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周医生,我叫郭城,之前在双庆跟着周师傅干,咱们家收到的信,多大多都是我帮忙写的,后来我工作调到了贵州,距离周蓉老师家比较近,因此来往就比较多。
今年我们约好的一起回来过年,但是我们走到半道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问题,冯化成老师因为一首诗被公安抓走了。
周蓉老师就拜托我将玥玥带回来,她则是留在了当地,看看有没有办法将冯老师救出来,所以我就上门了。”
“那多谢郭师傅了,不知道郭师傅家是哪的,这么远帮忙把孩子送回来,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你。”
“周医生,您别这么说,在贵州的时候我经常去周老师家里,跟她请教了很多文化知识,再说了,我也就是顺路,对了我家是奉天的。
既然玥玥已经送到,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去奉天的车票我已经买好,另外就是周老师和冯老师的行李还在车站寄存,要不你跟我走一趟取回来。”
“既然是这样,那我先送郭师傅去车站。”
到了车站之后,曹和平给郭城塞了几包烟和一些零副食,送他上了车,然后取了行李就赶紧往家里赶。
李素华一见曹和平回来,赶紧走到他面前。
“坤啊,你姐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半道让别人把孩子带回来,一定是出事了,那谁到底说了什么啊?
哎吆,祖宗,你赶紧说吧,你想急死妈啊。”
“妈,您先别着急,周蓉他们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不是什么大麻烦,所以您先把心放在肚子里。
你听我慢慢跟您说,事情是这样的,他们本来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但是半道的时候停车休息,冯化成因为前阵子伟人逝世,有感而发写了一首诗。
至于周蓉,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她能让郭城带孩子回来,这说明目前她是自由的,所以说您完全不必担心,好吗?”
“啊,怎么会这样,那冯化成本身就是劳改犯,现在闹出这一出,肯定会连累你姐啊,不行,坤啊,你办法多,快想想怎么救救你姐吧。”
边说话,人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人身形一晃,就要歪倒在地上,曹和平赶紧接住,将她抱在炕上,先是拿出银针在头上扎了九针。
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甘露醇,配兑好了之后,进行了静脉注射,然后才喊着郑娟,让她去公共电话亭给医院打电话,派车过来拉人。
看着医护人员将李素华拉走之后。
“郑娟,你在家里看着,我去医院看看情况。”
“秉坤,妈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已经给她注射了甘露醇,又用针灸打通了她脑部的经络,但是还需要去医院做个脑部的CT,看看脑部血管破裂的情况。
放心吧,你男人可是吉春神医周一针,要是连自己的老娘都救不了,今后还当什么医生,你在家里好好的照顾两个孩子,我走了。”
曹和平赶到医院,毕竟是内部人士,脑外科的主任亲自上阵,经过多方面检查之后,李素华的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只需要将脑部的瘀血化掉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在特护病房隔着玻璃看了一眼李素华,曹和平多少是有些愤怒的,甚至是极度的厌恶周蓉,自己惹的事情,自己处理不好,还连累家人,真是死有余辜。
拿起电话就给蔡晓光拨了过去。
“光哥,有个事儿,我知道你一直跟周蓉有联系,她在鲁省出事了,如果她给你打电话,你让她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等着。
如果她不给我打电话,你就问她一句话,闺女还要不要了?
光哥,你别管这事儿,就照我说的直接告诉她。
我这个人做事你是知道的,说到做到。
对,我敢肯定她会给你打电话,你是谁啊,她的白马骑士,说实话,你俩真不合适,在他面前你就跟面团一样,不行。
好,就这样,挂了。”
晚上的时候,李素华就醒了,曹和平拉着她的手,先是帮她把了把脉,也幸亏这些年营养没有拉下来,要不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醒来。
“妈,千万别激动,出血点已经控制住了,另外你脑部的瘀血我也在想办法化解,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是这需要你的配合。
我就把话放这了,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周蓉和冯化成,他们都要给你抵命,如果你不想你的好女儿和好女婿受罪,您就听我的,千万不要激动。”
李素华的声音很是微弱,但是手却紧紧的攥着曹和平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哀求的表情,但是也愈发让曹和平生气。
多好的一个老母亲,却被自己的女儿、女婿害成这样,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这样的人真是该死。
“坤,帮帮他们,妈求你了。”
“妈,我会好好的帮他们的,你放心吧,您在医院好好的休息,听医生的话,为民和玥玥还在家里等着您呢。”
李素华努力的点着头。
次日上午,曹和平接到了周蓉的电话。
“秉坤,给你添麻烦了。”
“周蓉,少来这一套,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冯玥是你的女儿,你就像是随身扔的一个物件一样,叫人给捎回来了。
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劳改犯,脑子是不是有病,都他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风声,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读这样的师哥,装什么大头蒜?
咱妈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直接脑溢血,现在还在特护病房住着,你们回来干什么,在贵州待着不好吗?
真的,这个家真的不欢迎你们,你们两口子真是绝配,你让人篡改下乡信息私奔,他在火车站闹事,发表的是什么言论。
想找死的话,直接在贵州大山里喂狼得了,出了事想起娘家来了,你能不能用你萎缩的小脑想想,这会不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秉坤,真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有意的,咱妈现在到底咋样了?”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咱妈的事情不用你管,我问你,现在你在哪里?”
