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为庄园内披上一层橘红的外衣,也映出了董太后焦虑的脸色。
董太后真的急了。
她这皇帝儿子的子嗣不旺,小万年是她唯一的孙女。
不但生得清秀可爱,而且同样被养在她这宫中长大的万年也是被教的端庄有礼,贤良淑德,像刘协一样都是董太后的掌上珠,心头肉。
在董太后的心里,这个一手养大的乖孙女那是要嫁到他们董家,亲上加亲,甚至董太后都已经寻好了人选——骠骑将军董重的次子!
如今,听到那朝野间风评不佳的关内侯,居然敢直接色胆包天的求婚她的小万年,那就像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企图染指、玷污她精心呵护的小羊羔一样,真是岂有此理!
“那皇帝莫不是已经答应了这关内侯?!”
刘宏看着自己的母亲,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
只见刘宏摇了摇头,缓缓道:
“母后,无需着急,儿臣岂能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
“此事不但关乎万年的归宿,皇室的颜面,更是是关系到协儿的未来...”
“儿臣断不会如此轻易就做出决定的。”
听到皇帝这么说,董太后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满脸忧色:
“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皇帝,可得为你的女儿把好关。
那关内侯,我虽未亲眼见过,但他在朝野间的风评却是相当差劲。
虽然皇帝你说他能打胜仗,有能力许是不假。
但万一就只是个粗鲁无礼、莽撞好斗的色鬼,那万年嫁过去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这样的人,也难以担得大任,屏护皇家啊。”
刘宏顿了顿,看着自己母亲。
对最后那两句话倒是颇为不以为然。
真说人品的话,自己母族董家的这几个外戚不也是半斤八两。
就这回他加封的那表哥董重,唯有忠心值得称道,打仗的本事是一点没有,真的有事,能发挥多大作用是要个问号的。
若非如此,他何必另加重用,提拔那何家的子弟?
还不是这身边无人可用......
“母后放心,此事也无需着急,万年明年方才及笄,正好借此时间,咱们也可对此人多加考察一下,看看其是否值得托付。”
说完,刘宏垂着眼帘,小声说道:
“今日说法母后记在心中即可,切不可外传他人。”
“就像协儿需要时间长大一样,不管蹇硕也好,还是那苏曜也罢,他们眼下都还需要时间去磨砺。”
......
“时间不等人啊,大将军!”张让厉声道。
虽然不知道皇帝和太后在小亭中母子密话的内容,但张让和何进这两人还是站到了一起。
“皇帝一意孤行,执意要去祭祖,若是让他带着那小刘协去办成了此事...”
“大将军,到时候咱们辩儿的位置可就不那么牢靠了啊”
何进听张让说的是脸色发胀。
正如皇帝猜想中一般。
虽然十常侍和何进在大多数场合都不甚对付,但通过何皇后的关系,他们却早已有了共同的默契。
比起有着些许老家班底的董太后,何皇后从入宫开始,到问鼎后位,完全都是张让等十常侍一手主导扶持的,其言行决策几乎都受张让等人影响。
为此,张让还令继子,现任太医令的张奉迎娶了皇后与何进的妹妹,为两家结成姻亲。
而大将军何进的现在的地位依赖于何皇后,而他未来的地位则取决于皇子辩能不能登基。
因此,这才是这么多年他们斗来斗去,却一直是斗而不破的根本原因。
而今,在皇子问题上,两方的立场又达成了一致。
皇帝的信号,他们当然都看得明白,故而之前他们才会借王芬之事群起反对。
但没想到皇帝意志坚决,竟然就留在这不走,等那关内侯消息。
“张常侍此言某又如何不知?”
何进跺脚道:
“但眼下我等又能如何呢?
连太后都说不动皇帝,谁又能怎样?”
“去求他!”
张让发动技能苦苦哀求。
“一个人不行,那就所有人都一起。”
“他是皇帝,但也不能对抗所有人吧。”
“一个孤家寡人的皇帝,他还是皇帝吗?”
“如今,五日之期已到,那姓苏的小子还没有回来。”
“陛下必须回京!”
“他不退也要退!”
张让说得言真意切,咬牙切齿,那何进听得心里一惊拿不定主意:
“这是逼宫啊。”
“万一他最后回来了可该怎么办?”
“那咱们不就成被人嘲笑的傻瓜了?”
虽然他们嘴上跟皇帝和太后说都是此事绝不可能成功。
但自己心里确实也在打鼓。
最关键还是这关内侯自打出世以来就一路顺遂,无人可挡。
万一他办成了,那自己不就现了个大眼,成了个蠢货么?
所以他们劝阻归劝阻,但谁也没有绝对信心敢拍着胸脯把赌注下在这关内侯回不来上面。
随着这日子一日一日的临近,他们的心便也像打鼓一样,越来越紧张。
今日正是这第五天了,把何进烦躁的是吃不好睡不好。
生怕就是听到了那姓苏的小子回来的消息。
“大将军放心”
张让却咬着牙齿,胸有成竹道:
“只今日的话,那姓苏的绝对回不来!”
“这是为何?”何进惊道。
“大将军以为某为何要请皇帝来这庄园?”张让搓了下手,目露精光。
原来,在苏曜出发后,张让便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说动皇帝移驾行辕。
既然要等,那比起荒山野地里不如借宿附近豪门的庄园。
“某可保证,没有人会去给那关内侯报信。”
张让终于笑了出来:
“他纵使有那通天之能,办成了这趟差事,但他又如何能找的到咱们所在的位置呢?”
“且看他在荒山野岭中迷路去吧!”
“好家伙,姜还是老的辣啊。”
何进听了大喜:
“张常侍真是老谋深算了。”
张让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略有得色,才不会说自己是吃一堑长一智。
上次孟津渡使人拦截,水花都没溅起来,经过总结张让明白了,等闲杀手根本拦不住那人。
既然如此,比起拦截捣乱还容易暴露自己身份这种事情,直接转移,让他找不到目标显然是更加省力又有效的事情。
故而,在苏曜定下那紧紧巴巴的五日之期时,张让便心中冷笑,要让他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于是乎,就在这苏曜出发的第五日——八月二十日的夜晚,一众太监黄门和文武百官都被动员出来,跪在那后花园的门口,发动了苦苦哀求的绝技,摆出了一副死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