什么叫?这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大同会不满?嗯?!”
凶气青年嘴里吐出血沫子,阴狠的看了崔大爷一眼,旋即低头不语。
崔大爷噙着一抹冷笑,一帮贱民,还妄图想跟自己吃一样的?
你们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大爷……”一个小老头,一脸谄媚的凑了过来,贴耳说了几句话。
崔大爷顺着小老头的目光,看向人堆里的一对母女,借着篝火,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
旋即,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小老头大喜,连忙从人堆里,拉着那对母女,跟在崔大爷屁股后面。
不多时,小老头贼兮兮的捧回来一个碗,拉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到了一个僻静地方。
“爹,幼娘和圆圆呢?”
“你不明知故问吗,这肉、这米饭是哪来的?”
“那毕竟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早就脏了身子,一对烂货罢了……
临走前,我嘱咐过他们娘俩,要把崔大爷伺候好了,说不定大爷一高兴,赏你个一官半职的,那咱们家可就起飞了。
到时候,十五六岁小姑娘随便你挑。
这世道,人是最不值钱的货物。
一袋小米,就能要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身子……”
……
薛宝玉望着炽热的篝火,看了眼天色。
慢慢的起身。
“魂老头,你干啥去?”二柱子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撒尿。”
“毛病真多。”二柱子嘟囔一声,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倒头就睡下了。
薛宝玉远离营地,隐没于黑暗中。
普通的流民没有资格住进房子里,都露宿在外面。
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会分配到一间房。
薛宝玉透过门缝,看见不少武人三五成堆,划拳拼酒。
桌子上堆满了银白之物,以及手镯、戒指之类的贵重物品,有的甚至连血渍都不擦,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
也有的房间,传出一阵萎靡之音,让人听得气血上涌,不能自己。
就好似一个土匪窝,放浪形骸,没有纪律。
事实上,大同会的构成很复杂。
大多数的底层,都是由寒门武者、破产的江湖客、以及杀人犯,甚至是地痞流氓之类组成。
乱民在大萍乡起事,短短几个月,迅速蔓延大半个临江府。
不少土匪、破产的武者、或是投机的地痞等等,趁机加入,兴风作浪。
像那崔大爷,刚加入大同会不到一个月,勉强将教规背下来的水准。
却背靠大同会,借助这股暴动浪潮,捞了好大一笔银钱。
以往眼馋,可望不可及的千金小大姐,甚至都霍霍了好几个。
“呼……”
一道喘息声在房间中弥漫。
崔大爷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
一左一右两瘫软肉贴了上来,轻轻地按摩。
“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大爷还没疼够你俩呢。”崔大爷嘿嘿一笑。
这对母女虽说样子一般,但活儿还算不错。
千金大小姐虽说人人喜欢,但正是因为如此,崔大爷可留不住,每每玩过几次后,就被上面的人要走了。
身旁的母女俩也欣喜地点头,留在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崔大爷这名武人靠山,怎么也比原本的那个家强。
这一路走来,那对黑心的父子俩,通过出卖她们母女的肉体,换取粮食,这才养活了他们爷孙三代。
所谓的悲愤,所谓的礼义廉耻,都抵不过一个“活”字!
砰!
突然,一道破门声响起。
未等崔大爷反应,一只大手就抵在了他的脑门。
淡淡的细灰弥漫在空气中,那对母女俩眼皮一翻,倏地昏倒在了床上。
“方芳在哪?”薛宝玉眸子清亮,缓缓地询问起来。
……
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丢下早已气绝的崔大爷,薛宝玉离开了房屋。
他洒出的迷药,足够那对母女睡上一整天。
“白虎堂……”薛宝玉沉吟。
从崔大爷口中,薛宝玉打探到不少情报。
盘踞在方家庄的堂口,乃是大同会白虎堂。
大同会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
每个堂口,有一爪到五爪之分。
像崔大爷,只是属于白虎堂外门,连一爪都不是。
一爪修为对标凡胎,二爪对标灵胎,三爪对标筑元,依此类推。
而攻打方家庄,从方殿龙虎口里拔牙的,就是一位白虎堂二爪弟子,属于灵胎期高手。
崔大爷口中的那位二爪“大人”,实力究竟是几感,以他外门的身份,自然不太清楚。
不过,却知道方芳在哪,被关在了后院西厢房中。
“白虎堂主杀伐,那个二爪弟子,应该很擅长战斗……”薛宝玉跃跃欲试。
以他二感灵胎修为,配合堪比秘术级别的横练功夫。
不说无视同阶,但就算面对灵胎期巅峰的存在,也敢碰上一碰。
但具体战力如何,还需找一个灵胎期,试验一番才行。
薛宝玉凭借神行百步,先是把周围的环境探查了一遍,在脑袋里构思好退路后,这才谋而后动的,扑向方芳被关押的西厢房。
……
“你们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先……”
“赶紧滚,什么你先我先的,你一介奴隶出身,还想染指千金美人?”
