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敢用这种口气个我家堂主说话,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王端身旁一位随从破口大骂。
“小子无意冒犯,只是迫不得已,人命关天,望大人三思。”卫洪拱手。
王端上前一步,来到卫洪面前,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他,更有一股易筋境武者独有的气势扩散开来。
寻常村民被这股气势震慑,会立刻吓得跪倒在地,但卫洪昂首挺胸,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王端眼里掠过一抹异色:“你就不怕我一掌毙了你?”
“怕,望大人三思,大周律法明言,殴打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具五刑。”卫洪沉声道。
他现在的身份是秀才,是大周读书人,太祖重文轻武可不是闹着玩的,读书人地位极高,就算他没有身世背景,但有读书人身份在,就没有人敢无缘无故杀他,否则后患无穷。
从量刑之重就能看出端倪,具五刑是要将犯人左右脚斩断,割鼻,刺青,用藤条活活抽死,再斩去头颅,于闹市将身体切碎。
王端就算是白虎堂堂主也不敢触碰这条铁律,他面色变幻,忽而伸手抓住卫洪左肩用力一捏,骨头传开轻微摩擦声,但卫洪身姿挺拔,一声不吭。
王端蓦然收手,面露异色:“练皮境武夫?”
“小民借着空闲时间练武,小有所成。”卫洪知道瞒不住,索性坦然相告。
“还说你不是凶手?”王端直视卫洪双眼。
卫洪解释道:“卫家村练皮境武夫少说有数百位,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我才十六岁,练武不过半年,怎么可能斗得过您二弟?”
王端收回目光,卫洪的回答没什么问题,练皮境是最容易达到的武学境界,对根骨悟性没太大要求,也不需要花费太多银两购买药物,因此这一类武夫数量极多,只是易学难精,绝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没什么能耐。
仅凭这一点想要认定卫洪就是杀人凶手还远远不够,而且,他二弟有大成扫堂腿傍身,怎么着都不至于栽倒在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手里。
不过王端还是惊奇于卫洪的心性,年仅十六面对他竟是不卑不亢,没有半分慌乱,很多四五十岁的老刀客见了他都要发抖,可见此人胆色过人。
他忽而想起一个人,前朝大商历史上曾有一位年轻侯爷名为冠军侯,不到二十岁就带兵转战三千里,杀得蒙元人闻风丧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降英豪。
王端收敛思绪:“如果你知道有关我二弟之死的任何线索都可以来白虎镖局找我,只要确认属实,一条我给十两白银。”
丢下一句话,王端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等到这些人走远,卫洪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看似淡然,实则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好一个诡诈恶徒,竟然诈我,差点就露出破绽。”
卫洪心头低语,他听到王端的第一句话差点抄家伙出去拼命,还好他冷静下来,多想了几步,发觉其中有猫腻。
假如王端真的确定自己是凶手,怎么可能在卫康面前停留,只怕冲入院中就会直接动手。
王端凶名在外,儒雅二字与他完全不沾边。
此刻回想整个过程,卫洪心有余悸,心说不愧是白虎堂堂主,能从底层爬到那个位置,怎会没有脑子。
“要步步留心,不可小瞧任何人。”他心头暗暗告诫自己。
卫康也惊吓过度,瘫坐在地上久久回神。
“二弟,你已经是练皮境武夫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还没得及告诉你,只是些毛皮功夫,算不得什么。”卫洪摇摇头。
“那也很厉害。”说着,他捏了捏左肩,疼得龇牙咧嘴。
卫洪脸色一沉:“怎么了,大哥?”
“这左肩被王端捏了一把,不愧是易筋武者,好大的力气,都要把我骨头捏碎了,不过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卫康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
卫洪微微点头,心里却是暗暗记住了王端的面容。
他的必杀名单上又多了一人,现在实力弱小,先隐忍蛰伏,等到突破易筋境,迟早要找王端算账。
“大哥,我扶你回屋。”
“好。”
…
卫家村。
王端从卫洪家出来,又闯入另一家宅院,又是同样的套路,上来就一通恐吓,把打柴的许家父子吓得腿都软了,问什么答什么,最终确认不是凶手。
计划又一次落空,王端迈步来到村北口,心里困惑不已。
“堂主,会不会是死在了鬼神异兽手里?这天下可不太平。”一位随从问道。
世上有鬼,这几乎是天下人共识,远的不说,数年前有一位五脏境高手借宿于清水县客栈,结果半夜三更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第二日发现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死状极为凄惨,七窍流血,偏偏又没有内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屋甚至没有打斗痕迹,此事一度传为怪谈。
“放屁!有什么鬼神,真要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我早特么被雷劈了。”王端怒骂,
“是是是。”那人连连点头,“不过排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凶手,这也太奇怪了?”
王端也是郁闷,他这一手诈人术百试百灵,所谓作贼心虚,加上他凶名在外,冲上去一声大喝,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人会露馅,剩下一个十有八九是傻子。
但这次却是失效了,不过他还不死心。
“我在郡城有位好友饲养着一头犬兽,极擅长追踪气味,我已派人去请他帮忙,我不信有犬兽在还是找不到凶手。”
王端眼里杀意涌动,浪费了他这么多时间,如果真的找到凶手,他发誓一定要把那人挫骨扬灰。
“堂主英明。”几个随从下意识拍着马屁。
…
清水县,吕府。
大清早,吕禅来到一间宽敞厅堂里,陪吕员外一起用早膳。
吕员外身着锦衣,身材略有几分佝偻,虽头发花白,但精气神很足,那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像鹰一样犀利。
桌上摆满了各类糕点美食,总计18道菜,看得人眼花缭乱。
父子俩面前各有一只莲花碗,内里盛放着的,是刚刚取自几个娇俏小娘子的乳白奶液。
“爹,查清楚了吗?那穿白衣的狗贼什么来头?”吕禅被夺了马车,当天回家就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吕封,后者立刻派人去查,到现在已有三日,终于是有了结果。
“那白衣青年来头极大,本名皇甫盛,是皇甫家颇有器重的年轻子弟,而他就是清水县下一任县令,马车贵重,我会想方设法帮你要回来,那个马夫就算了,一个下人,死了也不值多少钱。”吕封将温热奶液一饮而尽,用手帕轻轻擦掉嘴角的奶渍。
吕禅眉头一皱:“还真是他,这可麻烦了,我看那小子不是个善茬,当日我都挑明了身份,他竟然还是不管不顾,我不信他来清水县之前没有做过调查,你说他会不会故意和我们作对?”
“很有可能,我听本家族叔提及,现在京城局势动荡,有两派争斗不休,一派是以我吕家为首,一派以丞相李严为首,皇甫家作为京城大族也是站在李严这边。”吕封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