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念头一闪而过，他也没有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毕竟会得罪人，反正他照办就是。

六疾馆的郎中都动了起来，仅一刻钟就搞定了101种药材，只缺天星草和藏红花，这两种算是药方中最珍贵的两味药材，但也并非天地奇物，黑山郡城就有。

“此地距离黑山郡城足有八百里，来得及吗？”卫洪得知后扭头询问灰发男子。

男子沉声道：“来得及，我有宝马可日行三千里，八百里来回最多半日，你在这儿等着。”

他随即孤身一人离开了六疾馆，其他护卫留在此地，一队人严格把守六疾馆大门，另一队人环绕在少女身旁，寸步不离，贴身守护。

卫洪暂时也无事可做，就在一旁耐心等人回来，蔡岩靠了过来。

“卫洪，你还会医术？”

“略懂。”

“这少女身份不一般，你可悠着点，万一出了差错，我可保不住你。”蔡岩低语。

“应当没有问题，这少女是个好人，不该死在这儿，我想试一试。”卫洪目光平静。

“你心里有数就好，唉，我要是会医术就好了，或许也能与这少女结个善缘，将来说不定摩擦出火花，发展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为后世传唱。”蔡岩叹息。

“梦里啥都有。”卫洪摇摇头。

“哈哈，倒也不必这么悲观，万事无绝对。”蔡岩笑了笑。

…

几个时辰后。

夜凉如水，春风拂过，卷起一地枯叶。

哒哒哒！

六疾馆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洪亮，犹如奔雷，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众人循声望去，灰发男子在大门口勒马止步。

他胯下这匹马很是不凡，周身并无毛发，竟是一层细密黑色鳞片，唯有四踢长有白毛，奔腾起来好似乌云踏雪，一看就不是凡物，而是某种异兽驯化而来。

男子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卫洪面前：“这是最后两味药材，如果没问题，现在就开始医治。”

卫洪迅速检查了一遍包裹里的药材，确实是天星草和藏红花，而后立刻将这103味药材交给范先生，让他开始熬制药汤。

“小友如何称呼？”等待之时，灰发男子忽然扭头问卫洪。

“卫洪。”

“哦，老夫姓宿，叫我宿老就好。”男子道，“不知你有几成把握？时间不等人，你要是能把凝儿唤醒，老夫可无条件为你出手一次，反之，如果费劲周折毫无效果，老夫就把你双臂折断。”

卫洪目光平静：“约莫七八成，不过宿老这么做，岂不会让其他人心生恐惧，不敢再为你家小姐医治？”

“老夫做事不需要你来指点，你现在只有一种选择，救好我家小姐。”宿老说话时，自然散发出一股无形气势，卫洪有一种窒息感和恐惧感，但他够快就调整好状态，并未有所失态。

“我尽力。”

片刻后，范先生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过来。

“药已经熬好了。”

“放这儿吧，宿老，请把人抬回里屋，服用药汤后，下一步我要进行针灸，需要她褪去全身衣物。”卫洪缓声道。

“嗯？你找死？”宿老冷哼一声，一股凛冽杀机锁定了卫洪。

“宿老若是不允许，那我只好自断双臂。”卫洪不卑不亢。

宿老略一沉吟，凌厉目光一扫：“把东厢房里的人清理干净，百步以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

宿老这些手下行动效率很高，盏茶时间就把一切处理妥当，还在东厢房昏迷的吕思明直接是被抬到了院内竹棚里，少女占据了这间房屋，门口有多人把守，直接是将所有人隔绝到百步之外。

卫洪随宿老进屋，少女躺在床上。

宿老目光又锁定卫洪：“别动不该动的歪心思，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宿老大可放心，我卫洪只有救人之心，并无半分邪念。”卫洪直视宿老。

宿老盯着卫洪双眼，顿了几秒，骤然收回目光。

“你的眼睛是干净的，我信你，希望明天一大早，我要看到我家小姐苏醒。”

