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果真去打上庸城了!”魏延高喊一声,看向诸葛亮,心想丞相果真是丞相,这司马懿的行动都被算到了。
但诸葛亮显然没有魏延这般轻松,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司马仲达确实会抓时机,竟然能等到这个时候,待我军与魏国关中大战至最后才出手。”
“若是子远没有通过子午道进攻长安城,逼迫曹真东还,我军预计还没法这么快就结束关中之战,魏国荆州大军这时候杀到上庸城,确实会非常棘手。”
赵云捋捋胡须说道:“确然,这司马懿就是想等到我军与关中魏军拼到最后才出手。不过,这时候我军已经抽出手返回汉中,这想来出乎他的意料,只要我军与魏国大军脱离接触的信息传到荆州,这司马懿二打上庸城的决心预计也就会很快消弭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看着竹简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王平在信函中提到,申仪在西城郡似乎并不安分,这次司马懿二打上庸城,对申仪有很大的鼓动,让本就不安分的申仪再次躁动了起来。
“威公,你去请元雄等人来帐内议事,司马懿二打上庸城之事、以及东三郡处置之事,都需要有新的安排了。”
“领命!”杨仪朗声说道。
吴班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大帐之中,坐定之后,诸葛亮把王平传回来的信函递给了大家,让大家传阅。
向朗之前一直待在沔阳所以,对城固县、西城郡之事了解多一些。
他看完王平送来的信函之后,首先施礼说道:“自从我军北上之后,东三郡方向相对比较平静,但子均之前已经上书至相府,谈了谈他出任行西城郡太守之后的一些举措。”
“其中主要一项就是整顿西城郡、上庸郡兵卒以及当地的防务,以防备魏军由荆州方向进攻上庸城的风险。如今我军大军顺利返回汉中,司马懿部虽然提前出击围攻上庸城,但料想他并不能有太大作为,反而是这申仪虽然之前归顺我大汉,但是常常有沟通内外、居心不良之事,更值得我等警惕。”
诸葛亮点点头,向朗说的很在理。
如今大汉提前结束了关中之战,司马懿虽然耐心等到了汉军最疲惫的时候才二打上庸城,但现在来看已经失了先手,不会掀起太大的水花,反而是处置申仪一事,更加重要一些。
在去年东三郡之战刚结束的时候,出于稳定东三郡局势的目的,诸葛亮和相府众人经过一番讨论,对孟达、申仪等人并没有直接进行严格处理,而是依然以他们留在上庸城、西城郡等地。
尤其是申仪,诸葛亮顾忌到申氏在东三郡当地的势力颇大、根基深厚,为了尽快让西城郡、上庸郡等地安定下来,在结束东三郡之战后对申仪以安抚为主,乃至于赏赐了不少财物。
但申氏作为当地豪族,在汉魏两国之间首鼠两端,收尽好处,多次在汉魏两国之间反复,威胁着大汉对西城郡的控制,未来大汉要以东三郡为基础,与江州等地经营东部地区,就必须要处理好申仪这件事。
这时候吴班又施礼说道:“丞相,这申仪为人奢侈高傲,申氏一族在当地横行乡里。我在去年率军包围西城郡时候,就听说申仪再次西城郡犹如诸侯,甚至手上有数枚大印,在西城郡施行自己的律法。”
“我在驻守西城郡的时候又发现,申仪在西城的衙署和成都城中的皇宫一样奢华,申仪在当地收取的税收比桓灵时期还要繁重,从去年开始,因为我军刚结束东三郡之战就要筹措关中之战,所以并没有腾出手来彻底处置申仪。”
“现在西城郡的原先当地驻军已经大部分调到了汉中,子均也被任命为了行西城郡太守,我朝在东三郡的治理已经逐渐稳定。现在申仪趁着司马懿攻打上庸城而不能安分守己,我觉得这时候我们必须要处理申仪和西城郡的问题了!”
吴班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点头称是。
诸葛亮对吴班的说法也很是赞同,他轻摇羽扇说道:“元雄,你去年长时间在西城郡驻军,熟悉当地的情势,而且今年你在北上之前也与子均、文伟等人有良好的交接,虽然我军刚结束关中之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一趟东三郡。”
吴班一听来了精神,之前关中之战他没赶上先锋,憋着一股劲,现在听了丞相要以他率军东进处置东三郡等事,很是激动,立刻挺直腰杆施礼朗声说道:“领命!我定不辱使命!”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现在我们没有收到子远的消息,但预计他还是会从子午道返回城固县,你东进之后,正好可以在汉中东部迎接他。”
吴班听了点了点头,他又记起了几个月前与族兄、子均和文伟等四人在城固县那小小衙署之中议事饮酒时候的情景。
当时他刚刚知道哥哥吴懿要经过艰难的子午道北上,心中很是担心,但是吴懿安慰他,说自己这次只是要探查子午道的情势,没想到,最后吴懿竟然果真完成了经子午道直逼长安城的壮举。
吴班又回想起了当时吴懿举起漆卮杯高声说道,这次若是他果真能顺利归来,四人还要在这城固县小小衙署中再举杯畅饮。
现在来看,这个当时的约定如今真的要实现了!
吴班心中很是感慨,也明白了自己被安排东进,后面恐怕也有丞相要他尽快见到哥哥的用意在。
当下吴班感激说道:“感谢丞相成全,这次我定然也把哥哥周全带回来!”
