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和她师兄其实都是筑基期,本不该看穿对面那白衣人的修为,可架不住对面的自己故意释放威压,就像一只猫在逗弄着一群已经被宣判死刑的老鼠,就想看着他们这群人死到临头,惊慌失措的模样。
冷凉的圆月高高挂在夜空,打在白色帷帽上,给那人脸人落下长长的阴影。阴影下猩红的嘴唇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每一次看到这些人的脸上挂满了绝望却又忍不住挣扎,最后还是得乖乖赴死的扭曲和痛苦,他都觉得美妙极了!
想到这里,白袍人忍不住地兴奋战栗。
周玉感受到某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忍不住撇撇嘴。
真是恶劣啊……
而正如白袍人所预想的那样,沈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也不止是她,那些个明白自己处境的修士心中都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他们完了……
金丹,多少修士终其一生也追赶不到的天堑,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整天在外摸爬滚打的散修们,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汪佳脸上闪过一抹绝望,可又很快坚定过来。她走到今日不容易,天赋不够,努力来凑,资源没有,就拼了命地抢,拼命地找,如今,她好不容易渡过了炼气期,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汪佳人忍不住红了眼,老娘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过了炼气,到了筑基,岂容你们这些杂碎轻易践踏她的努力和付出?!
“金丹又如何?!难道是金丹我们就要乖乖躺好不挣扎任由你们践踏我们的尊严吗?!”
极度的压抑下,汪佳声嘶力竭地大喊,直接将一些绝望地快要放弃的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没错,管他金丹银丹牡丹的,他们人多,我们人也多,怕什么,冲啊!”周玉似乎也被汪佳的这一声呐喊感染,也不再是那躲在人后只敢露出个脑袋的怂样,他双手紧紧握住自己手上那把银剑,就站在赵桓的身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欧阳文锡难得正眼看了这纨绔,可随即便带着笠阳宗的弟子们向着这群盗匪挥刀而去。
局势一下就混乱起来,可和那群盗匪想象的单方面虐杀完全不同,这群人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冲劲十足,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这边。
这边,一个刚想后退的黑衣人一个晃神不知为何就定在了原地,直接被砍了好几刀,吐血不止;
那边,本来想出手捏死自己面前这个凡人的黑衣人突然花了眼,直接将手中的灵力打向自己的同伴;
……
局势好像一下变得有利于商队这边,这情况再是个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欧阳文锡心中一喜,只道:“兄弟们,上天都在帮助我们,我们冲啊!”
见自己这边直接重伤了好几个人,白袍人嘴角的弧度直接换了个方向,脸色难看至极,他是来看对面人哭,不是看他们笑的!
他直接一个爪子抓住了一个在他身边拿着个剑要进不进,犹犹豫豫的傻子,想来个黑虎掏心,结果这傻子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有意的,就在他掐着脖子将这傻子提起来的时候,他胡乱挣扎,一脚踢中了他的下面。
白袍人:w(?Д?)w
修士也是人,不是钢筋铁骨,该痛的地方也还是会痛。特别是有些修士因为特意加强了感知,所以格外地痛……
“咣啷”一声,剑落了地,人也狼狈落地。
周玉着急忙慌地抓着自己的剑,手足并用向后退去。
动作着急,但是满脸的无辜,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憋笑。
这种表情在那白袍人看来,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和侮辱。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他那些下属的颓势,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傻子必须死!
他气得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原本的悠闲适意也全部被杀意取代。
他猛地一抬手,一把弯钩圆月刀凭空出现,向周玉掷去,带着势不可挡的妖力。弯刀在空中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扑向猎物。
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飞到了周玉面前,距离他的脖颈仅有几寸之遥。
不远处的欧阳文锡刚刚才砍倒一个半人半妖,满脸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见到此种情况,下意识就拼命地往这边奔跑,但是距离太远,不,准确来说,是那柄弯刀太快,快到即便只是几步也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他眼睁睁地看着弯钩圆月刀离周玉越来越近,所有人似乎都已经看到了周玉头颅落地的惨状。
就在这时,只听得“刺啦”一声,弯钩圆月刀突然缓了速度,被一柄大刀挡住去路,甚至硬生生直接被打得偏移了一点点。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沈烟及时出手,用手中的剑挡住了弯钩圆月刀。
只是沈烟虽是筑基大圆满,却也和金丹有着不可轻易逾越的差距。
在巨大的冲击下,沈烟身体灵力震荡,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可她还在不断地被逼得往后退却。
被那柄已然改变方向的刀逼得往后退去。
“师妹!”欧阳文锡双目欲眦,飞身上前就要替自家师妹挡刀。然后又是“铛”地一声,那圆月弯刀又是一个偏移,深深扎入倒在地面上兄妹二人的身侧。
不过这一次,不是有什么用刀啊,剑的挡住的,而是那白袍人自己控制的。
但,不是他自愿控制的。
是有比他修为更高之人用神识影响了他!
白袍人这一回真的怕了,他的那些个只有筑基炼气的下属不懂神识的妙处,可是他停留在金丹这么多年早就尝到了神识强大的甜头,一个能直接控制他的神识起码是元婴,而且是高阶元婴起步!
“撤!”他大声喝道,声音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知道暗处那人是谁,不过既然没有直接出面,想来应该有所顾忌。这人既然护着这些人,那自己大发慈悲放了他们又如何?
他们要撤,可是欧阳文锡他们眼见局势大好,又怎么轻易放弃这群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魔鬼?
