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规矩走,是段睢家奴破坏规矩在先,想要对单四下死手,单四反击在后,理应无罪,但段睢的舅舅在朝中深受宠爱,权势滔天,上上一任西部尉程大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顺着段睢心意做事,就有了您看到的这段文字记录。”孙主薄不紧不慢道。
听完后,卫洪倒是很淡定,因为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旁边周凝露气愤不已。
“这个段睢好坏啊,太可恶了,单四好可怜。”
“大人,段睢还是不要招惹为好?”孙主薄忍不住多提了一嘴,他生怕卫洪年轻气盛,做一些不该做的蠢事。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继续吧,这柳子巷方奎怎么回事?”
“这一桩并无冤情,方奎他好色如命,祸害了足足五位黄花闺女,合该遭受重刑。”
“这马商池追阳是怎么回事?”
“此事牵扯极大,池追阳来京都卖马,吕府二公子状告他背地里售卖甲兵来往西域大周两国,这是大罪,故而夺了他马匹,又将他关入大牢。
不过,后续捕头们并未找到任何证据能表明这池追阳做过这等事,卷宗也就没办法详细记载,只能是用寥寥数语完结。”
“这金桂楼名妓陈沐是怎么回事?”
…
一连两天,卫洪都在审查卷宗,他和张主簿一问一答,凡是有可疑点的地方,他都会问个清楚明白。
等到最后一桩案子问完,张主簿已是疲累不堪。
“辛苦了,张老先生,明日你可在家好好休息,但要记得不可错过晚上的酒宴。”
张主薄恭敬道:“不辛苦,大人一心为民,小老弟出点力也是正常,不过,我年纪大,有很多事记得不算清楚,大人最好再把杨进找来再问问,他也在衙门待了十几个年头,很多事知道得比我还要多。”
“明白了,改日我会找他过来再问一遍。”卫洪点头。
“小老儿告辞。”
张主薄离去,卫洪决定去监牢走一趟,当面问问这些犯人,看看他们自己怎么说。
虽然张主薄的神情语气不像是在说谎,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
西城区大牢就修建在衙门后院,有一堵高墙将内外隔开,进出口足有三扇门,也就是要经历三重检查。
而穿过第三扇门后,面前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质阶梯,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大人,大牢一共有地下三层,最上面一层关押的都是普通犯人,多是做了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关一阵子就会放出去。
地下二层都是一些杀人放火的恶人,有的要被关押五年,有的十人,有的几十年。
不过,他们武力都很一般,否则会被关押在地下第三层。
第三层监考所用材料都非同一般,就算是洗髓境强者被关进去都无法逃脱。”
“所以第三层被关押的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卫洪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
“对,锻骨境及以上武者犯事就会被关押在第三层。”把守此地的牢头恭恭敬敬道,他体型很壮,但个子比较矮,左脸有一道刀疤十分显眼。
“这名单上的人都在哪儿,带我过去,我要逐一审问。”
牢头伸手接过卫洪手中的纸张,目光一扫。
“大人跟我来,咱们先在第二层转转,这名单里有九个人在灭一层,余下都在第三层。”
“好。“
二人穿过一间间牢房,能看到里面的人被锁链束缚着双手双脚,出入口是一扇厚重大门,普通人的确打不开,但以他的力道,花点功夫就能摧毁。
走过一个转角,牢房停在一扇木门前,上前伸手敲了敲。
“于元武,出来,咱们新任西部尉卫大人有话要问你。”
卫洪透过木门上的窗框朝里面望去,光线不是很好,但不完全是一片漆黑,眼睛能看到东西,只是不太明亮,一个蓬头垢面的脑子躺在木板床上,听到牢头的话就快步跑到门口,激动大喊:“老爷,卫老爷,小人是冤枉得出,我真没有偷东西。”
此人说着说着,直接是嚎啕大哭,嘴里喊着老天爷瞎了眼。
“闭嘴!再哭小心爷爷抽你!”牢头破口大骂。
于元武顿时不敢吭声了,但眼里满是悲愤之色。
“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问他。”卫洪道。
“好。”
牢头转身离去。
卫洪就隔着一扇门开始盘问,于元武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卫洪与之前张主薄所说的话相互比对,基本是完全一致,这也就证明,于元武的确是被冤枉了。
“大人,小的真是被冤枉的啊,求求了,放我出去吧,小的家中还有老母亲要养,还望大人开恩。”
“你放心,如果你真是被冤枉,我会尽快放你出去。”卫洪沉声道。
“多谢大人!”于元武连连叩首,感激涕零。
卫洪扭身离去,此事也不简单,就算确定这于元武是被冤枉,能不能放出来也是两说。
因为此事已经被写入卷宗,他不能直接放人,而是要向刑部写奏折。
刑部允许放人,他才能放人,否则仍旧是一纸空文。
随后卫洪又带着牢头逐一审问了其他八人,其中有七人被冤枉,另有一人被关押在牢中五年,竟是已经神志不清,问什么都不回答,卫洪也只能作罢。
“我们去地下三层。”卫洪又吩咐道。
“好。”
从二层到三层又需要经过一扇木门,乃是由铁木铸造,坚固度远非寻常材质木门能够相比。
而大门一开,一股阴冷之风扑面而来,霉味要比第二层更加浓厚。
“大人,您是觉得这些人是被冤枉了?“牢头一边带头往里面走,一边扭身询问。
“不错,被冤枉之人应该还他们一个公道。”卫洪道。
“大人公正严明,小的佩服,不过此事难度极大,大人可知这背后的风险?”
“自然懂得,我做事只关心符不符合心中道义。”
“那小的就不多嘴了。”牢头不再多言,心中却是对卫洪十分敬佩,只有大勇之人才敢这么做,以往几任西部尉基本都是稀里糊涂,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说着已经来到三楼,这里光线更昏暗,守卫更加森严,甚至能听到潺潺流水声,估摸着是脚下有暗河。
“大人,咱们从近处开始,一个个来,您看如何?”
“可以。”
“那先审第一个,跟我来。”
牢头沿着走廊向里面走了一段路,在一间牢门外止步。
这里的木门也是铁木打造,坚固无比。
牢头上去敲了敲门。
“单四,咱们新任西部尉卫洪卫大人来看你了,他问什么,你答什么,说不定能放你出去。”
“狗官!滚啊,快滚,俺谁都不见。”
里面传来一阵咆哮,卫洪透过门窗朝里面看了一眼,一个秃顶大汉被厚重锁链捆绑着四肢,另一端锁在墙上,基本只能小范围动弹,而且他双肩都被钉着一根铁楔,基本是封住了一身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