……
吴班心中焦急东三郡之事,加上他所带领的六千原西城郡驻军在北上关中之时是中途加入,体力尚好,所以第二日吴班就开始拣选整顿兵卒、军械,四天之后就大军开拔东进了。
此时汉中经过这些年大汉的用心经营,道路行进比较顺畅,吴班率军行军很是顺利,也在沿途按照相府部署沿途补充粮草辎重,节省了运送粮食的压力,提高了行军速度。
在黄金围,吴班又补充了一次辎重,随后越过黄金围,就进入了原先魏国西城郡等地的范围,行军相对缓慢了一些。
吴班率人沿着西城道抓紧行军,到了西城郡之后并没有停留太久,再次见到申仪,吴班发现申仪尾巴又飘了起来,甚至没有出城迎接汉军,而是就在他那宫殿一般的衙署台阶中间,站着等待着吴班等人。
吴班心中冷笑一声,知道这是申仪以为可以凭借着司马懿再次攻打上庸城,可以以此要挟汉军,但吴班隐忍不发,补充了辎重粮草,留下了一千五百后军之后,与现在驻地西城郡的王冲做了一番交代,随后就再次领军赶紧沿着西城道东进了。
因为要想解决申仪,得先解决司马懿进攻上庸城之事。
六月中旬,吴班率领三千五百兵力终于抵达了上庸城以东,此时魏军依然围在上庸城外围,所以吴班先让所部兵卒扎营,随即安排斥候立刻继续东进,尽快和王平等人联络上。
此时,王平、费祎、孟川等人正在上庸城中。
当时,接到司马懿率军进攻上庸城的消息后,王平在西城郡留下王冲驻守,随即立刻整军从西城郡率领汉军主力出发东进,救援上庸城。
王平出发时,还没有接到吴懿经子午道直击长安城、曹真不得不分兵回援,以及汉军北上主力已经经褒斜道南下这些诸多消息。
所以他判断司马懿这次正好是趁着汉军主力在关中之时来进攻上庸城,而他短时间内无法获取更多支援来打的这一次守城战,因此守城过程中王平其实打的压力颇大。
所以,当他听到吴班的斥候与上庸城对接之时,心中一半不信一半惊喜。
“你说元雄来了?!”王平嘴里的粟米饭还没咽下去,大声问道。
“确然!吴领军的斥候已经进入到城中,正在厅外等候!”
王平和费祎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朝着厅外而去,嘴里的粟米饭都来不及嚼,生生咽了下去,噎的胸口疼。
王平冲出了大厅,抓住门外那身背负羽的汉军士兵高兴说道:“你便是吴领军帐下斥候?!我军从关中顺利回师了?!”
“禀王太守,我正是吴领军帐下斥候,我军半个月前结束了关中之战已经顺利南下,丞相听闻魏军再次进攻上庸城,这才安排吴领军率军东进,现在吴领军就在上庸城西三十里处扎营!”
“哈哈哈!”王平仰天大笑,拉着这小斥候的手说道,“我还以为这仗要打的艰难,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吴班东进的消息几乎和汉军顺利撤回汉中的消息一同送到了上庸城外司马懿的案头。
司马懿脸色铁青,看着刚刚从洛阳送来的军情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把文书递给司马师、州泰、牛金等人。
“看看吧,大将军把汉军驱逐出关中了。”司马懿微闭双眼,话中不带一点情绪波动。
州泰扫了一眼,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置信:“这一个月前我军刚刚击溃魏延的汉中军团收复郿坞城,这怎么一下子就驱逐汉军回汉中了,难道没歼灭这股汉军?!”
“你还在想着歼灭这股汉军?”司马懿睁开了眼瞪了一眼州泰,心想你小子还是太年轻,随即朗声说道:“这文书里讲大将军顺利击溃汉军,把这股北上关中的汉军驱逐出了汉中,而转头汉将吴班就带人来了上庸城,这说明这一仗汉军怕是没有伤到元气,文书背后恐怕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没讲。”司马懿敲击着几案,心中正在思忖。
“父亲,很快洛阳城该是还有消息传来,到时候我们应该就清楚发生什么了。”司马师施礼说道。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司马家在洛阳很有一些人脉,所以司马懿在宛城时除了这种正式的朝廷公文,更多消息都是通过私人渠道获知的。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事,司马懿再次收到了新的文书,和洛阳来的官方文书前后脚。
司马懿打开竹简,只扫视了一眼,就啪的一声把竹简拍到了几案上。
大帐之中众人吓了一跳,不知道舞阳侯为何突然生气,不过司马懿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抓起新的竹简紧紧握在手中,一字一句说道:“传令下去,退兵!”
“退兵?”众人一惊,这把上庸城给围了没多久,为何就要退兵呢。
司马懿觉得胸口有些疼,心里暗骂一声曹爽真是废物,随即把竹简递给了司马师等人:“汉军这次北上,在郿县城击败了我军前锋,而且还有一支偏师在吴懿带领下,直接打到了长安城!”
“打到了长安城?!”众人更是一惊,想不出来汉军怎么能绕开魏国关中大军,直接冲到长安城的。
“这吴懿,不就是那个靠着妹妹嫁给汉主的皇亲国戚吗,那个人听说不知兵啊。”牛金眉头紧皱问道。
“这下子他知兵了。”司马懿冷笑一声,心想这世道真是有些看不懂了,他竟然要两次被一个魏国降将,挡在了上庸城下,想到这里,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去调侃曹真了。
接下来,他又得好好想想,下一步从哪里捞点军功修补修补自己的声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