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故事很长，却也很短。

她走过山河大川，追溯过去，却未能找到片缕蛛丝马迹，证明自己记忆中的那人存在。

反倒是少女一句玩笑般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勘破了过往。

能在九洲天仙榜上艳压当年琴剑双绝的楚清商，又怎么可能是个稚女。

九洲天仙榜不是九洲风云榜。

这天下，也并不炼铜。

「凡走过——」

「必留痕迹。」

“其实真的是句很妙的话。”

“...”

纸鸢越过千山。

林溪坐在云间，俯瞰脚下山峦大地。

驾着风筝飞行，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或许没有御剑凌空看起来那么恣意洒脱，但是乘着风筝坐起来舒适度却要高上不少。

除非...你选择驾御的飞剑，也是传说中的特特特大码，就像是桑小小的那柄巨剑。

否则的话，还是纸鸢稍微舒适些。

翻着地图，林溪确信自己来到了莫山郡。

她和阴毗奴变装入城。

澹台礼的卷宗显示，他在莫山郡内最后接触到的组织势力，是一群名为寻欢渡的帮派。

说是帮派，其实就是魔教的演化。

寻欢渡在莫山郡内的诸多魔教中旁支中不大不小，算是中流。

卷宗上记述，澹台礼在来到莫山郡后消失了一段时间，任务完成后，他便火急火燎地回到了上月宗。

这不仙学。

澹台礼是个读书人。

根据他往常的卷宗显示，每次完成任务之后，他都会一路游山玩水，看遍景洲界域大好河川之后，再返回上月宗。

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匆匆忙忙地回到了上月宗，便参加了宗门内的宗门测验。

而这也很不寻常。

澹台礼在初入元婴境时参与过一次宗门测验。

卷宗上记述此人性情雅淡，对宗门测验其实不甚感兴趣，更不要提在宗门测验上想要大露风头，在林溪展露峥嵘之后，便要抱剑挑战了。

林溪猜测，他恐怕身不由己。

澹台礼体内的魔虫并未破体而出，只在那枝桃花枝上露出了虫瘿。

以林溪浅薄的学识来看，她并不知道寄宿在澹台礼体内的魔虫究竟是什么品种。

但...游戏中能够操纵影响心智的虫子不在少数。

林溪完全可以猜想，或许是那只虫子影响了澹台礼的想法，或者说...限制了澹台礼的行动。

让他不能直接去找他的师傅，或者上灵药峰寻求帮助。

但虫子毕竟是虫子，它完全没有想到，澹台礼就算不去灵药峰，也能碰见灵药峰长老。

那就是上月宗的宗门测验。

小小虫瘿，在合体境的上月聆心面前自然无所遁形。

只可惜...让澹台礼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接触到上月聆心之前，虫子就已经按捺不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催促着他向林溪发起挑战。

林溪绕着头发。

在一众凡人讶然的目光中，少女光着脚入城。

倘若澹台礼就是在接触到寻欢渡之后才被虫子感染，那么...想要找到其他虫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寻欢渡。

可...莫山郡是景洲界域西北的大郡。

有近百余万人口。

帮派势力错综复杂。

想要在莫山郡找到寻欢渡...并不容易。

因为寻欢渡并不是什么名门正宗，而是魔教一支。

哪怕是在魔教横行的莫山郡，魔教在大多数修士和凡人眼中，那都是过街的老鼠。

人人喊打。

自然也不可能太过嚣张。

所以林溪选择了变装。

少女着一身类似于和服浴衣的红色短襦，右脚的脚踝上系着莲华法器的链子也被她换成了红绳。

原本系在左手手腕上的，用来欺瞒天机的铃铛，也被林溪同样用红绳系在左腿的大腿上。

法器走起路来的灵气涟漪，都被林溪调成了微微泛着红晕的颜色。

女孩走起路来铃铛声清脆。

伴随着她颇为活泼的步伐，偶尔能从短襦下看到系在玉白笔挺的腿上的红绳跟铃铛，引人入胜。

再加上林溪那双相当特殊的赤红眸子。

离开上月宗后，女孩再无收敛，那双狡黠又邪恶的眸子灵动，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总之——

林溪此时此刻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弟子的样子。

甚至可以说...就差把‘我是魔修’这几个字写在腿上了。

而林溪身后的阴毗奴，林溪甚至都不需要对她做什么变装，阴毗奴一身黑裙，黑纱覆面又有些阴沉沉的样子，天然就会给人以一种妖媚邪异的印象。

这便是林溪的办法。

既然千山中一山难寻——

那便让山向我走来好了。

她要直接混入魔修中。

向仙修打听寻欢渡在哪或许很困难，但...和魔修们打听，就要容易得多了。

林溪甚至故意用赑屃镜将自己的修为隐藏到了筑基境。

让阴毗奴继续隐藏修为，看上去就像是个颇为妖媚危险的凡尘女子。

这天下九成九的修行者其实都停在了筑基境之前。

筑基境...对于修士和凡人来说，都是个相当微妙的境界。

踏入筑基境，才代表你入了仙门。

否则的话，不过也只是武夫罢了。

她选择卡的修为很好，林溪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哪个魔宗出来游历的千金。再加上她身后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修为，只觉得是凡人，但又偏偏能直观地让人感觉到危险恐怖的阴毗奴。

这不就是下山游历的千金大小姐和她的贴身保镖么？

叮铃铃铃——

城内，少女足间的铃铛声清脆。

她的步伐活跃，像是对这座凡人的城市充满了好奇。

林溪不是装的。

她确实对这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眼下，她不过只是释放了一点点恶徒的天性。

在小商贩诚惶诚恐的目光中，林溪随意丢下一枚灵石，拿走了一大串糖葫芦。

咔嚓咔擦她把糖衣咬得清脆。

在林溪身后，阴毗奴维系着一种诡谲的步伐，紧跟在林溪身后，一步一随。

她的目光落在女孩足踝间，眼神逐渐柔软。

铃铛的声音...很好听。

比系在手腕上让她觉得动听得多。

还有——

阴毗奴抬眸，望向市坊间，那双漆漆的眸子目光逐渐危险，露出警告之色。

这是林溪吩咐她做的事情。

当有人似要觊觎她们的时候，便稍微警告一下。

然后千万...千万——

不要随意动手杀人。

阴毗奴扮得很好。

甚至不需要扮，她讨厌那些觊觎身前女孩足踝幼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