“我还在鲁省这边,等着化成的结果。”
“我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现在马上跟冯化成的单位联系,让单位出面协调,然后你就在鲁省等着冯化成出来,然后带着他到吉春来。”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打电话联系,秉坤,谢谢你。”
“少扯这些没用的,什么事情等你们到了吉春再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
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希望周蓉这个没脑子的一定要拦着冯化成,别让这狗日的跑到京城去浪,别看电视剧里只说他一个人事情。
现实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妈了个巴子,这两口子,没有一个好东西,玩的都是大活,要么不动,一动就是把亲戚老少都带着一起死。
凸(艹皿艹)。
等来到吉春,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招待他们。
曹和平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周志刚说一声,随即起身去邮电局给他拍了一份电报,上面就写了七个字。
我妈脑溢血,病危。
至于他是什么反应,就看他自己的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蔡晓光来了。
“秉坤,阿姨怎么样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跟我说一声,有没有把我当成哥们啊,瞧不起我是吧?”
“呵呵,你来的真够快的,周蓉给你说的吧,不是,我就纳闷了,你图什么啊,她都结婚生孩子了,艺术学院的小姑娘不够你嚯嚯的,还是咋了?
她就这么吸引你,真是服气了,我刚骂完她不到一个小时,你人就来了,不是,你不知道你现在一举一动都很敏感吗?
真以为蔡叔去了南边疗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你不好好的在家待着,等到三月份去大学报到,你跑这瞎晃悠什么啊,病房里躺着的是我妈,我还能让她吃苦受罪不成?
咋想的啊你们,有句话送给你,舔狗不得好死,懂不懂,亏你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蔡公子,真是昏了头了你。”
“得,我就知道,到了你这肯定得是一顿数落。
那是你姐,好吧?
我对她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尤其是她带着哭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真是一点辙都没有,脑子里就剩下俩字,帮她。”
“呵,你也是真够贱的,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蔡叔的牺牲,在你眼里真是狗屁都不是,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要,他那个诗我看了,一旦被有心人举报,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你想想看,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你我能幸免于难吗?
更何况你我都不是一个人,都有家人的,我可能躲不了,但是你可以的,光哥,蔡叔之所以急流勇退,可是为了换你的前程似锦。
我明白的告诉你,若不是周蓉跟我有血缘关系,这次我肯定让他们一家子进去吃牢饭,天天的作妖,真当我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秉坤,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有时候我真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说的对,我就是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不能找,可是我就好这口。
这事你务必要帮帮忙,别真让他们弄到了不可收拾的状况,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我无论如何都会还的。”
“唉,真是懒得说你,啥都懂,非要以身犯险,你就是一个让爱情迷昏双眼的人,光哥,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这些年要不是你无条件的帮我,我也不可能有今天,要不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冯化成永远远的离开周蓉,给你一个拿下她的机会如何?”
“算了吧,这样胜之不武的招数,我还不屑为之,而且风险不小,要是被你姐知道了,我可能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得,真服了你了,还爱屋及乌上了,冯化成有你这样的情敌,真是三生有幸,这事我会处理的,不过你也收收你那沸羊羊的味道,好歹也是官二代好吧。”
“啥是沸羊羊,你老整这新词。”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啥好话,不过咱们丑话也先说在前头,要是周蓉这次不能带冯化成来吉春,那我可就管不了了。”
“懂,鞭长莫及的道理我懂。”
“好了,没别的事儿,你先走吧,我这段时间因为我妈的事情走不开,也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等我妈情况好点了,我再约你。
光哥,你也看到了,现在火药味越来越浓厚了,这把火早晚要烧到吉春的,所以我劝你这段时间还是要苟着点。”
“放心吧,我爸都给我交代过了,大不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的在家补课,实在不行这次上大学的机会我都准备放弃掉,等合适的机会再说。”
“其实这样也好,蔡叔既然这么说了,应该问题不大,形式也是千变万化,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小心无大错。
想必也你知道上面打算重启高考,即便是这次推荐的机会放弃,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是等到将来考上去,含金量会更高。”
“其实我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敢做这个决定的,秉坤,我是拿你当亲兄弟看的,不是因为周蓉是你姐。”
“光哥,说这都见外了,咱们可是一起去过俱乐部的人,革命友谊长存,那帮子人现在也消停了,对了,我听说郝金龙好像要拟任常务副了?”
