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洪靠强大的个人能力征服了各曲士兵，每个人心中都因此对他极为信任，只要听他的话都能战胜一切强敌。

而卫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的同心如意秘法，就需要手下士兵无条件相信自己，如此他才能抽取这些人神魂之力强化自身，也可以将自己的念头第一时间传达给士兵。

这也是为什么军阵变换如此复杂多变，但观感如此流畅，基本没有失误的重要原因之一。

寻常领兵者想要指挥军阵变化，需要传令兵辅助旗语才能做到。

就算执行得再快，从命令发布，到每一个士兵执行到位都有延迟时间。

而卫洪跳过了这个过程，他心中所想会第一时间传达给每一位士兵，并悄无声息引导他们做出正确的行动，令旗只是变阵信号。

两者效率不在一个档次，倘若没有同心如意秘法，卫洪再厉害，也无法在短短三月就操练出这种效果。

而在卫洪专心演练军阵之时，营地外，袁左城带着一队亲兵抵达了门口。

他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不禁面露异色。

他刚才在各部营地都转了一遍，其他部也在操练人马，但呐喊声都不如飞虎部，不论是齐整度，还是响亮程度。

“呐喊声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一支军队的状态，三月前，飞虎部经历过一场大败，元气大伤，士气涣散，已化作一盘散沙，难不成卫洪仅用三月就令这支军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袁左城带着疑惑深入营地，很快便抵达校场。

隔着这么近，他更为直观地感受到飞虎部如今有多么恐怖。

呐喊声惊天动地，仿佛一声大吼能将天空喉破，令他身后的三十名亲兵都脸色动容。

细细看去，每一名士兵都披坚执锐，装备精良，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一扫三月前颓然气场，仿若一支百战雄师。

灵曈下，袁左城看到一道黑色气柱冲天而起，仿若一条黑龙盘旋在众士兵头顶上方。

每一位士兵都散发出一股黑气，这黑气就是杀气。

当浓烈到一定程度，杀气就会被灵曈看到。

而黑色气柱就是这三千士兵的杀气汇聚而成，如百川归海，盖压四方。

而这也就是军势。

只要军阵得当，全军上下齐心，杀气才会汇聚成一体。

每一位士兵都会战意沸腾，与敌交手，能发挥十成，甚至十二成的战力。

敌人施展诡术也会因军势而效果削弱甚至是失效。

这还仅仅是三千人，如果是一万，甚至十万人，那军势将变得极其可怕，武圣都得避其锋芒。

袁左城内心一时也惊讶无比，他没想到飞虎部变化竟如此之大，堪称脱胎换骨，更没想到区区三千人能凝聚出如此磅礴军势。

要知道，哪怕他指挥整个松山镇大营一万多士兵布阵，也大多和面前这军势强度相差无几。

一般来说，人数越少，军势越弱。

倘若只有三五百人，那军势都无法凝聚。

卫洪统率不到三千士兵能凝聚出军势已然极为了得，还能有如此强度，当真是匪夷所思。

“定是军阵的缘故，我要仔细瞧瞧这是什么军阵？难道是神武破军阵？”

放眼天下，最有名的就是神武破军阵，也是公认最强，同等士兵下，此阵凝聚出的军势最为强大。

不过，其学习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起码袁左城自己学了三年都学不会，最终是放弃了。

他仔细观摩了一阵，越看越困惑，越看越震惊。

“不是太祖的神武破军阵，这军阵我竟然从未见过，想我从我饱读兵书，但凡有名的军阵我就算不认识，也大概能认得，可眼前卫洪布置的这军阵，我却是完全不认识。”

“而且，这军阵变化多端，散而不乱，井然有序，当真了不得。”

“难道是卫洪身旁有高人？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王爷担心卫洪做不到斩首千人，特意派王府高手来助阵。”

袁左城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蹦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卫洪独创军阵。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概率实在太低了。

纵观古今，能独创军阵寥寥无几，都是军事天才。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在四十岁以后才办到，不到二十的军事天才不是没有，据说几百年前有一位叫冠军侯的武道奇才就曾在二十岁出头奔袭几千里，大破敌军，神威盖世。

但冠军侯只有一位，他不相信自己能碰到第二个。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军阵演变结束，声音平息，一时间万籁俱寂。

“袁将军，找我何事？”

