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金川府。
关家。
一间会客厅内,关家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酒桌上,气氛热烈,十八名身姿妙曼,以薄纱遮掩面容的舞女,随着动听的乐曲,翩翩起舞。
“关家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虽然感到遗憾,但这条走私途径,说什么也不能断了,得尽快重新建立起来。不然,幕后的大人们,一旦发起火来,可就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人,推杯换盏,喝的有些微醺,但眼神却非常的清醒。
“虽然我关家失了势,但好歹在青州经营数千年,左兄只管负责出关的事宜,至于其他的事,都由我们关家来操办。”关岳琪连忙保证。
关家,虽然丧失了对关字营的掌控,但在青州当地,关家也是一个顶级门阀,人脉甚广。
从青州到楼阳关这段路,关家可以帮忙搞定。
如果是之前,甚至把人带到关外,也可以走关字营渠道。
但现在,怎么把人带出关,就得看四海教的能耐了。
“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位总兵,经过洽谈,已经将他搞定。这条走私途径,断了一年多,大人们很是不满,我此行也是专门负责解决此事,无论如何,在月底之前,这条走私途径,必须恢复如初。”左坚沉声。
“这是一定。”关岳琪大笑的敬了一杯酒。
他很清楚四海教幕后主人的能耐,就算是关家鼎盛时期,都想要以,参与走私贩卖人口一事为跳板,和四海教的主人牵扯上关系。
只可惜,四海教主人太过神秘,迄今为止,关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做事。
如今,关家经过一系列的打击,势力大不如从前,就得更加紧抱四海教主人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能松开。
一番推杯换盏后,该谈的事情,已经在酒桌上敲定。
左坚神色微醺,眼神渐渐迷离,这次是真的喝醉了。
关岳琪使了个眼色。
当即就有两名露着肚脐的舞女,娇笑的贴了过来。
透明的薄纱之下,流动着妩媚的眼波,那莹润白皙的脸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和不可亵渎感。
左坚哈哈一笑,他自然是荤素不忌,大手搂着两名舞女,上下其手,顿时响起一阵娇羞的媚笑。
“左兄好好歇息,我便不打扰了。”关岳琪一路相送,将左坚安排到庄园里,最上等的厢房。
随即,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背着双手,对身旁的关宁沉声道,“左坚,四海教长老,今后大抵负责这条走私途径,你切记要与他搞好关系,不管是美女、金银,亦或是其他条件,都要尽可能的满足。”
“知道了,二大爷。”关宁连忙答应。
“家族遭遇大变,而我们又垂垂老矣,今后家族里的事儿,你就得多担待一些。”关岳琪叹道。
关宁垂下双眸,眼角浮现一抹自得的笑意。
说实话,他真的要感谢薛宝玉。
若非薛宝玉,他关宁岂会有出头之日?
关岳琪目光落在身旁浮躁的年轻人身上,眼眸有些黯然,那一夜,关家死伤的人太多了,特别是优秀族人,死伤惨重。
关子淳被白宗师同化,而关子淳又利用关家少主的身份,同化了一大批关家将领。
这些人,都在那清洗夜中,或死或废。
即使侥幸存活,也得幽禁一辈子。
而关宁这个族人,关岳琪很了解,性格浮躁,太过鲁莽冲动,且没有容人之量。
若非是关家嫡系,阎刀队队长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
“这也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没得选择了。”关岳琪脸庞浮现一抹忧虑。
他在担忧关家的未来。
古人云,盛极而衰。
掐指算算,关家也兴盛了近万年的时间。
莫非,这是关家由盛转衰的开始?