“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笑至极!”两个看守的武人,毫不掩饰的嗤笑。
方吉、瘦猴青年等人脸色不好看。
方吉捂着缠着绷带的右眼,因俩人的羞辱,被气得又在隐隐作痛。
方吉知道,对方乃是大同会正式成员,属于一爪弟子。
就算自己再得那位大人喜欢,可终究是个外人。
现在勉强混上白虎堂外门的身份。
真打起来,别说自己这一群人,能否打过对方,就算闹到大人那里去,也不会过多的偏向自己……
“你当那娘们,是我想要玩弄?我今夜打算将方家美人献给大人,尔等莫非还敢与大人抢女人?”方吉立马改了来意。
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也别想得到!
两名一爪武人顿时噎住了,他们哪能不知道方吉的心思?
可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坚持,岂不就要触怒大人?
“你好,你很好!”黑脸武者咬了咬牙,让开一条道路。
余光扫向屋子里,那名沉睡的大美人,眼瞅着到手的猎物飞了,纵然心里有万般不甘,只能强忍着。
方吉走进屋子里,看着浮凸有致的娇躯,喉咙不禁蠕动了一下,“可惜了……”
摸了摸发痛的右眼,方吉沉着脸,挥了挥手。
几个家生子正欲扛起方芳。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异响。
当方吉回身望去。
发现那两名一爪武者,竟瞬息倒毙,胸膛仿佛被什么重物碾过,扁了下去。
“谁……”未等方吉开口。
一道模糊的掌影闪过面前。
下一刻,方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直接碎成了渣。
……
薛宝玉来到方芳面前,比对了一下脑海中,方云提供的画像。
是她……薛宝玉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似乎是被什么迷药,短暂的迷晕了过去。
嗤!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异响。
薛宝玉目光闪了闪,缓步走到门外。
一名武人破空而来,脚踏屋檐,如履平地,倒是一手好轻功。
“阁下是何人?”那名武人衣着鲜艳的大红袍,目光冷厉的背负双手,鬓角两缕白发随风飘动,气血如洪流般隆隆作响。
“好强的气势。”薛宝玉眸光一凝,破妄一扫,对方的眼、耳、鼻三窍都充盈着气血。
赫然是一尊三感强者!
薛宝玉敛去了魂窍气血,变得平平无奇,只是让自己的眼窍气血充盈。
“魂窍没有示警,说明此人对我造不成威胁。”薛宝玉思忖。
当然,仅仅是对方三感的修为,对薛宝玉造不成什么压力。
说明薛宝玉以二感的修为,就能匹敌三感修为的灵胎期。
若是对方有什么杀手锏、很厉害的独门伪术之类的,对方不施展,魂窍自然不能示警。
毕竟,魂窍也不具备未卜先知的能力。
即使这样,这能力也挺变态的。
可以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危险预警。
御敌于先机,起到料敌制胜之效。
“我现在是什么修为?”薛宝玉询问。
那名武人眉头微簇,觉得对方有点神经病,“你自己什么修为你自己不知道?不是一感吗?”
“看来龟息神通,还能起到效果。”薛宝玉最后一层隐忧消失。
哪怕与开了三窍的灵胎期,如此近距离情况下,对方都未察觉出龟息的伪装。
如此说来,此项神通当真神异。
院门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就是他,他叫魂老,是我举报的,我立功了!!”二柱子声音传来。
兴奋地指着薛宝玉,叫道,“我都说了他有问题,要不是有崔大爷尸体为证,你们还不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