卫洪早就注意到了袁左城，只是军阵变化到一半不能强行停止，故而演变结束的第一时间，他就跳下高台去迎接。

袁左城回神，目光死死盯着卫洪，仿若要把卫洪看穿看透。

“卫洪，这军阵是出自你之手？还是另有其人？”

“自然是出自我手。”卫洪坦然回答，这种事也没什么可撒谎的，毕竟袁左城随意从飞虎部抓个人问一问就能知晓。

“哦？不知此阵叫什么名字？”袁左城追问。

“此阵名为威杀如狱。”

“威杀如狱？我从未听说过此阵，但一眼看去，军势如此浓烈，阵型变化繁多，明显非同一般，难道是最近又有兵法大家横空出世了？”袁左城疑惑。

“袁将军这么想是对我卫洪极大的认可，因为此阵出自我手，但兵法大家之名我不敢当。”卫洪摇摇头。

袁左城一愣，进而陷入了片刻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感叹。

“天道不公啊，你武道天赋惊人也就罢了，在兵法上也如此妖孽，让我等愚钝之人如何生存？怪不得王爷如此看重你，特意写信让你来松山镇历练。”

“袁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只是碰巧在武道和兵法上有点天赋罢了。”卫洪淡然道。

“罢了，咱们聊正事，三日后，我将对精气古城发动下一次进攻，这文书里有详细行动计划，你回去认真观看，到时我还会给你送来一大批物资，这次一定要攻克精气古城。”袁左城沉声道。

“好。”卫洪接过文书。

“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你是王爷看重的人，也是不世出的天才，我不能让你死在战场上，更不能让你死在我手里。”袁左城正色道。

“多谢大人，我会证明王爷的眼光没有错。”卫洪笑道。

…

不久。

袁左城离去，卫洪回房细细翻阅文书。

上面大概写了两部分内容，第一是有关精气古城和山越暴民的资料。

山越暴民是无情的掠夺者，天生的刽子手。

几十年前，天下大乱，山越一族占据了大半个扬州，残酷镇压各族，疯狂掠夺财宝，甚至女人小孩也是他们抢夺目标。

因为山越一族是制度极其残酷。

孩童到五岁就要脱离父母怀抱，接受统一培养训练。

到十六岁成年，每个人已经接受过十年训练，具备极高的军事素养。

更残酷的是，山越人的成年礼就是与自己同族的少年生死对决，只有一人可以存活，完成血腥成年礼。

可以说，整个山越一族就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即便是女孩，也会从出生开始就逐步被培养成一个冷血战士。