……
傍晚。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出了关家大门。
“丁管事,您老这是又去倚红院潇洒?”门口负责值守的家丁,满脸猥琐的笑意。
“听说倚红院新到了几个清倌人,样貌才气皆是一绝,这我得去看看,照顾一下那几位美人的生意。”丁管事淡笑一声,随即便背着手,扬长而去。
路过一条巷口,丁管事看着路边蓬头垢面的乞儿,嫌弃的从兜里摸出几个铜钱,扔给了浑身脏污,满是臭气的乞丐。
乞丐接过钱,连连磕头,说了一大堆恭维吉祥的话。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乞丐又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望着往来的人群,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以后,这才捧着破碗,带着今日的收获,默默离去。
拐至一处昏暗的巷子里,乞丐将一枚铜钱掰碎,露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旁边的另一个乞丐。
兜兜转转,换了几手后,这张纸条,才最终流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里。
……
……
……
楼阳关。
总兵府。
烛光透亮的书房中,窗户忽然被一股风吹开。
旋即,一道云雾翻滚而入,迅速凝聚成一道人影。
她衣着紧身衣,将玲珑浮凸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盘着一个丸子头,姿容冷艳的将一份情报,递给了面前年轻总兵。
“下回走门,别总跟贼一样,走窗户。”薛宝玉吐槽了一句。
幼白抿了抿莹润的樱唇,没有吭声。
借着烛光,薛宝玉详细的阅读手中的这份情报。
少许,掌指突兀窜起一道金色火苗,阅后即焚。
挺拔的身体靠在椅背上,薛宝玉垂下双眸,脸庞有些晦暗。
静候许久的幼白,抬起螓首看了眼以弱冠之龄,就手握总兵、巡察使重权的年轻男子,声音清冷,忍不住询问,“大人还在等什么?机会稍纵即逝,这次是人赃俱获最好的机会。”
见到薛宝玉仍旧没有开口,幼白接着又说,“至于情报的准确性,大人不必担忧。
那人潜伏在关家,已有四十余年,且祖祖辈辈六代人,都服务于关家,在关家眼中,早就把他当成了关家一份子,他所提供的情报,从未出现差错。”
“我倒不是怀疑明镜司的能耐,而是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
需要把一切风险和突发意外,都考虑进去,谋而后动。”薛宝玉紧了紧拳头。
他很清楚,自己即将要干的事,必然会惊动整个青州,甚至京师!
“青州明镜司巡察使,可靠吗?”薛宝玉突兀发问。
青州明镜司巡察使,共有两人。
一个是他,另一个叫屈文标。
屈文标,才是负责青州明镜司事务的最高负责人。
而薛宝玉这个巡察使身份,只是极少数人知晓。
“你是在担心?”
“不得不防,关家在青州经营多年,且背靠神秘的四海教,就连平侯,都疑似在为四海教主人做事。
就怕屈文标被腐化,助纣为虐,沦为四海教的靠山。”薛宝玉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幼白深深地看了薛宝玉一眼,的确,有这个可能性,难怪公主会说,此人胆大心细,会让他负责查办此事。
沉吟些许,幼白从纳戒里取出一枚金色令箭,递给薛宝玉,“你手握这枚金牌令箭,如公主亲临。除了公主外,原则上,你在明镜司内,算是第二号人物。
若屈文标真的被腐化,你可手持金牌令箭,便宜行事。”
薛宝玉目光一亮,仔细地端详,也不知这枚金牌令箭是什么材质,手掌用了六成的力,竟然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样的话,我便放心了。”薛宝玉把金牌令箭揣好。
幼白看着薛宝玉眼眸放光的模样,俏脸认真的提醒道,“用完之后,你还得还给我……”
“我知道。”薛宝玉沉声道,“你看我像是赖账的人吗?”
幼白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她内心浮现出一缕不妙感。
……
……
……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隆冬已过,初春的大风呼啸而来。
官道上,人头攒动,数百人组成长队,如一条连绵的蚯蚓,衣着薄衫,行走在大风呼啸的路上。
关宁骑在一头异兽上,往嘴里灌着烈酒,看着押解的人群,如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眼角不由浮现一抹雀跃的弧度。
呼——
突然,山林间传来一片响动。
坐下的异兽发出一道嘶鸣,躁动不安。
如潮水般的大宁校尉,突兀从两侧山林,俯冲而下,手持兵戈,将关家车队合围了起来。
关宁大惊,看着这批大宁校尉的穿着,和火炉般的气血,浑身肃杀之气,近乎凝为实质。
这是边军,大宁最精锐的军队!
“关宁,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袭墨衫的年轻人。
见到来者,关宁瞳孔骤然一缩,颇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薛宝玉,又是你!”
薛宝玉扫了眼押解的人群,每张脸都呈现惊慌之色。
“不是说要去边关服徭役吗?这批校尉大人是怎么回事?为何把我们给围了?”
“肯定是另有隐情,不然朝廷的兵马,为何会围了关家的车队?”
人群中,议论声响起。
看向身边关家武者时,眼神多了一些戒备与探究。
关宁神色阴沉,他思绪急转,即便再傻的人都知道,消息走漏了,而薛宝玉亲率大军前来,就是为了抓个人赃俱获,想要借机彻底铲除关家!
“薛总兵,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种事,可不是单凭一个关家,就能做得起来的。
我们背后人物的能耐,可大着呢!
你若一步走错,前脚便是万丈深渊!
我劝你,不要自误!”关宁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