“我会拼尽全力。”卫洪点头。

宿老扭身离去，房间里就剩下卫洪和这位叫凝儿的少女。

卫洪目光在这少女柔美身躯上掠过，心里也感到棘手。

“针灸之术对我倒是不难，只是这个世界女子对自己的贞洁看得极重，我看了这少女身子，难免会引来麻烦。”

“但既然决心救人，那就不会后悔，何况如果真的有用，不仅可以拿到十两赤金，还可获得一位武圣帮助，我去京都也会更有底气，何乐而不为呢？”

卫洪随即上前，将少女衣衫褪去，这一眼看去，曲线曼妙，玉体横陈，美得令人窒息。

他自问定力过人，此刻也心生波澜，体内有欲火滋生。

“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看到如此美艳的少女胴体，怎么可能不起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观想各种血腥恐怖的画面。

他目光落在少女绝美脸庞上，想象着面前是一颗骷髅头，看到这少女柔嫩肌肤，就想象她死后葬入黄土，蛆虫滋生…

这一轮观想下来，他体内欲火瞬间消散得七七八八。

“正事要紧，不可三心二意。”

卫洪手捏银针，脑海中回忆药王纲要中穴窍位置，按顺序一针一针刺下。

这对他并非难事，练习元阳功也要刺针，还要熟记人体窍穴位置，他早已是记得滚瓜烂熟，此刻落针时很爽快，称得上信手拈来。

不过他依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集中精力，尽力屏蔽外界一切感知，专注为少女治病。

时间缓缓流逝，还剩最后七针，卫洪瞄准丰隆穴正要一针刺下，少女忽然发出一声嘤咛，进而悠悠转醒。

二人四目相对，卫洪倒是很平静，但少女明显慌了神。

“哎哟！你，你，你…”

“姑娘得罪了，宿老命我为你治病，你既然醒了，那说明我的方法有效，还剩七针，你且忍一会儿，我马上就出去。”卫洪迅速落下第七针。

少女腿部传来轻微的针刺感，她瞬间想起来很多事，之前确实是旧病复发，昏迷了过去，看这阵势，也确实在给自己治病。

她性格和善，心中怒火迅速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羞愧，两颊也在发烫，染上了一抹醉人红晕。

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惜身子不能动。

她目光落在卫洪脸上，却忽然发现这郎中五官端正，气质上佳，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内心的羞耻感稍稍减弱了几分。

卫洪也知道这少女难受，所以就动作加快了几分，迅速落下最后六针，而后扯了一件衣袍盖在这少女身上扭身出屋。

“结束了。”

宿老迈步进屋，目光一扫，看到少女躺在床上，虽然气色还是不好，但总归是醒了，而且体内生机也不再流逝。

“果真有效，凝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头不晕了，嗅觉，听觉和视觉都恢复了。”少女回答。

“很好，没想到一介少年郎竟然能治好你的病，你昏迷时，我真是心急如焚，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脸回去见王爷，等你病稍好一点，我们立刻去京都，这次不能再惯着你，听我的，沿途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能再停留。”宿老松了口气。

“这次都听您的，不过，我的身子…”少女脸上又是一片绯红，话都没说完。

“无妨，治病要紧，等把你病治好，公主若是喜欢，就把他收在身边当玩物，我摘掉他口舌，定让他说不出话来，若是不喜欢，我一掌将他击毙，找一处荒野埋了就是。”宿老冷声道。

“不行，这岂不是忘恩负义嘛，他救了我，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能杀人？宿老不能这样做。”少女急切地说道。

“你啊你，就是太过心善，也罢，一切依你。”宿老摇摇头。

…

屋外。

蔡岩站在卫洪面前，满脸都是羡慕。

“卫洪，你跟我说实话，这针灸是不是你故意的？”

卫洪摇摇头：“这姑娘气血在不断流逝，我若不以银针封住她关键窍穴，就算药方对了，她也难逃一死。”