他们蔑视一切异族，即便是大周人在他们眼里也和猪狗无异，是可以随意屠戮，随意掠夺的目标。

后来，太祖击溃大商军队，洪武王单骑入扬州，整合各郡人马，统御各族奋起反击，收回了扬州大片土地，并将山越暴民逼回南部大山。

洪武王也试图与其谈判，逼山越人臣服，这样战争会平息，还会一次性多出几万精悍士兵。

但山越之人残暴桀骜，他们只信奉力量。

此前他们曾臣服于大商，是因为武存孝靠霸道绝伦的武力单枪匹马将当年山越一族族长活捉，又打遍山越各方高手，最终是令山越臣服。

洪武王也是因此意识到，怀柔不行，只要武力镇压，展现出强大武力，令山越之人畏惧才能收服。

故而这些年，他围绕南部大山建立起多座大营，形成一座超大包围圈，步步为营，压缩山越之人生存空间，意图逼迫他们低头，或者干脆就斩尽杀绝。

否则，山越之人不臣服，扬州就一刻不得安宁。

至于精气古城，乃是松山镇附近这一大块区域内，山越之人的最大聚集地。

这座古城据说有上千年历史，由坚石筑造，内里有上万山越人，不论男女老少，各个都武力高强，杀人如麻。

城内粮草充足，更潜藏有诸多高手。

最厉害的是精气古城城主，乃是换血境武者。

他手下还有八大洞主，各个都是洗髓境武夫，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技。

此前，袁左城已经策划过三次进攻，均以失败告终，这是第四次。

前三次都是正面强攻，这次袁左城做了充分准备，计划也有一定改变。

他会带领大部分士兵正面强攻，另外派两支军队绕路突袭，

这两支军队就是飞虎部和飞熊部。

他们的任务是突入城中，纵火制造混乱，再想办法烧毁精气古城内的粮草。

山越之人最缺得就是粮食，大山里不能种田，单单靠打猎根本不够维持供应。

精气古城里的粮草一旦被烧光，短时间无法获得任何补充，哪怕这次行动没能攻克它，后续山越之人也会自然崩溃。

这份计划的确比之前单一的正面强攻胜率高不少，也具备极高的可行性。

正面吸引山越之人注意力，令古城内兵力空虚，两队再突然袭击，有极大概率可以拿下。

卫洪看完后，立刻发布命令，三日后将进攻精气古城，一时间，飞虎部上上下下，摩拳擦掌，每个人都战意盎然，渴求一战。

…

两日后，也即是大军出战前日夜，袁左城此前提到的物资送到了飞虎部营地。

首先是一批连弩，总计三百具，论性能要比卫洪从王府采购的那一批质量低，但再怎么样也是连弩，在战场上杀伤性十足。

其次是一批药物，名为爆气丸，总计五百个白瓷小瓶，每瓶六颗，药丸呈赤红色，服用后可快速补充体力，也可大幅度提升爆发力和反应力，还可减免痛觉，缺点时会损伤脏腑，折损寿命。

但负面效果不会在服用后迅速爆发，也就是药效退去也不会影响士兵战斗力，只有到年迈之时才会显现，故而很适合在战场中使用，危急关头能救命。

最后是十二名向导，都是大山里的土著，但不是山越人，曾受山越人，对其恨之入骨。

有这些土著带路，卫洪他们才能找到大山中的隐秘小路绕后突袭精气古城。

卫洪随即将手弩和爆气丸分发下去。

天还未亮，营地中全员已整装待发。

今夜天边无月，在一片漆黑中，三队人马同时出动。

一队是袁左城带领，有四曲人马，总数将近一万，沿大道直扑精气古城。

卫洪和陈仓则各带本部人马沿隐秘山道朝精气古城后方摸去。

为了保证行踪不被暴露，全员都不敢点燃火把。

不过，武者五感本就比普通人更加敏锐，只要有些许微光就能看清前方道路，就算没有照明之物也不耽搁赶路。

“兵贵神速！想要破城，速度一定要快，在敌人还未意识到有人偷袭前，如神兵天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成功率才高。”

抱着这种念头，卫洪带队全速前进，却又在行进中保持阵型不乱，一旦遭遇埋伏，立刻能爆发出惊人战斗力。

…

“前方密林有埋伏！大家小心！”

卫洪一声大喝，念头也同时传入士兵心中，所有人都举起弓弩对准了前方密林。

此时，晨光熹微，一夜奔行，众人行至一座密林前，

卫洪突然闻到一股浓郁腥臭味，又听到林中有细碎的脚步声以及野兽低吼声。

下一瞬，林中忽然响起厚重的号角声。

吼！

无数野兽咆哮声响起，进而大地震动，一道道黑影从密林中奔腾而出，竟是一头头豺狼虎豹。

其数量极多，眨眼间就化作一股洪流朝卫洪等人冲击而来。

这还不算完，林中还出现很多人影。

每个人都有棕色皮肤，身材高挑，穿着赤红色兽皮甲，分散站在一棵棵大树树干上，借枝叶掩护，居高临下对卫洪等人射箭。

这些就是山越人，除了棕色皮肤，其他特征也都完全吻合。

每个人身上都涂着花花绿绿的油彩，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极大增强其隐蔽性。

其甲胄颜色呈血红色，这也是一大特征，因为山越之人喜欢银白色和血红色。

看到如此多野兽汇聚成一股洪流奔腾而来。

卫洪内心仍然平静，在此遭受伏击也在他预料之中，因为穿过这片密林就会抵达精气古城。

甚至他攀附到附近大树上，站在树干上朝远处眺望，已经能看到精气古城的灰白色高大石墙。

山越之人在此留士兵驻守再正常不过，不过数量不会太多，除非他们提前得知自己要带队突袭的消息。

“不要怕！这是百兽灵君的雕虫小技！听我命令再出手！”卫洪大声道。

精气古城有八大洞主，都以灵君自称。

灵君在山越文化中就是通灵之人，能与神明交流，具备种种诡异莫测的手段，实则就是洗髓境武者，只是叫法不同。

而八大洞主中有一位百兽灵君就擅长操控野兽。

此前袁左城给予的文书中，对城内众高手都有详细介绍，故而卫洪看到兽潮冲击而来，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了百兽灵君。

卫洪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树林中一阵大喝。

“孩儿们，给我吃光他们！”