能多伤一个是一个。
红指甲的女人眼神发狠,后退过程中直接抓起旁边还在地上抱着自己剑的二愣子,尖锐的指甲狠狠抵在周玉的脖子上,一股鲜红的血液从莹白如玉的脖子上慢慢滑下,给这往日里嚣张的二愣子添上一抹不可言说的脆弱。
傻是真的傻,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你这男娃倒是好看,若是鲜血喷溅而出,一定更好看。”那女人狞笑着,扭曲地表情在周玉眼中说不出的难看,只可惜这女人刚好错过周玉嫌弃的眼神,否则只怕要气得直接让人血溅当场。
她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妩媚的声音,娇媚极了,相较于之前听起来更多了几分阴毒,“若是你们的再追过来,我就杀了他。”
……
官道旁,幽暗的森林里,因为靠近官道,那群妖兽慑于妖皇的气息丝毫不敢靠近,正是这些盗匪栖身的绝佳之地。
妖媚女人一脸嫌弃地将周玉扔到地上,十分不解地问那白袍男人:“堂主,为什么要放过那群人?”
虽然有失误,可是老大在,明明胜算在他们手上啊。
白袍男人不耐地训斥:“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质疑了?”
女人诺诺不敢再问。
恰在这时,被扔到地上的周玉旁若无人地拍拍自己身上沾着的落叶,弯腰捡起六百,像是回答家常话一样轻松:“我猜他是因为害怕。”
旁边的妖修暗觉自家堂主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自觉这是自己在堂主面前露面的好机会,重重推了一下刚刚才站稳的周玉,呵斥:“堂主说话,哪有你一个俘虏插嘴的份?”
白袍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属下抓过来的是这个胆大妄为的,也不多废话,挥手就要将人直接杀了,随后不甚在意地转身就走。
女人也丢下一句“我们堂主修为无边,岂会害怕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们?”,转身跟了上去。
金丹修士的攻击,无人来救,几人能活?
哦,同境界的金丹修士能活,若是比他这个金丹初期还要高两三个小境界,再加上是个剑修,就可以直接虐杀了。
“你们,杀了我人族那么多人,还想安然无恙地回到妖族?”
轻柔的声音响起同时,白袍人身后有什么东西重物“扑通”“扑通”接二连三倒在地上的声音。
虽然森林里土地柔软,可是架不住它安静,静得能直接听到人心跳的声音。
白袍人猛然转身,视线瞬间定格。
只见原本那唯唯诺诺、呆呆傻傻的小子手上拿着他那把没什么特色的银剑横在他属下一个半人半妖的颈间,慢条斯理地划动着银剑。鲜血从半人半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叠加在之前就喷洒出的血液之上,浓稠得发黑。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所有还活着的人或妖都惊呆了。
而周玉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残忍血腥,仿佛只是在拉奏什么普通的乐器。
动作优雅,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你……是你?”那白袍人再也掩饰不了地惊叫出声,惊恐地转身就要跑。
只可惜,他人跑得快,周玉的剑更快。
刀光血影之间,他已经被死死钉在了树上,被一柄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带着锈迹的剑。
那剑如闪电般迅猛,径直贯穿他的妖丹。
短暂的空白之后,一股剧痛袭来,他的妖丹,那颗凝聚了他全部力量和生命精华的核心,直接被菁纯的灵力震得粉碎,渣都不剩。
他大口大口地吐出浓稠的黑色血液,每一口都带着痛苦和绝望。
那人手上拿着的还是那柄银剑慢慢靠近,他只能绝望地痛苦地哀嚎:“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眼前人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他依然是那般优雅。
白袍男人眼见求饶不能,只能威胁:“你不能杀我,我是妖族,还是个金丹修士,你要是随意杀我会被玉清盟惩处,会被妖族追究的!”
是啊,人族这边的规矩确实比妖族那边更严,不能随意杀害妖族,当然,杀人族更不行。
除非是过失,或者自卫,像周玉这种完全可以活捉却又故意杀人的绝对不行。
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最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将他们这些人直接活捉送到玉清盟。只要活着,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白袍男人向来看不上人族的那些臭规矩,但是在他几百年的生命中,没有哪一刻如此感激当初制定这些规矩的人。看到周玉停顿,他越发确定自己抓住了这人的痛脚,脸上的露出笃定的笑容,和痛苦之色融合在一起,配合着这张本就不太好看的面容,当真是——难看极了。
周玉突然笑了,“玉清盟?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要回人族接受玉清盟的审问的样子吗?”
她是司法令使,有直接处置犯人的权利。
这些人犯下这么多的滔天大罪,自己杀他们,职权范围之内权利的罢了。
虽然事后可能要写万字长篇报告了。
“唉~”
一声叹息之后,根本不给这妖任何再辩驳的机会,周玉站在树后,反手握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直接慢慢抹了这妖的脖子。
就像之前杀那些人或妖一样。
这白袍人高高在上了那么多年,可能至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他眼中那些卑贱的下属一个死法,也忘了,其实他也是从这小小的炼气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现在,轮到谁了呢?”
周玉一尘不染的面上,噙着温柔的笑容,而那些被阵法困在原地想逃逃不掉的妖,人呀,还是半人半妖什么的最终也还是全部都化成了周玉琴弦之下的音符。
唉,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韵音海,看见那群音修着实优雅,弹琴的,拉二胡的,吹笛子的,特别是那拉二胡还有那个拉马头琴的,优雅,实在是优雅。
舟舟实在忍不住暗地里学了几次,这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不得好好把握机会多练习几次?
当然,若是这个世界有个什么小提琴,也是不一样韵味的优雅。
她觉得,人头这么高,应该更像小提琴吧?