“行吧，我姑且信你，原来学医还有这等好处，早知道我从小就该多读医书，我老爹天天让我读经文，学什么狗屁大道理，烦的很。”蔡岩一脸懊悔。

此时，范先生被宿老叫入屋中，对少女重新把脉诊断，一番检查后，范先生一脸惊奇。

“病情有所好转，精气神不再流逝，这药方和针灸之法的确有效，没想到我范僵行医一辈子，却比不上一位少年郎，真是惭愧惭愧，果然，医术广袤，浩瀚无疆，我还差得很远。”范老先生连连感叹。

宿老心中也是惊奇，找了茫茫多医师都没用，其中不乏名震大周的医术大家，没想到竟是不如一个少年郎。

二人扭身出门，范先生好奇不已。

“小友医术精湛，范某自愧弗如，不知师从哪一方大家，是荆南张家，扬州华家，还是冀州李家？”

卫洪摇头：“小子医术浅薄，比不得老先生，也并无师傅传承。”

“小友谦虚了。”范僵也没接着问，他觉得卫洪这么回答就是委婉拒绝了，不想告知真相，他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一面之交。

宿老却是直接丟了一个钱袋子过来。

“十两赤金，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身份不一般，凝儿是洪武王女儿，你只要能治好她的病，莫说十两赤金，百两，千两都是小事。”

卫洪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是洪武王女儿还是有点吃惊。

天下八大王，其中有三大异姓王，实力最强为凉王，号称控弦二十万，北拒蒙元，是大周最坚实屏障。

而五大同姓王，实力最强就是洪武王，其镇守扬州，将山越暴民收拾得服服帖帖，州内百姓生活富足，据说有精兵十万，悍将无数。

洪武王本人武力也很强大，十六岁便能骑快马左右开弓，三十八岁成就武圣，能文能武，威名远扬。

洪武王和凉王的地位恐怕只低于大周新帝，甚至可以说平起平坐，只是明面上要低一头。

不过卫洪也很快恢复镇定，就算是洪武王爱女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一是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位叫凝儿的少女性格极好，并无骄横之气，二是这少女病还没完全治好，那他就是有用之人，就算哪里做得不周到也不会有事，何况他到目前为止，也并未有冒犯之举。

“小子一定尽心竭力为公主治病，只是毒素入体，经年累月已经深入脏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宿老一定要有耐心。”

“无妨，只要你用心治，我有的是耐心。”宿老道。

“自然，公主良善，在腾家庄愿救济难民，单凭这一点，就算您不给我这十两赤金，就算她不是王爷爱女，我也愿尽心竭力救她。”卫洪拱手道。

宿老微微颔首，短暂相处，他对眼前这少年品性颇为认可。

别的不说，凝儿的相貌身材样样都是顶尖，但卫洪竟然能把持得住，并未放任欲火滋生，单这一点就超越了很多人。

“我要带凝儿去京都，你跟我们一起走，沿途你要一直给凝儿治病，治得好，好处少不了。”宿老又道，他的口令不容人推托，但凡卫洪敢说个不字，他立刻会翻脸用一些强硬手段逼迫卫洪屈服。

站在宿老的角度，作为一代武圣，他做事已经不需要顾及纲常伦理和他人感受。

卫洪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霸道，但武圣如此行事，他也能理解，也确实反抗不了。

“我也正要去京都，只是我是这一届国子学新生，恐怕不能在公主身边待太久。”

“嗯？你是国子学新生？”这个回答出乎他意料，卫洪的穿着以他的眼光来看，实在是普通至极，连像样的配饰都没有，而国子学学生九成九都出身富贵，像卫洪这般平常的实属罕见。

虽然蔡合送了卫洪一套像样的衣服，但卫洪没有穿，故而让宿老产生了误判。

“千真万确，这事儿做不得假。”卫洪肯定回答。

“你说得对，是做不得假，那更好，我家小姐也要去国子学读书。”宿老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