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三人,卫洪来之前已经从蔡岩口中已经探听到很多情报。
首先是袁思定,此人是丞相李典一派的忠实拥护者,二人有师徒关系。
袁思定刚正不阿,做事严厉至极,在京都风评好坏参半。
新帝即位,大兴土木,曾有意在京都怀母河上修建一座庞大的水上行宫,以方便他走水路云游天下。
当时,朝中反对的声音极少,人人都知道新帝不该再浪费钱粮,贪图享乐,但罕有人真正敢站出来,只因新帝乖戾,听不得逆耳之言,性格更是喜怒无常,甭管你什么来头,只要你惹恼了他,分分钟人头坠地,此前就有几位耿直官员因此被打入大牢,含冤而死。
在这种背景下,袁思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并且采取的最极端的死谏,皇帝不同意,就以刀刺心,差点殒命。
这一举动最终是让新帝改变了主意,也让袁思定声威大振。
而他的负面评价是因为此人曾在刑部待过一段时间,为人嫉恶如仇,常用酷刑拷打,造成很多罪囚惨死狱中。
而这两件事也让袁思定喜获袁疯子之名,就连京都四大跋扈公子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
学宫里学子们虽然大多数身世地位显赫,但看到袁思定也不敢造次,立刻安静下来,端正姿态,回到自己座位上,静等宴会开启。
一旁庞天南情报要少很多,只知道此人出身寒微,一直到五十岁才受到吕子仁提拔,从一介八品小官爬到了国子学监丞。
不出意外,此人就是吕家一派安排在学宫的棋子,也用来牵制袁思定。
最后陈愈的情报就更少了,只知道此人出身陈家,也是世家大族子弟,其性情温和,交友广泛,在京都人缘风评俱佳。
此刻,将近六百位学员都安静坐在各自座位上,等待三位大人发话。
袁思定目光一扫,自有一股无形威压扩散开来。
“宴会可以开始了。”
“宴会开始!”旁边一位高大侍卫朗声大喝,声音洪亮,丝竹声起,有一队侍女上楼,将一道道珍馐呈上餐桌。
丝竹声也很有特点,不似青楼靡靡之音,反而是轻快明丽,让人心神澄澈,并未有任何邪念滋生。
袁思定安静吃饭,一言不发,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了,都在埋头吃饭。
虽然有悦耳丝竹声,但袁思定这人天生就很苦闷,始终板着脸,导致其他人也绷着神经,宴会一整个氛围都很压抑。
卫洪也不管别人,他只一心一意吃饭,每上一道菜,他就迅速吃个精光。
一是因为这些菜味道实在是太好了,每一道都有各自的特色,吃进嘴里让人回味无穷。
二是量太少,比如他刚刚吃完的这一盘糕点,名为金银酥,拢共就一金一银两块,每一块丸子大,当真是一口一个,吃完胃里毫无感觉。
他对此也理解,毕竟这些权贵老爷不缺粮食,吃饭以享受为主,一道菜量太大,吃完就饱了,其他菜怎么办?少一点,才能尽可能品尝到更多美味。
三是这些菜原材料都很一般,有的吃进去能明显感受到体内气血涌动,又或者身体在微微发热。
这说明这些美食不单单是给人提供口感享受,还可以增强食客身体素质。
卫洪自然不肯放过,这种不吃苦头,又能变强的机会可不多,他打定主意,上多少吃多少,吃到撑为止。
不过,他的表现在宴会中就显得比较另类。
这些个公子小姐们都很注意吃饭仪态,一块丸子大的酥点都只是轻轻咬一口,最好四分之三都要剩下,也就是每一道菜只吃一小口,其他都会让侍女收走。
一旁蔡岩和周凝露也是如此,以卫洪视角来看,这实在是一种浪费,但他们从小参加宴会就是这种吃法,因此早就习以为常。
甚至蔡岩看到卫洪每一道菜都吃得精光,还特意提醒道:“我说卫哥,咱少吃点,后面起码还有三十道菜,你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就得干瞪眼。”
“无妨,我饭量好得很,来多少吃多少。”卫洪浑不在意。
“不是,你这种吃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营出来的,你瞅瞅,别人都在看咱们笑话。”蔡岩脸上有点挂不住。
卫洪目光一扫,的确周围有很多人在打量自己,目光中多有嘲笑。
但卫洪并不在意。
“你们不懂得粮食有多珍贵,挨饿的滋味有多难受,滕家庄外不知多少难民连一口野菜汤都喝不上,这一场宴会又要浪费多少粮食,倘若把这些粮食送到难民营,又能救活多少人,他们怎么看我,随他们去吧,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好好吃顿饭。”
一旁周凝露眼前一亮,她忽然觉得卫洪很有道理。
“对哦,要多吃点,随他们怎么看。”
蔡岩摇摇头,他得承认卫洪说的是对的,这一场宴会不知要浪费多少粮食,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拉不下脸来,像卫洪那般狼吞虎咽,总觉得羞愧。
卫洪继续我行我素,每一道菜都吃个精光,也吸引来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吕思明一直盯着卫洪,看到卫洪狼吞虎咽,心里一顿鄙视。
“寒门子弟就是粗野不堪,如此重大的宴会吃相像饿死鬼一般,引人耻笑。”
其他公子小姐也大多是和吕思明一样的看法,只是程度有轻有重。
而三巨头之一的袁思定也是注意到了卫洪。
“有趣,我很欣赏这孩子的心性。”
一旁陈愈笑着道:“这孩子年仅十六,却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也是这届学子中唯一一位寒门子弟,我对他早有关注。”
袁思定微微颔首:“太祖设立国子学本意就是给寒门子弟机会,没想到演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袁思定有生之年,定要让学宫回归正途。”
一旁庞天南冷声道:“袁大人偏激了,现在这样不好吗?寒门子弟就是比不了世家子弟,把名额给他们身上岂不是在浪费资源?你看看那小子的吃相,粗野至极,有辱斯文。”
“庞大人看不惯大可以出去,这宴会就是给人吃饭的地儿,我看这孩子吃相很好看,不像你那般矫揉造作。”袁思定冷声讥讽,丝毫不留情面。
“哼。”庞天南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没有发作,因为袁思定一向如此,说话毫不客气,要不然怎会被叫做袁疯子。
两人敌对不是一天两天了,基本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三人之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宴会照常进行,后续又连续上了三十多道菜
而当众人吃饱喝足,重头戏才真正上演。
四个大汉竟是将一面两人高古朴战鼓搬进了阁楼,鼓面呈褐色,上面落有灰尘,鼓身上有凌乱刀痕,以及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