“你现在消息比我灵通,你都不清楚,我哪知道,不过要是这样的话,老马和他必有一争啊,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有个屁,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生,都是大领导,这种事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组织任命位置,总不会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个人以为郝金龙上位的概率最大。
唯一可惜的就是蔡叔,未来几年将是大展身手的好时候,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平稳落地。”
“得了吧,要不是他,我能当拖拉机厂的办公室主任,早就跟着郝冬梅一起去建设兵团种土豆了,福兮祸之所倚,这话一点不假。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的意思我明白,郝金龙那边越起势,我也就越安全,关键时候他会帮我说句话的。
伯母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呗。”
“走吧,让我妈也看看她这个备胎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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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一天,光字片周家。
郑娟带着孩子在楼上,曹和平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他的对面坐着周蓉和冯化成,二人的形象有点狼狈。
冯化成不光脸上有巴掌印,身上还有不少脚印,周蓉身上倒是干净,当然脸上的巴掌印是少不了的。
“今天给你俩一个小小的教训,受不了也给我受着,因为你们两个的作孽,妈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爸现在已经向上级提交了调回吉春的申请。
若是你们心里有怨气,可以去告我故意伤害,但是请你们把这一份断亲的声明签署一下,从今往后咱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从此生死各安天命。”
冯化成听说过曹和平的威名,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一进家门就被暴打了一顿,周蓉只是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因为多争辩了两句,多挨了两个耳光。
“秉坤,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在车站的时候看到报栏有感而发,一时激动就没有顾忌场所,这事要怪就怪我吧,跟周蓉没有关系。
岳母因我而得了脑溢血,我有罪,我认打认罚,你说怎么样处理,我都接受,你要是不解气,可是再打我一顿,我也认。”
“化成,你说这些做什么?
秉坤,我就不应该把玥玥让郭城带回来,咱妈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这几个耳光我认,可是化成有什么错,他就是个诗人,有感而发有错吗?
还有当年我不辞而别,给家里造成影响,给大家造成的麻烦都是我自己的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喜欢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有错吗?”
“周蓉,我看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要不是一个妈生的,我都想弄死你,你为了爱情,脑子一热就把全家人,还有蔡晓光一家子推到悬崖边上。
你能不能要点脸啊,我们欠你的啊,口口声声为了爱情,你问问他冯化成,当年给他写情书的小姑娘多了,你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最没有脑子的,你算个屁啊。
要不是你千里迢迢的跑过去,他能跟你结婚?
你做梦的吧,他爱你吗?
他不过是感激你为他付出的一切而已,这一切是什么,是周家和蔡家两家人的性命,嚎,你的脸是真大啊,说舍出去就舍出去了?
为了这么一个玩意,你自己下贱跑去给人家生儿育女就算了,还他妈让我们送死,不好意思,我说脏话了。
我真想再抽你一顿,还有这次,冯化成我问你,你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风声,还是不知道你干的事情会出多大问题?
还是你就是为了功成名就,为了你虚荣心,为了引起轰动,为了让你早点离开贵州而搏一把,你也算个人。
拿着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你也配当一个爸爸,当一个丈夫,我看你们两个真是绝配,彪子配狗,真他妈绝了。
哦,不好意思,我又骂人了,可是你们该骂啊,冯玥这孩子真是可怜,咋就摊上你们这对父母,简直是无耻之尤。”
“你少胡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不是,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冯化成,但凡你还是个带把儿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有打算不回贵州,要去京城做一件大事?”
冯化成有些惊讶,猛地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曹和平。
“你怎么知道,你派人监视我,我告诉你,你这是犯罪。”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吗?
你的事情,我调查的清清楚楚,太了解你了。
合着我们所有跟你沾亲带故的都该死呗,周蓉,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让你在鲁省守着,要是让他进了京城,大家都得死。
你说你是不是眼瞎,挑选了这个一个玩意,还上赶着千里迢迢的送,就这咱爸也能原谅你,我呸,也不给你们废话。
现在就两条路,一条就是好好的滚回贵州,另外一条,就是送你们进去吃牢饭,从今往后你们的事情,跟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懂吗?”
周蓉也被曹和平的话镇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冯化成,声音都有些颤抖,用手指着他,眼泪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化成,秉坤说的都是真的?”
周蓉这种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容不得自己的爱情有半点污点,可以为了爱情去死,牺牲一切,但是当怀疑来的时候,也会什么都不管不顾。
“我没有,我不是这样的想的,我只是想离开贵州,离开那个一眼望去全是山的地方,我不想我的女儿一辈子都在那里。
周蓉,你不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当初我们说好的,说好的,要在那里白头偕老,你写诗、我教书,就那样过一辈子,那样不好吗?”
“周蓉,我没有说不好,我们无所谓,可是我们的孩子不应该在那里,你教了那么的孩子,可是有几个能走出大山,有几个?”
“那不一样的,冯化成,你太自私了,那是我们相爱的地方,玥玥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会理解我们的不是吗?”
看着两人开始狗咬狗,曹和平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打住,你们赶紧打住,听见你们的话,我感觉我的耳朵都是脏的,你们这也叫爱情,也配叫爱情,你们真叫我开了眼了。
签完这份断亲书,赶紧滚出周家,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至于冯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想办法,若是想继续留下来,那就再签一份抚养权放弃声明。
真的,你们两个一个自我,一个自私,真叫我颠覆了对文化人的看法,看在你们在贵州那边也是做了一些贡献,奉劝你们别趟现在的浑水,摸找死。”
“周秉坤,你不能这样,我是周家的人,你没有权利让我断亲,冯玥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放弃,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要忘记了,冯化成写的那首诗在我手里,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家人有任何的风险,可能的都不行,既然你不签,那谁来签。
你们就等着坐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