卫洪五感极佳，即便距离很远，有野兽嘶吼混淆视听，他也精准捕捉到了对方位置。

只见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棵大树树干上，身着银白色皮甲，头上带绿色羽冠，手里拿着一只灰色号角。

这绿色羽冠直接验证了他就是百兽灵君，唯有灵君才有资格佩戴这种头饰。

当兽群冲杀到百步范围内，卫洪一声令下。

“放箭！”

刷刷刷！

霎时间，箭落如雨，奔腾在前方的野兽成片倒下，鲜血横流。

此前冲入百步范围内的野兽都迅速丧命，更远处的野兽也无法抵抗箭雨，同样在成片成片倒地毙命。

百兽灵君站在树干下，看到这一幕内心都在滴血。

这些灵兽都是他费尽心机从山中抓来，又花费了很长时间驯化，再以诡术签订契约。

每一头都对他百分百服从，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都敢冲。

他没想到对方的箭矢如此密集，穿透力如此之强，很多野兽甚至是被一根箭矢连续洞穿。

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对方竟然配备有大量连弩，一瞬间能射出十几支箭，压制力十足。

而没有连弩的士兵也是人手一柄精致长弓，射程极远，杀伤性也极强。

“如此精良的装备，难不成是袁左城的亲卫队？”百兽灵君心头低语。

此时，异变再生，最后方一群野兽突然发狂，相互厮杀了起来。

而这种混乱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野兽脱离掌控，甚至有相当一部分野兽转头朝山越之人冲杀而去。

百兽灵君瞬间被搞得焦头烂额，灵曈下，他看到野兽身上有黑炎在燃烧。

并且，不同野兽接触后，黑炎会继续传递，而凡是被黑炎笼罩的野兽都会发狂。

几个呼吸间，已经有超过一半以上野兽被黑炎笼罩，目光所及，仿若一片漆黑火海。

此时，他想驱使野兽逃离战场，却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野兽都搅作一团，处处都在厮杀！

远处，卫洪看到这一幕也是极为满意。

练成罗刹印，他就猜到会有这一幕在战场上演，今日第一次使用，果然效果极其出色，堪称战争杀器。

如果对手没有办法熄灭黑焰，又是第一次遭受黑炎攻击，那就会像此刻这般方寸大乱。

运用得当，卫洪独自一人就能轻松击败一支军队。

此时，由于密林中太多野兽在厮杀，那些山越之人都被困在树上难以动弹，俨然成了活靶子。

卫洪立刻下令。

“全军出击！用弓箭远程射杀！”

士兵们纷纷收起连弩，不再像之前那般用箭雨压制，而是远距离用弓箭点射。

飞虎部中有很多老兵都是神蛇手，即便距离很远，又有密林掩护，依然能做到箭无虚发。

往往弓弦一响，林中立刻会有山越之人中箭毙命。

一炷香功夫，密林中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躲藏在林中的山越之人也几乎全部中箭毙命，百兽灵君的野兽也死伤殆尽。

而他本人已是不知所踪。

“马四！”

“到！”一名秃头汉子站了出来，他是飞虎部一名屯长。

“带你的人留在这儿打扫战场，这些山越之人身上的甲胄刀兵都不是寻常兵器，聚集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还有这八个伤员也留给你。”卫洪吩咐道。

“是。”马四应了一声，带着身下五十人离开队伍。

但那八个伤员却有人站了出来。

“大人，我只是肩膀上挨了一箭，有甲胄防护，伤口不深，我想继续随您战斗。”

“还有我。”

“我的伤也很轻！”

有五个人都站了出来，每个人都战意沸腾，以至于些许伤势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你们五人，归队！”

“是！”

卫洪目光挑选密林后方，依稀能看到精气古城的高大建筑虚影。

“密林之后就是精气古城，虽然我们被发现了，但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敌方来不及组织防御，我们依然能偷袭攻破城门杀进去。

听到远处传来的战鼓声了吗？袁将军已经与山越之人交战，城内守备空虚，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全军借阵，青龙阵，全速冲击！”

青龙阵是威杀如狱的变阵之一，极擅长在山地密林中快速奔行，但缺点是防御力不足，万一遭遇埋伏，很容易阵型崩溃。

但现在密林中敌人已经全部丧命，敌人已经得知自己要偷袭的情报，那时间就是生命，就算冒险也必须保证队伍以最快速度抵达精气古城，如此才有机会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